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太冲动了。”
阿福给她倒茶,从祠堂出来,冉慕彤不想回太子府,就来戏园子坐坐。
云子初许久没有说话,觉着她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替她娘亲拿到和离书,拿到应得的家产,除了姓冉,跟冉家再也没有关系。
“云先生,想想办法吧,冉家的叔伯叔父恨死了二小姐了和大夫人,怪二小姐挑起矛盾,闹得冉家四分五裂。”阿福说,快哭了。
云子初示意阿福先退下,他和她单独说会话, “前段时间还听你说要光耀冉家的门楣,今天又跟冉家断绝关系,为什么?”
“师父,我想走了。”
“走?”
“离开皇都,远远的。”
“一时气话还是已经考虚好,下定了决心?”
“我不是冉晴紫,我是冉慕彤,十二年前就离开了冉家,为了我娘,我回来,现下我想为了我自己,永远离开皇都。”
“决定要这么做,师父就在戏园子等你,随时可以起程。”
“我拿到了这处铺面和庄园,另外还有些存粮,我想一一变卖,重新安置我爹的那两小妾,然后带上我娘和弟弟妹妹,去哪里都可以,离皇都够远就好。”
“阿福母子要带上。”
“嗯。”
“老老小小算起来,少不了两辆马车。”
“戏园子赚的钱都留给九叔,那么多人跟着九叔吃饭,不能因为我的变故,饿了他们的肚子。我手头上另外还存了些钱,够我们找个地方置一处三进院落,养养花,种点菜,喂上一群小鸡小鸭。”
“师父来安排马车。”
“我要回东宫一趟,跟荣华告辞,其他事我们全都不管了。”
她心死如灰,名声也好,清白也罢,都和皇室的颜面一块滚一边去,皇后赏赐给她的东西,荣华磅给她的,她全都不要,以后她只是冉慕彤,她要照着自己想过的日子去过。
不想再看到冉家人自私自利的嘴脸,不想再和小公主龚妃玩阴诡算计,也不想再睡在荣华的那宽大的张榻上,他爱宠谁宠谁,他心里爱有谁有谁,只待离开,再也不见。
她是那个被亲生父亲扔在乡下不管不问十二年的冉慕彤,什么光耀冉府门楣?为那样一群叔父叔伯,不值得,不值得!!
代替冉晴紫嫁给荣华就要给荣华生孩子?没门,连窗都没有!
云子初看着她想什么事想得咬牙切齿,想问她几句,又觉不用再问,她决定要走,他就陪着她守着她,就像过去的十二年,如此便好。
不过……
太子殿下未必会放她走。
她这决定也太突然了,很像一时气上心头,之前还让他潜进宫里。
可是私心作用下,云子初沉默了一会,问她说:“你有跟殿下说过什么时候回东宫吗?”
“没有,荣华也没派人来催我回东宫。”
“要不这样,我们今晚就走,你回太子府接上夫人和阿福的娘亲,我去接两个孩子,要变卖的交给洛九去办,洛九很想盘下这处铺面,只是钱不够,我们要是周转得过来,就等洛九有钱了再慢慢送来给我们,我们先离开,找好落脚点再联系洛九,戏班子有现成的马车。”
“师父担心荣华不肯放我走?”
“嗯,你是凤凰天命,殿下得不到也不会让你落进别人手里。”
“那我们分开走,我谎称带娘亲去瑶园,从东城门出去,我们在东城外汇合。”
“好。”
事不宜迟,云子初送她出戏园子就去找洛九,她赶回太子府,把她存的私房钱拿去换成银票,方便携带,假装想念秋果节吃不完的果子,简单收拾了些东西,就骗肖婵娟坐进马车。
肖婵娟有些怀疑,“各房叔父分冉家家产,这么快就分完了?”
“我们把我们的分了就行了,不管他们。”
“你爹爹当真写了和离书?”
“嗯,娘亲舍不得我爹?”
“一日夫妻百日恩,娘亲心里还有些放不下。”
“就知道娘亲会这样,娘亲就更该跟我出去走走,散散心。”
阿福的娘亲一直贴着伺候,肖婵娟看见冉慕彤把阿福母女俩叫上马车,没有多想,但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娘,”她哄着肖婵娟说:“我们在瑶园住两三天就回来,我做了这么久的冉晴紫,就让我做两三天冉慕彤吧。”
肖婵娟听得心疼,抚了抚大女儿的脸,点头同意了。
阿福被蒙在鼓里,云里雾里的,大夫人都点头了,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天色渐渐暗下,与云子初汇合时,冉慕彤谎称云子初送两个孩子来,顺便陪她们两三天,肖婵娟越发觉得奇怪,想到大女儿这一年多不容易,才没有问出口。
夜色越来越暗,云子初犹豫后继续赶路,被荣华发现之前,尽量远离皇都。
但是第二天天亮,肖婵娟不肯再往前走了,去瑶园散心没理由连夜赶路,片刻不停。
冉慕彤再也瞒不住,前面不远有客栈,她去要了几间房,然后在房里跟肖婵娟摊牌,肖婵娟越听脸色越白,大女儿这么做何止冲动,还很冒险。
“慕彤,坦白告诉娘亲,走得这么急究竟是因为冉家的叔伯叔父,还是因为殿下这段时间冷落你?”
“都一样。”
“不,不,你跪下。”
“娘亲……”
“跪下!”
肖婵娟少有疾言厉色,冉慕彤担心气着娘亲,就老老实实端端正正跪好。
肖婵娟忍着眼泪说:“如果是因为冉家叔伯叔父寒了你的心肠,娘亲跟你一起走,如果是因为殿下冷落你,娘亲希望你能回到殿下身边,殿下待你如何,你心里一点也感觉不出来吗?不要为了跟殿下赌气而一走了之。”
“我只为我自己,我想走便走,带着娘亲和弟弟妹妹过逍遥的日子。”
“离开殿下你真的能逍遥起来,你心里没有一点牵挂,娘亲绝会不拦你。”
“我当然能逍遥呀。”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住店的商客都在往外面跑,好似逃命一般。
阿福母女听她说了那么多才知道不是散心而是不告而别,母女俩吓出一身冷汗,这会再从窗户往外一看,阿福母女直打哆嗦。
阿福抖着手指指窗外,“是…是,是太子殿下。”
冉慕彤倒抽一口凉气,大事不妙,荣华这么快就追来了。
她爬起来慌忙跑出去,看见云子初拦在客栈的门口,手中剑已出鞘。
荣华骑在马背上,红衣葳蕤中冷冰着双瞳抬手一挥,“杀。”
跟来的上百名炎甲营精锐就朝云子初杀了上去。
她拦到中间,“荣华,我不欠你,你也不欠我,我们就此好聚好散。”
荣华充耳不闻,冰冷锐利的目光就停在她小脸上,又对她视而不见,两名精锐把她拖到一边,其他的就蜂拥而上,奉太子之命,杀。
“荣华!”她大喊,刀剑往来的厮杀声几乎将她的声音淹没,“不要杀我师父!不关我师父的事,师父只是送我一段路,要走的是我,是我!!”
他是不是听不见?为什么不见他让炎甲营的精锐住手?
她挣脱开跑到他面前,“你同意我随时可以见我师父,我才让我师父送我一段路,不是背着你跟人私奔私会,快点叫他们住手,不要杀我师父。”
荣华把目光锁向云子初,倾泻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意,她真的怕他会杀了云子初。
炎甲营是荣华的亲兵,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就算云子初能杀出一条血路,也还有逐风在一边等着,还有马背上的荣华。
“不要杀我师父!”
她拽住他衣袍,想把他马背上拽下来,但他巍然不动,冷漠掰开她的手,看着云子初问她说:“跟本宫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