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慕彤连退几步,后背抵到了屋墙上,退无可退,那刺客冷笑着,瞄准她胸口的位置射出弩矢。
弩矢穿过雨幕笔直朝她射来,弩矢比箭矢尖细,一旦射中她胸口,必定穿心而过,毙命当场。
云子初见状,大步朝她跑来,可是跑得再快就也快不过弩矢。
关键时候是荣华听见她的喊声,拿过逐风的弓箭,随着嗖一声破云穿空的弦响,精准射落弩矢。
那刺客跃出窗户,拉近距离想射出第二矢要了她的命,但有破云穿空的弦响再次响起,刺客被荣华一箭穿心,惨叫着从二楼上栽了下来,摔地上不动了。
冉慕彤双。腿发软,没死也像死过一回,跌跌撞撞跑下楼,荣华已经到客栈大门外,湿漉漉的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像她一样冒出的冷汗掉下的眼泪,不过他的眼睛有些红,一说话就带出了还没完全收起的哽咽。
但他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安慰而是凶巴巴的责备,“好好躲着不行吗?出声添什么乱!”
她听得一肚子委屈,“我还不是怕你没命。”
“再走几步我就能发现那刺客。”
“可是等你发现的时候,那刺客就能射中你了。”
“总之,你应该先顾着你自己,否则你就是在添乱添麻烦,再有下回我饶不了你!”
“我又不是故意的,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不能。”
“你,你你!!你个不讲道理还没良心的臭家伙,我打死你!!”
她挥着两小拳头打他,脚丫子还想踢他,简直气死她了!还下回?下回她一定抓把瓜子在一边嗑,看他怎么死的!!
可是她气得想打死他,气得都快冒烟了,心里又是那样的一清二楚,刚才他也在紧张害怕,他嗓音没来得及收起的哽咽骗不了人。
他站着一动不动给她打,眼眶越来越红,然后突然抱住她,亲吻过,吻过她的眉心鼻尖,停在她的唇上索取索要。
他的吻里有一丝丝咸涩,是眼泪的味道。
冉慕彤瞥见大家伙投来惊讶的目光,复又纷纷收了回去,佯装各忙各的事。
只有云子初淋在大雨里,侧开线视后,就把视线停在远方,像一尊不会动的雕像,听凭雨水冲刷。
师父怎么了?
奈何她现在顾不上师父,大街让跟荣华亲亲我我像什么话,她就推了推荣华。
荣华抱她去客栈里,随便间找了间没人的房间,反手关上门,继续贪念她唇上的柔软与香气,仿佛只有这样够抚慰刚才的惊心动魄,补偿分离多日的牵肠挂肚。
她和他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小风往窗户里一刮,冻得她瑟瑟哆嗦,他才松开她的唇,放她回她的房间换身衣服。
逐风看见荣华从房间里出来,赶紧送来衣服给荣华换上。
萧羽回船上取风寒药,想了想又把风寒药放回药匣子里,他就不多事了,荣殿下与太子妃你侬我侬,受点小风寒不吃药都能好。
府城官员和守备军先后赶到,刺客押回大牢审问,有了之前的经验,萧崇在大牢里把话留下,想活的,自己叶出嘴里的毒囊,该招的招干净,荣仲两国都不再追究,反之,自行了断。
那些被打晕了的刺客,挨个撬开嘴取毒囊。
楚将军第二天就到了,送来陆归的首级,荣华亲手交给萧崇。
阿福很快也到了,抱着冉慕彤又是一顿哭,“二小姐,阿福再也不要和二小姐分开。”
她哄孩子似哄了好久才把阿福哄好。
终于雨过天晴,天边又现彩虹,冉慕彤收起好东西,随时可以起程去穆家保。
那日过后,她这几次找云子初说话,云子初都借口要去大牢帮着审问刺客,刻意回避她,她想了又想都没想明白师父怎么了。
萧崇和萧羽要先行一步,护送陆归魂归故里。
临行前,荣华祭了一杯酒,若可以重来,他绝不会要了陆归的命。
她安慰他说:“荣仲两国再无战事,两境百姓丰衣足食,陆将军若在天有灵,为苍生计,不会再怪你的。”
“终归是我欠了陆归欠了陆家人一条命。”
“陆家人有荣仲两国未来的国君庇佑,陆将军定能安息。”
荣华给仲元俍写了封书信,等他回到荣国皇都,就着手恢复边贸的事。
萧羽逮着这个机会摇着扇子来找她,在客栈的屋檐下跟她说:“白迎雪除了右手没知觉,其他的都好,不过呢,心病不算在内。”
“你给我的那两瓶药很管用,可见你医术了得,心思也细,无奈心病还需心药医,非要你把白迎雪的心病治好,就是在难为你了。”
“这么通情达理,不愧是太子妃娘娘。”
“过奖。”
“今日一别,不知再见几何,白迎雪这事你千万不要心软,荣殿下是对的,给白迎雪一线希望,白迎雪更难以放下,白迎雪也知道她不该有非份之想,却又情不由己。”
“你多珍重,有机会到荣国的皇都,来我的戏园子和茶馆,我好生招待你。”
“有机会一定来。”
“你这人有时候挺讨厌的,有时候吧,又觉你人还不错。”
“你也差不多,聪明的时候很聪明,蠢得时候又太蠢,还反应迟钝,荣殿下以后少不了要为你伤神费心了。”
她狠狠赏萧羽一白眼,“你这张嘴最好还是不要说话,说不了几句就惹人烦。”
萧羽摇着扇子嬉皮笑脸冲她一挤眼,“我打小就这样,好了,烦不烦人我都要走了,后会有期。”
“不送。”
话虽如此,她还是目送萧羽离开,交待阿福一定要收好萧羽留下来的药,有给白迎雪的,也有给她和荣华的,金创药什么的,去穆家堡的路上有备无患。
刺客交给府城的官员继续审,审出重要的内容就送去荣国的烟城,交由楚将军转送给荣华,另外再送一份去开天城。
萧崇和萧羽离开后的第三天,荣华下令起程去穆家保。
白迎雪单独坐辆马车,整天整天不是在发呆,就是低着头想事情,云子初到了烟城就先回皇都了,她送了云子初一里路,云子初催她回去,不要让荣华久等。
她看了看云子初,说:“师父这段时间有些怪怪的。”
“事多情,有些累而已。”
“但我感觉师父心事重重。”
“心事重重是你们女儿家的事,比如白迎雪,怎么看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师父是不是不喜欢我和荣华在一起?”
这会儿没有旁人,她只带了阿福,云子初说:“当初为了大夫了,你答应代替晴紫嫁给太子殿下,一晃一年多了,师父不想你再勉强自己。”
“娘亲现在过着安稳的日子,但冉府没落了,我就在想要不要重振冉府,可我又想离得远远的,清清静静过日子。”
“师父希望能做回你自己,你只是冉慕彤,不是冉晴紫,更不太子妃。”
“嗯,回了皇都我好好打算打算。”
“师父在皇都等你。”
云子初翻身上马,收回藏着不舍的目光,不愿离别又不想跟着去穆家堡,就像想见她又不愿见到荣华。
阿福扶着她往马车回,提醒她说:“二小姐暂时不要想太多,露出破绽被殿下发现可就不得了了,欺君之罪,诛九族的大罪。”
“我拿得准轻重,师父跟我这些是在为我打算。”
她抬起手,看看手背上的紫色四瓣花,现下,她只是冉晴紫。
什么时候才能做回她自己,她不知道,但她始终姓了冉,除了为自己打算,还要为冉家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