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珊,你昨晚跟班婕聊了些什么?”
冉慕彤太好奇了,一晚上的时间,班婕就自觉到荣华面前去招了个干干净净。
珑旖珊说:“我跟班婕聊了聊她看上我弟弟的事。班婕肯定是个很聪明的女人,一听就懂我在警告她,与其我把她的老底翻到明面上来,不如她自己找陛下坦白。只是眼下的天下大局,冉姐姐你和陛下的顾虑比我那时多多了。”
“旖珊……”
“冉姐姐,先听我说完,这些话我在回皇都的路上就想好了。”
珑旖珊是认真的,“珑国是我不能割舍的故土,弟弟是我不能割舍的亲人,我也就会有自私的时候,一听班婕来了皇都,我猜到班婕的来意,就急忙赶了回来。我不愿看到岳恽两国沆瀣一气的局面,但我也不愿意看到班婕赖上陛下,班婕是一根刺,在冉姐姐和陛下的心里扎进去拔出来都会疼。”
珑旖珊还说:“就刚才班婕跟陛下说的那些话,虽然交待了她的身世和过往,但没有交待她的野心。不难从班婕刚才的那些话里听出来,她步步为营,且以退为进,陛下知道班婕现在的目的是留在宫里,也只能暂时让班婕留下,这就是被动,班婕看似换了个地方寄人篱下,实则一手握尽了主动权。正如班婕自己所说,她没有公主的身份,那么,班婕只要能为岳国拉到荣国这么个强有力的帮手,班婕在岳国的地位就稳了,同样的,班婕一旦有了公主身份,以后便更难把班婕撵走。”
“是狐狸迟早会露出尾巴,旖珊,谢谢你为我和荣华想到这么多。”
“冉姐姐,我首先是为了珑国,我没有那伟大。我摄政多年,太清楚皇位上的那种无奈,非我所愿也非我所想,但又不是不去做。”
珑旖珊落下泪来,几多辛酸与感伤,而又庆幸当初果断的决定,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这个人还是大荣的皇子,否则岳国与恽国结盟的那天,为了珑国的安稳,她或是嫁给朝臣,或是与岳恽联姻,委屈求全。
“旖珊,”冉慕彤给珑旖珊擦擦眼泪,“不哭,现在我们都挺好的,接下来我们只需要做一件事,那便是去捍卫我们想要保护的一切。”
“嗯,我有两个家,一个是珑国,一个是大荣。”
“我也有两个家,一个大,一个小。”
珑旖珊管住眼泪不哭了,哭只不过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冉慕彤在花园里多转了几圈才回寝宫,珑旖珊借口逛得腰疼,没能缓过来舟车劳顿,把她交还给荣华,就先回房去歇着了。
班婕挑了些药材,正在空地上晾晒。
“娘娘,我给娘娘的药服用了吗?”班婕迎上来叫住冉慕彤问。
“还没有,按惯例要先给国师验一验,阿婕,你别多心,宫里都是这样的。”
“我都能懂,我本就是医官。珑长公主是不是有些不适?要不要我给长公主切切脉?”
“旖珊就是有点累,多休息就好,陛下呢?应该下朝回来了。”
“陛下在书房,”班婕装作没脸说出口的样子,“我瞒了娘娘好多事,之前跟陛下说了,但娘娘还不知道。”
“哦,行,我一会问陛下,你忙吧,不用特意告诉我,我相信你有你的苦衷,宫里是个身不由己的地方。 ”
她还在跟班婕说话,熟悉的琴声从书房里传出来,荣华弹响了那首叫《徒伤》的曲。
春时草兮夏时花,秋结果兮冬结霜。
日复日兮倚廊下,年复年兮在西窗。
盼君归来花正好,共忆昔年旧时光。
奈何一别成离恨,泪饮桥头孟婆汤。
一世情,三生愿。
多少相思埋孤冢,只度离人不度伤。
他…这是怎么了?
冉慕彤留下班婕在空地上晾晒药材,她小跑着进到书房,琴声停下,荣华埋怨她说:“回寝宫的头一件事不应该是来见我吗?跟班婕有什么好聊的。”
“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听你弹响《徒伤》,我以为你在难过。”
“你回寝殿却不理我,顾着跟别人说话,我肯定难过。”
“呃……”
“你给我过来。”
荣华板起脸色,她自觉走到他面前,他凶巴巴捏了一下她的脸,数落她说:“我的后宫就你一人,你就越来越没规矩是不是?我下朝回来,你不到寝宫门口迎我就算了,还不第一时间来见我,问我肚子饿了没?”
“我跟旖珊去园子里逛了逛,回来时跟班婕说了几句话而已。”
“你是我的皇后,应该事事以我为先,准你今天不用随我上早朝,你就连理我都懒得理了吗?”
“我没有呀。”
冉慕彤奇怪地把荣华打量了又打量,他今天怎么了?斤斤计较的。
他也不像难过的样子,弹响《徒伤》是在叫她来书房。
她搂着他脖子安慰他一个吻,“下午我陪你一起看折子,明天跟你上朝去,能不陪旖珊逛园子,我都不去逛,也尽量不和班婕说话,这样你可满意?”
“勉强。”
“晚上孩子们都跟嬷嬷睡去。”
“好。”
他这才高兴起来,催舒云备午膳,然后捧起了她的脸,跟她说:“不要被班婕影响,班婕是你我之间的外人,无论班婕玩什么样的手段,有着什么的阴谋,班婕永远成不了内人。”
“你…”
兜兜绕绕,他是在她安心??
“慕彤,你我之间的事是家事也是国事,但请你记住,我是一家之主,亦是一国之君,你只是适当帮我分担,该为家为国去考虑的人是我。”
“我不想闲着。”
“你也不适合闲着,我就别外给你找了个活,能让你费一番心,又不伤你的眼睛。”
“什么活?”
“先吃饭吧,我饿了。”
她的肚子也饿了,早饭没有吃多少,又出去转了一大圈。
小荣唯跑来要她抱着喂饭吃,菜式都很清淡,适合小荣唯吃,阿福按她的吩咐给斑婕准备了,也是这么清淡的。
“母后,下午可以少写几个字吗?”
小荣唯贪玩了。
她都还没答应,荣华就在对小荣唯摇头,可以少写几个字,但不能去草地上打滚。
小荣唯就耷拉了脑子。
不能打滚,那就还是在书房里跟母后一块,最喜欢被母后抱着。
班婕下午在殿檐下捣药,珑旖珊睡饱没事就帮着捣。
班婕频频往书房的方向看,想问珑旖珊什么,又还是识趣地没有问出口。
珑旖珊一眼看穿班婕的心思,说:“冉姐姐以前就在帮着陛下打理国事,不是摄政似摄政,皇后这个位置,真心不是想坐就能坐得住,我也曾帮着我弟弟打理国事,心累着呢,”
“长公主的话我能明白,我没有存着非份之想。”
“没有最好。”
“长公主什么时候回东陵呢?”
“想回的时候就回,你呢?什么时候回岳国?”
“我不知道,我想一辈子呆在岳国,又不愿被人看不起,换个地方生活,可天下这么大,我不知道我该在哪里重新生根发芽?”
“女人终归要有个归宿,但不能占别人的归宿。”
“我是不是不应该留在这里了?”
“你觉得呢?”
班婕仿佛沉默了,没有再说话,珑旖珊故意不走开,就要在班婕的眼皮子底下,一边捣药一边跟班婕说起皇都里有哪些好玩的地方。
要捣的药捣完后,珑旖珊指指书房的方向,“捣药捣得我手都酸了,管陛下和冉姐姐要杯茶去,班婕,我们一起。”
不管班婕想不想去,珑旖珊都把班婕拉进书房。
冉慕彤在教小荣唯写字,荣华在看折子,边看边跟冉慕彤商量,冉慕彤怀里是大儿子,荣华的怀里是她们母子俩。
班婕小坐了一会就假装又有些咳,从书房里退了出来。
如此恩爱情深的画面着实让人羡慕,珑旖珊硬拉她进书房的用意就显而易见了。
珑旖珊这一招叫知难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