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敬天病重,荣华首先要做的就是稳住朝堂。
没有人够资格够能力把他从太子位上踢下来,但朝堂上依旧人心惶惶,担心恽国在这个节骨眼上发兵。
荣华瞒着中毒一事,也瞒着抓回了恽景,奈何穆真带着恽景达到皇都的前几日,就有恽国皇子失踪的消息在荣国传开了。
朝堂上为之一震,唯有荣华风雨不惊,文武百官就猜到了几,越发担忧恽国发兵要人。
穆真按荣华的安排,暗中将恽景关进季之轩的密室,然后找了位身形跟恽景差不多的,扮成恽景关在天牢。
荣华放出消息,想要恽景活着,恽国就要派人前来,而且必须是派恽国九皇子恽奕。
云子初在荣华放出消息的第五天,出现在书院里。
书院马上就被琉璃刹暗中监视起来,冉慕彤想单独见一面云子初,荣华一定要去,她也只让荣华在书院外面等。
荣华自然不肯,没把云子初关起来已经网开一面。
鬼洞老爷子在这个时候出现了,“我陪冉丫头去,臭小子,你留在东宫忙你的事。”
“不行。”
“你非要去,就先跟死老头子我走上一百招,还能跟我打成平手,我绝不拦你。”
荣华掩在衣袖下的手攥紧成拳,又还是无可奈何松开来,他中了毒,最多还能跟老爷子走五十招。
冉慕彤只知道国事繁重,荣华日夜操劳,忙得晚上都一个人宿在书房的小寝轩里,每天只在她睡着前来陪她躺一小会。
她把她的小仙术使给他看,隔空控一片叶儿落进她手里,“我挺厉害的,又有老爷子一起,荣华,你就放心吧,我不会跟云子初走的。”
她可以发誓,但他侧开了脸,“去吧。”
百里薇知道云子初回来了,又给云子初送来两壶酒,云子初冷漠扫一眼,“这种时候你还来做什么?”
“送酒。”
“我需要的不是酒,你送的也不止是酒。”
“云先生,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太子殿下放了消息出来,就不难看出这是给恽国九皇子布的局,云子先仍然要往里面跳,云先生就是九皇子本尊无疑。”
“既然如此,你更应该跟我保持距离。”
“我想知道答案。”
云子初拔剑一挥,劈碎两壶酒,酒香一下子扩散开来,难得的陈年佳酿,可是酒香冲淡不了云子初眼中的决绝,“我与你没有半点交情,也无其他往来,我不过问你在给荣华办什么差事,你也不要再来过问我。”
“云先生,你误会了,我送酒不是殿下吩咐的。”
“这不重要。”
“不,很重要,我喜欢你。”
“我对你无意,请回。”
云子初漠然转身,去后院的树下等冉慕彤,她一定会来,一定。
百里薇跟了几步,鬼洞说出现就出现,一个闪身拦到百里薇面前,“回吧回吧,人家都不留你了。”
“我有事跟……”
“啥事都以后有机会再说。”
鬼洞拎着百里薇的胳膊轻身一跃,翻出围墙把百里薇撵走。
冉慕彤去到后院,还没走近就听见熟悉的笛声熟悉曲在风里响起,多少相思埋孤冢,只度离人不度伤。
“师父。”
笛声停。
“你来了。”
“有茶喝吗?”
“有。”
福伯这就端来茶水和瓜子,她在树下的矮桌边坐下,云子初像以往一样给她剥瓜子,但她一粒瓜子仁都没有吃。
云子初继续剥着,直到她哽咽着问出口,“师父是恽国九皇子恽奕?”
“是。”
“师父这次回来是为了救恽景?”
“是。”
“我们以后再也不能只是师徒了?”
“慕彤……”云子初欲言又止,她在他心里早就不止是徒弟。
“我说服荣华放了恽景,一切到此为止,好吗?”
“荣华不会答应。”
“这是我的事,我会想办法说服荣华。”
“荣敬天久治不愈,荣华是太子殿下,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大臣奏请荣华提前继位。杀了我也好,抓住恽景不放也罢,对于荣华来说都是他继位前继位后,给恽国的一大打击与钳制。如此,你还认为荣华会放我和恽景返回恽国吗?这么做是在放虎归山。”
“我不想想这么多,我只愿师父与荣华就此各自安好。”
“不可能的。”
云子初取出象征九皇子身份的玉牌握进手里,“这前种种都不是我下的命令,我无心天下纷争,无心立什么汗马功劳,凭此回到恽国朝堂,稳坐像荣华这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但是,我有娘亲在等我,等了二十多年。”
冉慕彤最能体会,她就是为了娘亲才回到皇都的。
她也相信云子初的话,之前发生的所有都不是云子初的意思,云子初为救恽景返回皇都,只是为了还能见到二十多年没见的娘亲。
可是云子初回来就是送死,除非荣华肯放过。
“我现在就回东宫,跪着求也要求荣华放你和恽景离开。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见,一定要见那便是我随荣华出征,与你在战场上重逢。”
荣恽已成水火之势,化解不了那就战场上见。
云子初先是无声苦笑,复又大手收紧,将玉牌捏成粉末,发泄般拂掉茶水,掀了桌子,“你早些听我的该有多好!我一直想带你回丹阳阁,我回去就能想到办法把娘亲接出来,然后我们避世归隐,荣恽战火灼天也跟我们没有关系!!”
“我是凤凰天命,注定要和荣华在一起,同风雨,同欢喜。但我不是认命,而是去主宰,我选择了荣华,我这辈子就不会后悔,他想要这个天下,我就助他一臂之力,生死不叛,祸福不离。”
“没有爱上荣华之前,你可以跟我走的!”
“我不可以,当时我走了,我娘亲怎么办?我也不是没有试过,可我差点害死了你。师父,我到今天才发现我们是如此的相似,都想摆脱,都想与世无争,但你我早就被束缚。我与师父又有些不同,我爱了应该爱的人,而师父却爱错了。”
她也终于懂了,云子初不愿伤害她,不愿利用她,所以激怒了恽国国君,派人借假云子初九皇子的身份,害她杀她,强行在她和云子初之间横进了家国仇恨。
云子初隐忍不发,一忍再忍,全因爱得太深,她懵懂不开窍反应不过来儿女情时,云子初就已经爱上了她。
“师父,”她依着师徒之礼向云子初磕头一拜,“我会说服的荣华,放师父和恽景离开,就当回报师父十二年来的照拂之情,以后若还能再见,唯愿师父还是师父。”
“我不要你这样的回报!”云子初把她拽了起来,“我也不需要你的回报。慕彤,为你自己想一想,你以后会面临多少危险?我最了丹阳阁不过,你和荣华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我也不是不盼着你和荣华好好在一起,我希望你幸福,但幸福建立在平安之上。”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眼泪管不住地往下落,她看着云子初说:“就算是放虎归山,我也要回去求荣华。荣华布这个局只是想验明你的身份,并不没有想过借此为继位立威,父皇也是在荣华派人去截恽景后,才被荣长乐气生病的。”
掰开云子初的手,她擦干眼泪转身,“师父,爱上荣华之前,我想回到过去十二年的生活,爱上荣华以后,我就只想和他在一起。爱他就要爱他的全部,所以是我负了师父,我也不愿这样,但我无悔。求荣华放师父和恽景离,这是我唯一还能为师父做的,请师父成全,若可以走,就不要再为我停留。”
“慕彤!”
她点了点头,听清了云子初这声唤声里有多少疼痛与苦涩,但她没有停下脚步,跑着离开书院,云子初想拦下她,鬼洞又神出鬼没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