曾经脑海无数次描绘过的画面:与齐霆行走在家乡济州,山花烂漫的小径上日照明朗,翠娘居住的小院前,执手绣花针等候着她……和一个如意郎君结成连理,一家人安乐度过余生……
愿望还未实现,一转身那人已有妻子,还将与另一个女子拜堂成亲,整副画面支离破碎。
这样的落差,让姚毓苓怎么能走得出来。
容语自己也没从这件事情里恢复心情,但她看见呆住的毓苓,心里有些怪异,摇着她的肩膀,唤醒她:“小姚姚、小姚姚!你发什么呆?”
“额,没事,只是我也太震惊了。因为之前齐霆好像不太喜欢张妙韵。”
容语长叹一声,无可奈何的说道:“哎……我也没想到他能答应得那么干脆,但明明这是我的目的,现在却又不希望这个样子。而且我也越来越看不透齐霆,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了。”
这些话毓苓听着便知道了容语的一切心情,她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去误解齐霆,无论对方是谁。察觉到容语对齐霆的了解的确很少,他们两人成婚一年都是怎样生活的,为什么彼此之间都不了解对方呢?
姚毓苓也不再去深思熟虑了,她想解释清楚关于自己对齐霆的认知。于是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容姐姐,我和齐霆一起相处也有半年了,关于他是一个怎样的人我觉得应该让你去了解一下。”
容语一听这话动心了,她带着渴望的眼神看向毓苓,点点头。
于是这一夜,房间里的烛火没有熄灭过,两个姐妹秉烛夜谈,聊上了许多……
事情一经确定,张氏父女哪里舍得拖延,第二日张启之便带着张妙韵上了齐霆的房间商议婚事,他们的意思自然是在齐霆启程离开渝江前操办。
齐霆神色冷淡,从头到尾没有看张妙韵一眼,直接一句话打发了两人,说:“都照你们安排便行,但只有一点我离开渝江不可能带上她。”
张启之通情达理的说道:“是是是,殿下,我们明白的。你们路途遥远且危险,照顾不了妙韵,让她就留在渝江也行的。只要你们俩成了婚,也没人敢对她说三道四。待到殿下回京安定下来,老夫再送女儿过来。”
张妙韵几次三番想插话,她不想这样、她要跟着齐霆上路,但却被张启之拦了下来。他明事理,知道太子能够让步娶女儿已经很不错了,若是妙韵再三要求,一定会惹怒齐霆的。
齐霆不置可否,他只对张启之说道:“如此就行,张大人你留下,其余人等退下去。”
这声吩咐下来,张妙韵再是心不甘情不愿有话要说,也只能在父亲严厉的眼神警告下退下。
见到女儿一离开,张启之一把老骨头立刻跪在了齐霆面前,赎罪一般的神情,说道:“殿下,是老夫没有教育好女儿,让她肖想不该得的东西。甚至还未阻拦她以死逼您和太子妃娘娘。殿下今后要杀要剐,一定都冲着我来吧!”
齐霆的确是有一身没有发泄的气愤,但是看到张启之情之肯肯,真心实意谢罪,他收回一身杀意。
对他说道:“张大人我们这一路上同行,我明白你为人正真、为官清廉,是大齐的栋梁之才。我肯娶她也是怜惜你为国捐躯的忠心,所以以后你该怎么做,也不用我多说了。只要你明白,这件事情你不必再提,也不必再拿出来请罪。”
张启之果然感动得潸然泪下,心头激愤汹涌,拼死为齐霆做事的决心无法再撼动。他重重对他磕头,振振有声说道:“殿下放心!微臣一定为您、为大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此时这一句话的重量不可言喻,娶了一个让他厌烦的女人,但却得到了一个甘愿为他捐躯的忠义之官。这笔买卖,谁又知道他没有算计过。
张启之为表忠心,又说道:“昨日我与渝江知府会面,得知在城内寻找您的人数每日增加。微臣也叮嘱知府一定要尽力掩藏张府,殿下安心住下,在这渝江城内我就算拼出张府所有人命也要护住殿下!”
齐霆了然,让张启之起身,又与其商议了许多他离开之后的安排,看了他和姚毓苓共同设计的防疫墙图纸和概念。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在场江南之疫中遇到了这么两个难能可贵的人才。
防疫墙,最开始是姚毓苓根据一座城的城墙得到灵感,而衍生过来的。它位于城墙后面修筑,将城内百姓居住的生活区缩小集中,然后修筑起高于城墙的墙面,将这片区域包围在里面。
防疫墙修建要点:省钱、快速、坚固、高。这样才能起到防疫尸入侵的作用。
并且除了防疫墙之外,他们还根据乌山和镇江陷落的经验,制定出了新的防范计划。比如说训练、加强城内的巡逻,组织防疫队每日针对每一户人家检疫等等……
看着这份详细的策划,齐霆都不由得点头,同时心里也在艰难着一份决定。他离开渝江之后,除了留守的张启之可信外,还有谁有能力协助他一同守住江南这最后一城?这个问题的答案无疑是姚毓苓。
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为了江南,而从他身边割舍她。
张启之并不明白齐霆心中所想,还很没有眼色的说道:“姚姑娘真是最好的帮手,这些计划很多都是她的主意,有她在渝江我也安心了许多,有信心去抵抗整个江南的疫尸。”
齐霆听完这话看了他一眼,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这时张启之也才想起姚毓苓与齐霆之间那不可说破的关系,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便主动告退。
张府正堂,挂上了两个红灯笼,堂前树下系两条红绸缎,两边的偏厅里设宴两桌,一桌主人和客人,一桌便留给了下人。
如此简单,就是张妙韵与齐霆的新婚之宴了。
在丫鬟的搀扶下,张妙韵梳好了头、化好了妆,来到了堂前见到这些简陋的布置,内心难免心酸。想她身世、容貌、才气不低,堂堂江南巡抚独生女,出阁之日竟然如此寒酸简单,倒是像户人家娶小妾一般,见不得光彩。
张启之亲在在门外接过女儿,回来不足十日,但脸上皱纹密布,头上增添了数不清的白发。这样的苍老,其中不知为张妙韵操了多少心。
即便知道女儿为了能够嫁给太子,背地里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情,他如今却也责备不得,只认为张妙韵犯下的错是因为自己教导不严,心甘情愿为女儿背下许多的罪责。
张启之枯老的手掌牢牢牵住张妙韵,舍不得说别的,只在她耳边歉意说道:“妙韵啊,爹对不起你。因为这场喜事不能节外生枝,只能这样简陋的办,但只要你有了一个名分,就什么都好了。无论是府里的人,还是外面的人都不会说闲话了。”
有些骄纵的张妙韵本来还对张启之的操办很不满意,但是看着他苍老憔悴的面容、为难的神色,她也知道了其中的为难之处。
面对一直为她付出,在她身后为她顶下所有罪责和压力的爹爹,此时她总算有些悔悟,留着泪摇头,说道:“没事的、没事的。爹我知道你为我做的一切,女儿如愿嫁给一开始就中意的殿下,什么都满足了。我以后会成为殿下的好妃子,相夫教子,不会辜负爹爹的付出。”
张启之有些哽咽,他不住的拍着妙韵的手,欣慰的笑了。
这方父女两人说过话,下人们去请新郎入场,却见齐霆迟迟未到。张妙韵的心又一次提起来,她不停的盼着门口期望着她出现,因为很怕很怕齐霆会临场反悔。
只有张启之不断的在安慰着她,说道:“女儿别怕,殿下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
候上了一会儿,齐霆终于出现,张妙韵挣脱了张启之的手直接上前抓住他,眼神牢牢的钉在他身上。
齐霆目视前方,表情淡漠,没有成婚的喜庆,也没有给她一丝温柔。如同公事公办一般步入了正堂,一旁观礼的人有陈应,和被张启之恳求而来的容语,至于姚毓苓谎称伤痛发作躲在了屋里。
张启之见到人来了,赶忙上前去主持着这场婚礼。没有办法,他们这场婚事不可以太过张扬,别说场地的布置,就算是一个证婚人也只能是张启之来兼任。
锁啦低声响起,观礼的人表情都看不到任何喜庆的样子,齐霆的一张脸更是全程冷淡到尾。咽下心酸张启之清了清嗓子,然后朗声宣布道:“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请二位新人行三拜之礼!”
这声之后,张妙韵遵从命令,自然的弯下腰与齐霆行拜堂之礼,他慢悠悠的低下头,好歹也算是完成了这番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