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留岳皇和萧羽多住一段时间,等夏季的洪峰过去,走水路回岳国,一路上都能凉爽些。
岳皇答应下来,萧羽也想再住一段时间,去大荣的龙脉看看,外界传得沸沸扬扬热热闹闹,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岳皇借此机会给自己放个假,跟着荣华学做菜,冉慕彤带萧羽去新修的定国殿,不分昼夜都有琉璃刹值守,非请不得擅入。
定国殿威严挺拔,座落在群山峻岭间尤显尊贵,一派皇家帝王的威仪。
冉慕彤和萧羽原本下午就要返回,午后一场大雨突如其来,到了傍晚都没有停下过一刻,导致山洪爆发,冲断山路,她和萧羽只能在定国殿留宿。
穆真去安排了房间,晚一日回宫不妨事,正好和萧羽喝酒喝个通宵。
冉慕彤很早就睡下了,山中凉爽,空气被大雨洗涤的更加清新,雨滴打在琉璃瓦上发出,叮咚是琴声的声响,入一深便催人倦目。
她去看了眼,穆真和萧羽还在喝酒,谈论着家国天下,她就先去睡了。
一夜无梦,她睡得沉,天亮醒来时才发现身边多了个人。
她以为是荣华,偎进那人的怀里,拱了拱小身子索要早安吻,那人就将她压到身下,贪一时晚起的慵懒,睡意惺忪地来到她唇上。
她嗅到一股深浓的酒味,脑子里突地一跳,荣华很少带着这般深浓的酒气吻她,这些年来,荣华在喝酒的事上一直都是很节制的。她下意识将人推开,视线聚焦,那人也看清楚是她,彼此目光一接,那人如被一盆水泼脸,猛地一怔,抓起袍子边披边走。
那人是萧羽。
不曾想萧羽打开房间的门,阿福端着洗脸水,带着婢子迎面走来,碰了个正着。
跟在阿福身后的还有穆真和逐风。
萧羽衣袍不整,脚上鞋都没顾得穿上,看上去就是十分匆忙,而她只穿着单薄的里衣,画面怎么看都像她和萧羽刚刚结束一。夜的温存。
“不……”
不是这样的,不是!
她急忙解释,只说了一个字,荣华出现在了门外,一直躲在穆真和逐风的身后想要给她一个惊喜,他今天不上朝,特意来接她回宫,不料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荣华黯然了双瞳,知道一定是误会,她和萧羽绝不可能,但眼睛看到的画面仍然如一瓢热油浇在他心里最疼的地方。
萧羽一时间不知所措,快步一跃,飞檐走壁地消失在众人视线。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
穆真最先回过神来,端过阿福手里的洗脸下,示意所有人都先退下,只留下荣华和冉慕彤。
她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他若信她,不用她解释一个字,他若不信,说再多都没有用。
荣华脚步艰难地走到榻边,每走一步,他都微微打着颤,又突然发力将她抱住,嗓音哽咽,“慕彤,我连夜差人清理干净了山路上的泥,我来接你回宫。”
一。夜过去,大雨已经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琉璃瓦上沙沙的响,不再是清脆的声音。
她怔了,良久才点了点头,稳住想要发抖的手拿衣衫穿。
他去给她拿,细细给她穿好,抱起她就坐进马车里回宫,一路上,他极力当作什么也没有看见,又语无论次地跟她说着几件要处理的国事,与平日里的他截然不同,是那样的六神无主。
她想抱住他,跟他说昨晚她和萧羽肯定什么也没有发生,她睡得再怎么沉,也不可能在睡梦中和萧羽越过了界都不晓得。
但她说不清楚萧羽怎么会在她房里,她怕他问,于是话到嘴边几番都没能说出来。
回到宫里,借口去书房就把自己关了起来,她跟到书房门口,想推门进去,一连几次抬起手,又都没有足够的勇气。
穆真和逐风很快也回到了大宫,大家都刻意不去提,也没有跟岳皇讲,但是中午的时候,萧羽回来了,岳皇一眼看出萧羽神色不对。
“萧相,出了什么事?”
“没,没什么,昨夜酒喝多了。”
“萧相虽然还年轻,但也不能过量饮酒。脸上泛着白,要不要请御医来看看?”
“不用了,我回休息一会便能没事。”
萧羽三言两语应付般说完,就回到房里不出来,假装在睡觉。
岳皇去麻烦婢子备来解酒汤,给萧羽送到房门口,推推门,萧羽将门拴上了,岳皇敲了好一会,萧羽才把门打开,接过了解酒汤,“陛下不必担心我,我没事。”
“你们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没有。”
“可是为什么荣皇和荣皇后从定国殿回来就不太对劲,穆真和逐风也是言词闪躲,阿福更是见了我调头就跑。”
萧羽一听就知道瞒不住了,放好解酒汤,萧羽以君臣之礼跪在了岳皇金色的袍摆边,跪得岳皇脸色大变,“萧相为何行此大礼!?”
“陛下,请降臣死罪。”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酒后糊涂,对荣皇后不敬,有损荣岳结交的和睦,臣自请死罪,请陛下降旨。”
“不,不不不,以你的人品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一定是有人在酒里下了药,要暗害你。你且给我些时间,我定将这事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还你一个公道。”
“陛下,这件事不能查。”
查得人尽皆知后,她的名声……
昨夜也没有人给他下药,那是在琉璃刹重重值守的定国殿下,就算叶海秋有通天的本事也混不进来,他也只跟穆真喝了酒,穆真绝对不会跟他开这样的玩笑。
他心里很清楚,是他喝醉后,心中对她的情在作祟,神使鬼差驱使着他进了她的房间。
他也庆幸他喝得烂醉,否则昨晚事情闹开来,只会比现在更严重。
岳皇方寸大乱,想要保下萧羽,又知这样的事全得看荣华怎么想,试问自己的妻遭人酒后不敬,哪个男人能轻言高抬贵手放过。
“萧相,”岳皇扶萧羽去坐下,思定,“我先去见荣皇,你在房里等我,哪里都不要去,若是逐风来拿你,你不管我,能走就先走。”
“臣,臣这能这样做。”
“现在不要跟我讲什么君臣,你就是我的朋友,无论昨天晚上到底怎么一回事,我都必须要救你。”
岳皇摁萧羽坐下,就匆匆去见荣华。
无奈荣华发了话,吩咐了逐风和舒去全在门外守着,谁也不要放进来,包括冉慕彤。
岳皇就在书房外等着,一等就等到傍晚,舒云送晚膳进去,岳皇跟着往里进。
“出去!”
荣华一想就知道岳皇是来做什么的,他什么也不要听。
岳皇试着开口,荣华看见岳皇嘴唇一动,饭菜就一股脑拂到了地上,“出去!”
“荣皇,我只说几句话。”
“我不想听,你马上出去!!”
“我知道萧相的心里有荣皇后,这些年来,一直放下过,但萧相的人品我可以命担保,萧相绝对不会故意借着酒劲做糊涂事。”
“你再说一个字,我杀了你!”
荣华就像失了常性,锵一声拔出佩剑,舒云怕出事,急忙拉拽岳皇先出去,等荣华冷静下来了,几天再说也不迟。
但岳皇执意不走,迎视着荣华杂乱而又敛着杀气的目光,“你杀了我,我也要把话说完才出去。萧相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恩人,这件事就算是萧相有意为之,我也愿用我的一命来抵萧相的命。荣皇,要怪就怪我,是我无能,欠的萧相太多,用我这条命都不足以偿还。”
门外,不知什么时候站到门口的萧羽,眼里有了泪,被夜风一吹,眼泪就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