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京途中突然生出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措不及防。强势攻击下,齐霆生命垂危,一晚之内俞知行动用关系,找来了京城所有的大夫过来医治齐霆。
可是看着他们一个个摇头叹息着离开,他们的希望也一次次的跌到谷底,现在已经过了三更,别院里依然灯火通明着。俞知行和陈应就守在外面,在齐霆转危为安之前,谁也无法休息。
最后一个大夫,是俞知行深夜冒险从宫中调来的御医,也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若他还是判了齐霆活不过来,那么京中便无人能救他了,所以此时的心情也是异常紧张。
当房门终于推开那一刹那,御医走出来和前面那几位大夫的表情如出一辙,走到俞知行面前握住他的手说道:“俞大人,我不瞒你确实是没有办法了,殿下这一次受的伤太重,内底原本就虚弱亏损,是再也难以支撑了,我也无能为力了。”
俞知行不死心的问道:“你见多识广,老夫今日不强求你去医治。但可知天下还有什么人、什么药,可以救活太子?若你指出线索,也便是对我俞知行有恩了!”
“诶,俞老,您可不能这样说!我知道太子现在的确是死不得,可…这、我这能有什么办法?除非、除非能够请出传说中千秋医谷里出来的人。
当年容沧海一代医圣,酷爱研究疑难杂症,用异于世间的方法治好了许多生命垂危、被断定不能活之人。容沧海已死,但受过他真传的弟子,说不定有他们医谷里秘传的方法救治太子。”
陈应立刻惊呼:“千秋医谷!那不是太子妃出来的地方吗?她是容沧海的独女,医术赛天,甚至能够让病重的皇上活到现在,她一定要办法的!可是现在…唉……”
再没人比容语更合适的人选了,偏偏在齐霆遇袭前她却失踪,仿佛是注定一般,回京路上要遭此一劫。
俞知行也是惋惜不已,道:“莫非天真要亡了我大齐不可?让唯一拥有慈善之心的未来明君,命丧黄泉?”
御医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已经准备离开了,对两人说道:“我能做的也只有为你们留下续命的方子,不过这也支撑不到十日,这些天好好去想办法吧。”
别院里一片哀伤笼罩着,星辰暗淡,月亮躲入层叠的云中,黎明似乎还很早才会到来。
两拨分别行动的人马,的确不是出自于同一方的,虽然折损的人数不同,却带回了同样的消息。
太子齐霆不行了,没有神仙相救,必死无疑。
薛紫媛听到这里后瘫坐在凤椅之上,不知如何反应,哭或者笑都做不出来,嘴里喃喃道:“好、好、做得好,这下再没有不孝的逆子来与我夺权了。”她像是在说服着自己一般,语气苦涩。
舟宓看穿薛紫媛的心情复杂,便继续跟她禀告道:“皇后娘娘节哀,您要往前看啊!与其做一个没有任何实权后宫养老的太后,自然还是要自己有权控制一切大局,整个大齐江山都在你掌握中,你便是普天之下最为尊贵的人,无人敢不敬重!”
掩去眼角的一抹哀伤,她恢复铁面无情的样子,说道:“本宫不会悲伤的,一切都是太子私自出宫那天起导致的悲剧!舟宓你做得很好,在临王之后袭击了太子,再动手方便了许多,接下来我们就可以用太子的死嫁祸给临王,一举铲除他所有势力,然后用容语威胁皇帝传位给我指定的人!”
舟宓祝贺道:“是的,娘娘这便是奴婢为你布下的局,现在我们最关键的环节都已经成功了,就等着太子的死讯传来,一切便可以行动了。只要太子一死,他在薛将军那边借的兵力也只是无头之军,何足畏惧?临王收买的官员,我们也将他们的罪证查清,这些把柄能够让他们在局势明朗之时,分辨该如何去做。”
薛紫媛听着这等等安排和计划,总算能安心下来,今夜可以高枕无忧了。最后叮嘱道:“容语一定要给我看紧了,只有她能够让皇上向我们妥协。”
“放心吧娘娘,我找的密室,天下绝无一人能知,就算知道也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的!”
京城酒肆里,齐延与幕僚还有一些忠心跟随他的朝堂官员会面后,刚走出门口,便下起雨来。
小厮立刻在他身旁撑起伞,恰好探子过来报告齐霆重伤难治的消息,他眉头严肃后慢慢松开,说道:“重伤?!他身边的容语被劫走,谁还能救得了?追杀了这么久,没想到你竟然是死在你亲母后的手里。好啊好啊,皇后是想拿着容语当最后掌权的令牌……哈哈哈,妇道人家,怎明大局?哈哈哈……”
他的笑声回荡在雨地上,似乎猜透皇后的全盘计划,却半点不心急。摇摇头齐延走出雨伞下,淋着冰凉的雨水,感受着久违的真实。
突然他眼神变得凌厉,薄唇抿紧,对身边的人说道:“去清远寺!”
是的,这么一个消息,当然应该告诉最想知道的人,让母亲知道她心里纯洁恋慕的人此时正徘徊在生死的边缘,她会不会从此断绝了不该有的感情,正眼看看她自己的儿子!
见到凌栎音的时候,她换上了素色衣袍,拿着扫帚清扫着居住在寺院里的院落,仿佛一心从善,即便素颜朝天,也是天姿国色,一颦一笑都能撩动人心弦。
她见到儿子齐延的那一刻,表情有些不自然,放下扫帚走过来问他:“你再过来是想告诉我,你已经停手了吗?停止争夺皇位、停止对齐霆的迫害了?如果不是的话……那你就可以回去,我不想跟你说任何的话。”
或许齐延能无所谓全世界的人厌恶他,但是亲生母亲厌烦的目光,却叫他难以维持正常的心态。
于是在凌栎音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他缓缓露出一个微笑,然后开口说道:“你怎会让我回去呢?我是告诉你齐霆的消息啊……他快死了,很遗憾凶手并不是我,但是没有我的助力,也不会到那个地步。”
凌栎音轰如雷击一脸震惊,她猛的一巴掌扇到齐延脸上,印出一个掌印。
“齐延!——他是你的亲兄弟啊!你怎能真的对他下这样的毒手?我要是早知道你会做这些事,当初你生下来我就该掐死你!更不会让你现在把我带出宫,我还不如让皇后娘娘给折磨死,好给你赎罪!”
她悲愤不已,胸口剧烈起伏,似乎下一刻便要被齐延气得晕倒过去。
被自己的母亲说恨不得掐死自己,齐延再一次体验到了此生难言之痛,他那颗一直想要被看到、被认可、肯定的心伤得再没有完整之地。
只好将这些来自于她的伤害全部转赠回馈,让她也难受至极。更是加倍说道:“你是后悔当初就不该嫁给皇上吧,这样你还可以与太子有机会?”
污秽的话语侮辱着凌栎音,她感觉自己受到了无尽屈辱,对齐霆那么纯粹的恋慕,从未有过非分之想,也不期待得到什么回应。她清楚自己的身份,一直都只想守着这份无望的单恋,直到这辈子过完。
不被齐延理解她能够明白,但一次次羞辱她、还迫害齐霆,却让她心碎欲裂。
她摇着头,看着冥顽不灵的齐延,突然问出了一个疑惑:“难道你做尽这一切奸佞之事,都是因为我恋上齐霆吗?这个答案你自己明白吧……你的心到底是有多么的可怕?”
那一刻的凌栎音突然觉得被自己儿子关在这里,似乎比在宫中受尽皇后的折磨还要可怕。她觉得窒息、只想要逃离,情愿面对外面的危险,也不要见到亲儿子疯魔的状态。
而齐延幽深的眼眸里,酝酿出不一样的光,听了凌栎音的问题后,他也明白了她已经对他做这些事情的目的产生怀疑,可是那又如何?他并不在乎,齐霆都快要死了,难道他还会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吗?
只要再除掉薛紫媛,他便是唯一的皇子,父皇只能考虑让他登基。所以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制止,他也不会停下自己的步伐了。
离开之前,对凌栎音说道:“不管你现在有多不情愿,哪怕是想回到那个吃人的后宫里去,我都不会放你。老老实实呆着你会成为太后,然后看着你讨厌的儿子登基,永永远远的困在深宫中,烧毁所有不得体的念头,做到母仪天下的表率。”
这样的断言只让她不能呼吸,此生无奈嫁给齐轩帝,羡慕向往的却是自由情爱。若皇帝死后,她还得成为太后维持着虚假的面具,终生生活在后宫中,只会要了她的命。
“齐延、你不能这样!你放弃吧——否则我与你便断绝关系,我会让你后悔做的这一切。”
这凄惨的呼唤换不回他的回心转意,但齐延何尝不难受,古往今来哪一个皇子的母亲不想让自己的儿子登基称帝?哪一个不是费尽心机、手段为了孩子盘算一切,偏偏自己的母亲要让他停手,他不甘一生不输太子的才华、能力就此埋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