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洞拦下云子初,说:“冉丫头最相信你,骗丫头最多的也是你。云子初,按江湖规矩来,我担得起你一声‘前辈’,我就多跟你说几句话。”
云子初绕不开鬼洞,一连和鬼洞过了十几招,还是被鬼洞缠得死死的。
鬼洞说:“恽国皇长子恽临,打着辅政的幌子把持恽国朝堂。用脚想都能想到,恽临不愿你回去跟他争权,恽国朝堂上又有太多从丹阳阁出来的文臣武将,你一回去,只要你有争位的心,就能一呼百应。”
“前辈,我没有想过些。”
“但是你的师父已经帮你铺好了路,万事具备,只欠你这东风。”
“如果我能做主,荣恽之间我主和不主战,但不能向荣国称臣,像珑国那样成为荣国的属国。”
“老头子我明白,你刚上位就向荣国称臣,你师父多年的苦心经营就付之东流了,你也很难在恽国的朝堂上立足,从丹阳阁出来的又都是些不怕死的家伙,宁战死,不屈服。”
“前辈到底想要说什么?”
“你不明白?”
“请前辈明示。”
“你和冉丫头没戏,荣恽之间战与不战你都会痛苦。我是荣华的师父,我了解荣华,臭小子不偎战,但一向不主战。战,白骨成堆,血流成河,这是荣华最不愿意看见的,相信你也是。所以呢,荣华如果肯放你走,你就快点回恽国去,用你九皇子的身份,用你下半生的时间,与臭小子一起化解两国矛盾,让各自的百姓免受战火催残。”
言尽于此,鬼洞在云子初面前一晃,身影就不见了。
云子初原地站了许久,突如其来一场大雨浇湿了一身也浑然不知。
目光停在她离开的方向,雨再大也盼着她跑来回,告诉他他最听的那句话,那句在梦里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的话。
‘师父,我跟你走。’
雨帘中,百里薇朝他走过来,跟他一样全身都淋湿了,抱住他说:“我跟你走,可以吗?”
“你不是她。”
“她永远都不会跟你走,她爱着荣华。”
“但我爱着她,只要她。”
“云先生,放下吧,你不会不知道太子妃去向殿下求情,就是就此了却你们十二年的师徒情分。”
“我放不下,放不下!”
云子初推开百里薇,回房子里拿上佩剑往外走,他不要她去求情,不要了断仅有的师徒情分。
百里薇拦住云子初,“不能出去,你会死的!!”
“死就死。”
两眼一闭便不再那么痛苦。
“云子初!!”
大雨中,云子初提剑杀向围拢过来的琉璃刹,
“住手,住手啊!!”百里薇声嘶力竭地大喊,可是不止云子初不听,琉璃刹也不听,能号令琉璃刹的只有太子殿下与宗主。
而太子殿下下了令,禁止云子初外出,否则格杀勿论。
“云子初——”
百里薇跑上去挡开一剑,刺剑的琉璃刹及时收手才没有伤着百里薇,但云子初明明可以停手也一剑划过百里薇胳膊,血色就开始在雨水里蔓延。
云子初用剑尖指着百里薇说:“你不是她,你永远都不会是她,我就永远都不需要你跟我走。百里薇,想活着就离我远一点,我也有剑不认人的时候。”
“我不想看见你孤独失落的样子,因为我看见一回就会难过一回,你不是不可以潇洒,不是不可以风。流,但你始终这个样子,守着再也得不到的人,日复一日后悔而又无奈着。”
“这都不关你的事!!”
云子初又要挥剑刺向百里薇,一旁的琉璃刹连忙把百里薇拉开,他们都看出来了,百里薇怎么就不懂呢?
云子初在逼百里薇走。
百里薇在大雨里哭着说:“你要守,我便陪你守,你要等,我就陪你等。云子初,你把你的一辈子耗在她的身上,我就拿我的一辈子来耗着你。”
“滚!”
云子初嘶吼,一剑刺向百里薇,之前的琉璃刹及时想要把百里薇拉开第二次,但这一次没能拉动,百里薇甩开了琉璃刹的手。
锋利的剑尖抵着百里薇的脖子停下,云子初只要再多用一分力,百里薇就要血溅当场。
百里薇一动不动,雨水打在剑刃上,一滴一滴落进地上的血水里。云子初的手隐隐颤抖着,想要的得不到,想撵的又撵不走……
“下不了手杀我,我百里薇就要铁了心跟你耗一辈子,不管你是云子初还是恽奕,我都会耗下去。”
“为我不值得!”
“我愿意。”
百里薇撇开剑尖,抱住云子初哭出声,想说的都说了,剩下的便只有眼泪了。
云子初石化一般,又似行尸一具,目光的最后仍然停在冉慕彤离开的方向,等待着,期盼着,或许有奇迹,可胸口是剧烈的痛,推得开百里薇又断不了百里薇的念,非要跟他痴缠一生的这个女人。
——
东宫。
季之轩刚给荣华诊完脉,冉慕彤就回来了,许久没有给他行过跪礼也决绝跪到他赤红的袍摆边。
“放云子初和恽景回恽国。”
“起来说话。”
“答应我我就起来。”
荣华强行拽她去坐着,摁着她肩膀不准她跪他。
她说:“云初是恽国的九皇子,但所有事都不是云子初做的。”
“云子初没有伤害过你?”
“没有。”
“凭什么相信?”
“云子初回来救恽景,知道是个局也还是回来了,既然如此,还有什么不可以承认?横竖都是一死,真要是云子初做的,他全都认了,在你这还能死得痛快些。”
“好,我放。”
冉慕彤惊讶,荣华就这么答应了?
“不可!殿下……”
“国师不必阻拦。”
荣华毫不迟疑打断季之轩的话,只有云子初能解他身上的毒,他也要放云子初离开。
目前,只有季之轩和鬼洞知道中毒一事,荣长乐肯定知道,但荣长乐已经去了瑶园,荣长乐不敢说出来,说出来就是死罪,父皇定不会饶恕。
还想继续瞒着她,就不能让云子初拿解药出来,云子初也绝对不会白给。
季之轩只能是无声叹气,唉……
荣华这就下令撤走琉璃刹,明日雨停了,他会送恽景去城外与云子初汇合。冉慕彤有点不敢信,问荣华说:“真的就这样放了他们俩个?”
“嗯,抓恽景只为验明云子初的身份,云子初已经承认,我便放他们离开。”
“不怕放虎归山?”
“云子初没有伤害过你,也不带你走,我荣华就不会与他为敌。但,他是恽国九皇子,回去后只要他敢领兵犯我大荣半寸江山,荣国的太子殿下必将他斩于马下。”
冉慕彤准备了一堆说服的词,全没派上用场,但她在在荣华的眼里看到了坚定与执着,他脸色苍白,瞳子又是那样的璀璨,允她一人从他的眼眼看进他的心。
为她,他可以如她所求,哪怕会放虎归山。为大荣,他又可以杀止杀,誓死捍卫大荣的每一分每一寸山河。
鬼洞进来把季之轩拽出去,别杵在书房里,没见冉丫头想抱抱荣华又碍于季之轩在,怪不好意思的。
“我累了。”荣华说,取琴放在她面前。
她会意,弹响那首叫做《徒伤》的曲,他在琴中入睡,就靠在她肩头。雨越下越大,而琴声刚好,中和雨声的嘈杂,还书房里一份平静与安然。
“慕彤。”
他半梦半醒,在她耳边轻问,“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你都不跟云子初走吗?或是不远千里去找他。”
“嗯,不跟,不去。”
“我很爱你。”
“巧了,我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