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静璇没有感染疫症,冉慕彤就不担心了,但……
荣华那日喝多酒后,精气神一直不太好,然后就病了,御医紧张得不行,确定陛下不是染上了疫症,七八御医心里松下一口气,就跌坐在地上半天没能爬起来。
荣华这会睡着了,她在偏殿备了热茶给御医们缓一缓。
御医院的院判翁益川,说:“皇后娘娘,陛下是心绪过重,归根结底都是近段时间闹瘟疫,国师又在这个时候故去,陛下心里难受,吃不下东西,夜里又睡不好,身子骨就有些撑不住了。”
“院判大人,该给陛下用什么药就用个么药,疫症的根治方子也不能耽误,还需尽快完整国师留下来的半张方子。”
“是,娘娘这段时间都在看医书,又国事繁重,娘娘要多保重凤体,不能像陛下这样病倒了。”
冉慕彤点上点头,她会照顾好自己,荣华病倒了需要休息,那就让她来撑着。
堆成山一样高的折子源源不断送书房,又源源不断抬出去,她看完折子还要看医书,阿福揽下带孩子的活,几个孩子天天都跟着阿福。
珑旖珊搬来跟冉慕彤一起住,帮着冉慕彤看拍子,朝堂上荣恩能分担的也都一肩扛。
荣华一病就是半个月,迟迟不见好。
“小姐,陛下的药熬好了。”
阿福送汤药来,珑旖珊拿走冉慕彤手里的折子,“冉姐姐,休息一下,哄陛下把药回了,再回书房对付剩下的折子。”
冉慕彤也有些乏,就端好汤药回寝殿,一勺一勺喂给荣华喝下。
荣华瘦了一圈,眼眶都凹下去。
她擦拭掉他嘴角的药渍,“有没有想吃的?我给你做。”
“没有。”
“总不能每天光喝药了。”
“我想出宫走走。”
“皇都还没有控制住,你都不让我出宫,我也不让你出去。”
“慕彤,我觉得心里闷,想出去透透气。”
“那就去花园里走走。”
“花园里的花花草草早看腻了。”
她把她的小脸凑到他面前,“我呢?天天对着我,是不是也把我这张脸看腻了?”
“不让我出宫,我也会把你看腻。”
“这样吧,腻就腻吧,宁愿被你看腻,我也不要你出去宫。”
“我想去看看师叔也不行?”
“师叔若是知道,不会让你去的。”
她心里很清楚了他为什么会这样,犹豫了好大一会,她还是决定跟他说:“师叔走了,你就病了,你拿这种方式惩罚你自己,把师叔的辞世怪罪到你自己身上,但我希望你能明白,连你我最终都躲不过生老病死。”
“我想师叔了。”
“我也想,师叔也一定记挂着我们,所以我们更应该打起精神来,做完师叔没能做完的事,让师叔的在天之灵得已安息。”
“会吗?我们真的能做到?”
“我相信我们一定能。”
她偎进他胸口,跟他说孩子们这些天有多么听话,大家有多么齐心,再难也要把这一关迈过去。
荣华眼眶渐湿,他最脆弱的时候,她是那么的坚强,撑着希望,撑着大荣。
他的确不能再这样下去。
他说:“拿几本折子给我,我想打发躺着的时间。”
“嗯,一会就给你拿来,现在我只想赖你怀里不动,歇息一小会。”
“我会好起来的。”
“大荣不会败在这场瘟疫上,就像不会被现在患的病打倒,荣华,最坏也有我陪你走到最后,或者我走了你前面,你埋我入土,圆满我这一生。”
“我想永远都和你在一起,这一生如果太短暂,来生我就继续。”
“好啊,但这种时候说这样话怪绝望,怪我不好起了个头,还是说说别的吧,”冉慕彤挑了几件要紧的国务跟荣华说,然后聊到了她在悬赏,谁能配出季之轩留下的下半张方子,金山银山她都给。
穆真这几天在药房里就没出来过,和御医一起试各种配方,但效果都还不理想。
荣华看见她腕上的伤口,为季之轩割血时留下的。
他在伤口上吻了一下,“还在疼吗?”
“早就不疼了,都结痂了。我的血原来不是无所不能,凤凰天命得缘于火神庇佑,但也不是神灵。”
“嗯,你是我的妻,若成了神灵,我荣华该怎么样才能配得上你。”
“为了你,就算我是神灵我也要做凡人。”
“惯会哄我高兴。”
“你还病着,我当然要多哄哄你着。我的血不知道能不能治好你?”
冉慕彤说的随意,脑子里却似灵光一闪,她的血救不回寿终正寝的季之轩,但她的血兴许可以根治这次的瘟疫!
她说:“我们试一试,以我的血入药,给染上疫症的病人喝下,看看他会不会有好转。”
荣华沉默,不知道该支持还是该反对。
若她的血能医治疫症,她就会恨不能抽干她身上的血。
若不能,一切又似回到原点,这场疫症的阴云就还是不能散去。
冉慕彤自己拿了主意,试上一试再说。
她割了些血交给舒云,舒云这就送去药房交给穆真。
穆真拿进手里就明白了,将血倒进参照季之轩半张方子研出来的新药里,熬好后喂给宫里患了疫症的婢子奴子喝下。
冉慕彤一连差舒云问了三次,到了晚上,好消传来,服药的婢子奴子有了明显的好转。
两天过,服药的婢子奴子就痊愈了,跟患了疫症的婢子奴子继续住在一起也没有再染上。
她手腕上新割下的血痕,就再也没有愈合过。
宫里的很快就控制住了,她开始把加了她血的汤药往宫外送,准备进一步控制住皇都。
穆真喜忧半参,靠她的血抑制绝对不是常久之计,而且她的血也救不了整个大荣染上疫症的病人,可是穆真劝不住,只要去找荣华。
荣华听穆真说完,披上袍子就药房找冉慕彤,看见她又要割血,往刚熬上的汤药里滴,他下令,“来人,把皇后绑了。”
“荣华,别绑我,别,别别别。”
她一边躲靠近的侍卫,又舍不得把手收回,滴下血滴到地上就太可惜了。
荣华就让逐风把冉慕彤拿住,用药房里捆药材的粗麻绳将冉慕彤捆了个结结实实。
他合着手绢压住她渗血的伤口,“不要再用你的血入药,否则我就下旨废了你的后位,把你打进冷宫,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我一面。”
“我这只是暂时的,缓点时间继续研制新药。”
“不行,到此为止。”
“我还撑得住。”
“够了!”
荣华不给她留半点商量的余地,这就把她拎回寝殿,别以为他这段时间病着,他就一点也不知道,她因为割血入药,这个月的月事都没来,再这样下去,她会把她自己熬成一具干尸,应验他最早的担忧。
穆真劝她说:“宫里的控制住了就好,皇都先缓一缓,说不定很快就能配出有用的新药。”
“可是都这么多天了,御医拿不出完整的方子,宫外也没有大夫研出来,就用我的血再拖一段时间吧。”
“你的脸色都已经发白了,就算我肯,荣华也不会同意。”
冉慕彤看看荣华,荣华明确告诉她,“没有我的应允,不准迈出寝殿半步。”
“……好吧。”
她依了他,有点怕怕,不敢把他给惹急了。
荣华也从来没有拿这么严肃目光看过她,仿佛濒临在他容忍的边缘,她要是再不听,他何止把她打进冷宫,还能把她给吊起来打。
穆真拿了药膏来,就先出去了。
荣华给她的手腕上的伤口细细包扎好,然后才解开绑着她的粗麻绳,“再不听话,我真的会跟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