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之际,在山村废屋中。
在陈应、张妙韵、张启之三人不断努力之下,总算将齐霆的体温将下去,最后三人一同帮忙处理他的伤口。
才发现这尊贵之躯上,胸腹部都有刺伤的痕迹,新伤旧伤相加居然有十几处的伤痕。
别人不知道,但陈应是知道的,以往宫中养尊处优的人,哪里有人敢伤害他分毫?也是感慨颇深。
庆幸的是陈应去寻水途中,顺便找寻了一点野果、野菜,能够暂时延缓他们的饥饿。而张妙韵拿着这点东西,也尽心的为几人做了一顿稍微像样的早餐。
正在苦恼怎么带着昏迷中的太子继续上路,前往渝江寻求救治时,房间中的齐霆哼出了声。
几人立刻兴奋赶过去,只见齐霆已经撑起了满是伤的身体,满脸苍白,因疼痛而深深皱起眉头,一开口声音沙哑得不成话。
“毓苓、封袭呢?”
大家都沉默下来,只有陈应悲痛的摇摇头,他承受着齐霆会迁怒的风险开口告诉他残酷的事实。
“殿下,都没了。你现在所看见的,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人,就最后剩下来的人了。”
齐霆听着这个事实,突然心被剧烈的割破,所有的七情六欲倾泻而出,只剩下空洞洞的一具躯壳,外界的一切声音放佛都听不真切了,整个人像是失去了魂魄。
见着齐霆这个样子,陈应认识到自己的职责,他用眼神示意张启之和张妙韵父女两先离开回避,这个时候该是他尽一切努力,让太子支撑下去。
废屋里面,只剩下他们两人,他知道自己的言语换不回齐霆的神智和这人,陈应干脆咬牙拔剑,当着他的面直接往自己身体里面刺入。
但齐霆眼疾手快,扔下身旁一块石子击在他的手腕上,剑应声落地。
陈应铁铮铮的汉子落下了男儿之泪:“殿下!——臣无用,前无法完成重振大齐救百姓于危难的任务,后无法完成恩师俞大人的使命,助你西南边陲接掌兵权。您还留着我的命做什么?!”
齐霆虚浮的声音传来:“我未曾给你这些使命。”
“殿下,有些使命从一个人出生起就存在了。我江南之行的任务虽然是带你平安回京,但昨日断崖前我放弃了兄弟封袭,也没有保护好殿下要守护的姚姑娘,已经深觉愧疚。待到你成功接手兵权回京之时,陈应不再苟活。”
生来便赋予的使命,这件事没有谁比齐霆更加明白,脑海一直重复出现着封袭与毓苓的身影,也慢慢的放下,他回忆起自己身为太子不断被寄予希望的一生。
他无神的眼眸看向陈应,说道:“陈应,你是想逼我?”
“如果殿下能够再次明白自己的身份,那么陈应就算是逼你也是值得的,到时候我这大不敬的罪名,随便定罪。”
如若是以前的齐霆,同时心头所爱,或许谁都唤不回来,可如今……他毕竟是大齐王朝的太子,这个身份重重压在所有的悲伤之上,抑制着他私人的任何情绪。
没让陈应等太久,齐霆那双无神的双目渐渐幽亮,他抬起头将所有的情绪掩盖后,说道:“你安排出发吧。”
陈应兴奋不已:“是的,殿下!可我……还有一事禀告!”
“说。”
“昨夜你重伤高烧,性命危在旦夕,我去为您找水寻药。这个时候全是靠着张姑娘对你照顾的。”
提起张妙韵后,齐霆本能性的皱眉厌恶,之前她与姚毓苓为敌后,他对这个女人也是敬谢不敏,不懂陈应提起她的目的。
问:“陈应,提起她做什么?她照顾周到今后论功请赏便是了,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殿下!请恕臣贸然提起张姑娘,主要因为她不仅对你照顾有加,还……还献出了自己女儿家的清白之身给殿下,所以臣在这儿提起她,也是让殿下心里明白,今后勿要亏待了张姑娘。”
齐霆怒火油然而生,他问:“什么意思?什么叫把女儿家的清白之身献给了我?”
“殿下高热不断惊厥,眼看要不行了。张姑娘又是天生体寒之人,可以帮您快速降低身体的温度,便脱下衣服赤身和殿下抱着,才让您度过了危险的时候。”
齐霆莫名其妙,重伤之中,他便夺去了张妙韵的清白?一股无名火憋在心中,想怒又不得怒。
只得阴阳怪气的问陈应:“怎么了,还轮到你来教我怎么做事吗?那要不要你为张妙韵举行封赏?”
陈应也委屈不堪,他只是真心敬佩、感谢张妙韵的行为,所以也让齐霆知道他能活过来的真相,毕竟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做了这种事情,结果是很凄惨的。太子素来恩义并重,肯定会给她一个交代。结果没想到齐霆是这样窝火的样子。
他只能无奈:“臣不敢,我只是想让殿下清楚真相。”
“你退下吧,我知道了,你们守口如瓶,我不至于让她为了救我活不下去。”
有了这句话陈应便懂了,他默默退下去安排启程的计划。
一出来有看见忐忑不安的张妙韵,他于心不忍上前对她说道:“张姑娘放心,我已经告知殿下你的付出了,殿下也讲明不会让你委屈。”
“谢谢陈侍卫,救殿下出自于我本心,就算得不到什么,我也无怨无悔。”
她柔弱楚楚的姿态,含泪忍耐的坚强,精致的眉眼间惹人生怜,那一刻张妙韵在陈应心中印象再度升华。
于是陈应特别动容,说道:“不,那是你应该得到的补偿。”
张妙韵表情演绎着并不在乎的样子,她已经渐渐迷失了真实的自己了。
姚毓苓心心念念尽快好起来能够下床,好帮着容语一起研制对抗瘟疫的药物,这是她的心愿也是迫切想要去完成的事情。
容语对此平淡,总是安慰道:“再着急着这些事情也该懂身体才是第一要紧的事情。现在有我们两人一起合作,一定会事半功倍的。”
只是这话才说完没多久,她们两个弱女子就要面对严峻的挑战了。
这日入夜之后,容语匆匆忙忙的跑入了毓苓的房间,脸色有些惊恐,对她说道:“不好了,毓苓我听到树林里面有些动静,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毓苓顿时警觉起来,她毕竟是在外面浪迹了几个月的,相对于容语这样处于幽深峡谷之中隐居的人,更有应对经验和方式。
她从床上艰难的爬起来,说道:“容语,只听到声音了吗?之前都没有过吗?”
“没有,我寻到这里就是因为偏僻幽静,没有人带路的话,根本不可能进来。会是谁呢,难道是疫尸?”
容语在济州见证过整个城的沦落之后,便自动远离人群寻觅解除瘟疫的办法,所以她对疫尸的了解很少,如何对付、避免疫尸的袭击是毫无办法的。
一听到她这样说,毓苓更是感觉印证了自己的猜测一般,说道:“这样说来便只可能是流浪在荒山野岭中的疫尸作祟了,只有它们漫无目的的游走,可能会闯入这里。”
“可是这里以前就是人迹罕至的地方,没有人何来的疫尸?”容语有些不相信。
只是她话音刚一落地,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很清晰人的嘶吼声,吓得两人一抖。
毓苓焦急说道:“不用猜了这就是疫尸!那些家伙是无孔不入的,它们不像是人类。或许有的滚落悬崖,只要腿脚没有折断,都能够行动的!也是能够去感染人类的!”
“这么夸张?从那上面的悬崖摔落下来,还能行动存活……”
“容姐姐,它们不是存活,而是直立行走捕食传染人类!没时间犹豫了,你听我的快去找个尖锐的武器,一会儿要是疫尸闯了进来,就用刀刺入他的喉咙或者脑袋。”
她活动受限于床上,很多事情都不可能完成,所以只能焦急的教容语,但天生善良柔软的她,是否能够拿起屠刀杀死疫尸也是一个问题。
果然一听到毓苓的话,容语便顿住了,呆在原地难以置信重复:“你要我刺杀疫尸?我……我可以吗?”
“容姐姐,它们虽然行动迅速,但事视力极差看不清楚东西。你只要快速将刀插入它们脑袋,便可以永久死了它们。”
她说得很简单,但对于容语来讲一步也无法完成,她虽然拿起桌旁采药用的匕首,但却连连摇头。
“小姚姚,可是……我只会用这一双手治病救人,我从未杀生过,你居然叫我去砍杀疫尸的脑袋,我可能做不到,我心里恐怕也接受不了的!”
对于疫尸潮来袭后,一直躲入峡谷的容语来说,从未单独面对过疫尸更别提击杀它们。她也的确是天生仁慈,小时候便是连蚁虫之类的生物都不忍杀害,更别提那些是人形外貌的疫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