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宫中率先传出了消息,一直重病无法理政的皇帝病情好转,将要再度亲自掌权!并不像是半年前突然清醒的那一次,只是匆匆留下口谕后,便再度陷入昏迷不醒。这一次他是能够长时间保持清醒的意识,把控朝政。
消息一传出来,早朝便沸腾了,俞知行当场宣布确认了此事,朝廷上议论纷纷何种意见、慰问、疑惑全部朝他涌来。
弄得他一个脑袋两个大,最后大声镇压着混乱的朝堂,说道:“诸位大人,皇上此次清醒只是会在幕后决议重大事宜,由李青公公代为传达其旨意。至于你们其他的事情该上奏章就上奏章,皇上也会看到给出批示,但会由他人代笔回复的。”
“俞大人,那还是您替我们每日主持早朝吗?”
“皇上将如何处置江南疫尸北上之事?!”
“皇上传召回太子了吗?”
种种问题接踵而至,俞知行不断挥手让大家镇静下来,甚至直接出动了侍卫才让局面平静。
最后才说道:“大家稍安勿躁,每日还是由我主持早朝会将你们反应的重要问题全部汇报给皇上,疫尸之事皇上正在紧急思考之中。至于太子……身体抱恙,需要调养几月,所以还是不会回朝。”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在大臣的眼中,躲在清远寺一年半未露面的太子,已经不能用玩忽职守来形容了,简直是彻底的无为无用!国家患难之际,皇帝又病危,太子理所应当承担起政事的抉择,他却消失这么久任凭民声怨道、官场势力混乱、后宫干政等等……
而现在居然又称病疗养,简直是不管不顾、毫无作为啊!一时间讨伐的声音无数,在朝中积攒的怨气四起。
俞知行看着这一幕也无能为力,毕竟做出一个选择肯定会有顾忌不到的地方,事情永远不会两全
。齐霆牺牲自己的名誉和威望,将宝贵的时间付出在江南,与百姓共同进退获得了成长的蜕变,谁又能说清楚这究竟是值与不值?
但本是自己看重的学生,俞知行怎能忍受这些不公平的言语,于是他再度对所有人申明道:“太子身负不得已的原因,但老夫向大家保证今后他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解释!”
虽然有他发的这句话,但每个人的脸上明显还是不满,却也都卖监政大臣一个面子,忍着质疑没有说什么。
但这个时候朝上发出一声轻笑,一个闲适高挺的身影踱步出来,正是风姿倜傥的临王齐延说道:“哈哈哈,俞大人这就是太子给我们的交代吗?如今天下局势混乱,他居然还能撇下一切去休养?佩服、佩服啊!试问皇上有批准吗?!”
俞知行底气十足的回道:“临王大人,皇上自然允许了!不是太子逃避躲懒、而是身体无法支撑!身为亲兄弟的你应当理解。”
齐延抿紧唇,满脸正气凛然,突然大声道:“是!微臣身为太子的亲兄弟、父皇的儿子应当理解太子身体病弱的状况!还请俞大人一定要转告父皇和太子殿下,臣这段时间一定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为大齐平定疫尸之乱!也请父皇交给我整治江南瘟疫的权利,才好让儿臣遏制越来越无法控制的全国蔓延局势。”
一开始俞知行没料想到齐延就这样借着自己的话顺水推舟,居然祈求整治江南瘟疫的权利!他脑袋里瞬间分析利弊关系,齐延在抢夺太子应该责无旁贷的事情,这样做是想干出一番政绩给齐轩帝看,也给天下人和朝廷百官看。既能够得人心,又可以有功绩傍身,还能获得调动兵力、财政的权力。
为以后将齐霆挤下太子之位做准备,这样的心机好不深沉。
在齐轩帝突然清醒后,各方夺位势力都还未来得及想好如何进行下一步的时候,齐延便立刻决定终止以前逆谋叛乱的路子,改为将功夺位,稳妥且名正言顺的方式,可谓是反应迅速。
于是俞知行皱眉深思良久,才悠悠开口稳住齐延,说道:“临王一番心意叫人感动,老臣会适时对皇上提起的,今日我们再议其他的事情。”
这时朝廷上又响起许多窃窃私语之声,无不在为齐延说话,什么临王这一年半以来事必躬亲、忧国忧民、为阻拦瘟疫传播痛割江南之地等等事情。这样积攒下来的口碑叫俞知行心寒、也暗怒难泄。
而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一个小太监悄悄走到俞知行面前,附耳轻言了几句,便见他瞪大了眼睛,诧异不已。
小太监手指了指皇位后面的幕帘,示意着是后面坐着的人指示,隐约就瞧见了李青的身影。
俞知行看了那处一眼,侧过头问道:“李公公坐在那后面?还有这……真是皇上的意思?不用再通报确定一番?!”
“俞大人,李青公公都说了,让临王全全负责江南瘟疫之事是皇上昨夜就通传给他的意思了。今日临王主动提出正好可以允了。”
他还不死心,说道:“可是皇上知道之前临王做主,割切了整个江南的事情吗?大齐的每一寸土地都是皇上当年呕心沥血打来的天下,他一定无法容忍这种做事的方式。老夫要将此事真实的禀告给皇上,看他还愿不愿意让临王获得整治江南瘟疫之权!”
小太监为难,继续道:“俞大人,李公公知道你会这样说,他让我转告你。这件事他昨夜也已经跟皇上汇报了,皇上的意思是割弃土地只是暂时的,又不是将国土拱手让给别的国家,等瘟疫平息之后,大齐会重振江南的。”
“可、可是……这……”
“俞大人,李公公现如今是每日会在这里观朝,并且会如实记录汇报给皇上。他让你传达的话那就是皇上的旨意,您可别抗旨啊!”
俞知行长长叹气,最后结束与小太监的私语,走到大堂之中,无奈的宣布道:“方才皇上传来旨意,允临王齐延全权负责江南瘟疫之事,务必要尽快扫清大齐所有疫尸!”
朝廷里肃然寂静,齐延脸上现出诡异的微笑,他一步步走上前叩首鞠躬,朗声道:“微臣接旨!定不负圣望,且齐延在这里给父皇请誓,今年内一定平复大齐瘟疫!”
俞知行点点头,说道:“好,临王豪气放言,老臣会转告给皇上的。”
这时朝廷上所有人都赞不绝口,今日齐延获得了比苦苦经营多年更好的名誉,也能够让齐轩帝对他另眼相看的改变。
早朝结束后薛紫媛才得到了消息,一切美好的畅想和计划如同被扔进水中,甚至都不会起泡。
她痴痴望着齐轩帝寝殿的方向,咬紧了牙关疯癫狂怒,舟密和凤宁宫中所有的侍女都跪在她面前瑟瑟发抖,她们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因为都知道皇后做了大半辈子的梦破碎了。
薛紫媛就坐在凤宁宫的湖畔,将手边可见的花全部摘下撒进湖底,像是痴了一般自言自语的说道:“这是为什么?皇上居然还能醒,是天意吧!老天爷是你不想让本宫站在巅峰?还是我手上养的这些废物作怪,阻拦本宫成功!”
最后一句话吓得舟密额头立刻涌出汗意,当她知道齐轩帝苏醒后,便明白恐怕自己的死期就到了。
“舟宓,你过来本宫问你。按照我们的计划来说,今日可以让皇上的病情进一步恶化,然后放出消息,就可以拿着这样的筹码让还在观望的大臣们彻底支持我!可是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我们换了药之后,他还能清醒!别告诉我这是天意,我们更换的药还恰好对他有效!”说到最后,薛紫媛甚至滑稽的笑了起来。
舟宓如同赴死,走出来跪在薛紫媛面前,说道:“皇后娘娘……药物的确是被更换了,皇上每日的那些反应也是符合我们的药物反应的,一切在今日之前都是绝对的正常顺利!”
“越是正常、顺利、没有波澜的事情,翻覆来的越是突然、彻底!”
“皇后娘娘,奴婢想不通皇上怎么可能会醒?!就算李青防备我们,最后没有给皇上喂药,但是皇上也不可能就这样苏醒了!除非是……除非那日容语进宫,治好了皇上!但她……居然有这样的本事。”
薛紫媛狠狠收紧了拳头,说道:“那日居然被一个黄毛丫头给骗了,早知如此本宫一定要掀开皇上的被子,将她揪出来!”
这一切究竟是不是注定,或许只有老天才会知晓了,但薛紫媛的败局几乎已经是注定了,再去经营、挽救或许都不会再有机会了。朝夕之间,局势翻盘,原本赢面最大的她只能望着渺茫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