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风和张成分头带人在皇都里搜找,一晃四五天过去,恽奕的影子都没有找着。
冉慕彤以为她的眼睛治好了,以后都不再需要恽奕的药或是恽奕的血,她也以为恽奕离开皇都,再找下去就是大海捞针,找到了也没有多大意意。
最多就是给恽奕道个谢。
但是发生了这么多事以后,谢谢两个字真得很讽刺。
而又没过多久,她的眼睛又看不见了。
剩下的半瓶药一回服五粒,最后小半瓶一口气全吃了,也没有一点点效果。
荣华急得几天没睡觉,早朝也不去,国事全部搁置,他想出宫去找恽奕。
“陛下,”逐风急急忙忙跑进书房,双手递给荣华一个指头大小的小药瓶,里面是几滴血。
逐风说:“还没有找到恽奕,书院的下人说恽奕刚刚走,留了这个小药瓶,让他们尽快交到陛下手中。”
“恽奕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没有。”
“继续找,一定要找到恽奕。”
“那…要不要又封城?”
“不用。”
恽奕想走就不会出现在书院里,之所以不像上次一样进宫来是为了避开他和她,恽奕仍然什么都不打算说。
逐风立马去办,多带了一千琉璃刹,尽快把恽奕找出来。
荣华回到寝殿,喂冉慕彤喝下药瓶里的血,果然,她躺了一小会,眼睛就能看见了。
“我想出宫去一趟。”
她跟他商量说:“我假装没有喝下瓶里的几滴血,然后让阿福陪我出宫,我去书院等恽奕,其他的人都不跟着,我想,恽奕会现身的。”
“我也不跟吗?”
“嗯。”
现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荣华点头答应,给她多披了件衫子,阿福去备马车,陪她去书院等恽奕。
书院里,孩子们正在上课,跟着夫子诵读课文,她去后院的老槐树下等,阿福去打发下人们回避。
老槐树下有一方小石桌,她假装看不见,摸索着坐下,握紧手里的小瓶子。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恽奕仍然没有出现,她就把小瓶子扔地上砸碎。
瓶子里提前装了几滴她的血,她在马车里时悄悄滴进去的。
做戏当然要做全套,也只有这样才能逼恽奕现身,她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这么肯定,肯定恽奕就藏在她没发现的角落,无声无息地看着她。
听,老槐树的叶子发几声沙沙的异样声响,然后就是她最熟悉不过的笛声。
她扶着石桌站起来,看向笛声的方向说:“我要知道原因,否则我就瞎一辈子。恽奕,你越不肯说,我就越要知道,即便是用我的自己的眼睛来威胁你。”
恽奕风中出现,从屋顶上纵身一跃,落在离她只有两步远的地方,无声看着她。
她继续装,视线停在恽奕的一侧,只用眼角余光留意着恽奕的一举一动。
恽奕似乎想试探她,迈着无声的脚步朝她靠近,微微弯下腰好像要吻她,她管住想要推开恽奕的那种本能,直到脸上感觉得出恽奕的呼吸,她才往后退了开。
“这是你想要报酬吗?吻过我才肯告诉我我想知道的答案?”
“不是。”
他的确是想试试她,荣华那么在乎她,就算她不肯喝下他的血,荣华也会想方设法让她喝下。
但她刚才的反应……
恽奕半信半疑,但没有再靠近她,只是扶了扶她的胳膊,扶她到石桌边坐下。
她说:“刚开始,我以为是你的药让我的眼睛失明的,后来班婕来了,另外给我配了药,也跟我说了一些事,我不太信,我也不敢信。再后来,你的药渐渐没什么作用,你又在这个时候出现,强行喂我喝下你的血,这次也是这么及时,可你什么都不说,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恽奕在她手边放下一个相同的小瓶子,她假装摸索着拨了瓶塞嗅嗅,瓶子里有血的腥气。
她扔开小瓶子,“你不说,我不会喝。”
“那你就做一辈子的瞎子,反正荣华不会嫌弃你的,全天下人都以为荣华迟早厌倦成了瞎子的你,但我会一直像现在这样坚信,荣华只会守在你身边,比前还要爱你,心疼你。”
“那好,我们没什么可说的了,你走吧。”
恽奕当真起身就走,她转过身,看得见也好,看不见也罢,她都不再给恽奕任何眼神。
恽奕走了几步后停下来背对着她说:“我不会让你成为瞎子的。”
然后恽奕就真的走了,跃上屋顶,像来时般消失在风里。
坐了一会不见恽奕折返回来,她叫来阿福扶她上马车,继续装眼盲,一路装回宫里,回到寝殿,确定恽奕没有跟着她,她才看着荣华摇了摇头。
“我见到了恽奕,恽奕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意料之中。”
“这就不好办了。”
“也不是全无办法,我们至少还可以试一试。”
“怎么试?”
荣华凑近她,一点不担心恽奕上不上当,好似打起她主意来,暧。昧地跟她说:“以前怎试,现在就怎么试。”
“正经些,我们在说事。”
“你该休息了。”
“我不累。”
“我可以让你累。”
“不是吧你!?”
荣华拽她去榻上,摁她躺下,给她盖好被子,警告她说:“睡一个时辰才准起来,要不然你今晚就不用睡了。”
“呃……”
她老老实实躺好,睡不着也让自己静下来,整理整理思绪。
荣华骗她说去书房看折子,其实是去了书院,换他在老槐树下等恽奕。
他没有多少把握,全凭恽奕对她的关心赌上一把。
不过还好,他赌赢了。
他故意让下人们去买酒,让人知道他在书院里,很快,比买酒回来的下人还快,恽奕回到了石桌边。
“你不是在这里喝闷酒的,对吗?”恽奕问。
荣华坦然承认,“我在这里等你,试试慕彤问不出来的,我能不能问出来。”
“你不能。”
“但是你瞒不了我,你的药服久了就没用,那么你血呢?当你的血也没有用以后,慕彤怎么办?你不会让她眼睛废了,你就一定有办法彻底治好。至于怎么治,我想我不会猜错,先是药再是血,最后便是你的命,也是这个原因你才不肯说出来。”
“荣华,你想多了。”
“慕彤欠你什么都不会再欠你一条命,所以慕彤到最后宁肯眼瞎也不会接受,你也是知道的,所以你想一直瞒着。”
“你真的想多了,慕彤的眼疾的确和音蛊与傀儡蛊有关,就像是后遗症,用药养不好就用我的血来养,一两年之内便能养好,但是你们不相信。”
“我们两个有同共之处,因为我们都爱着她,你心里的打算我便能猜到一二。”
“猜只是猜,信与不信在于你们不在于我。慕彤的眼疾因我而起,我就应该治好她,我也没有想过要慕彤谢我,又或是欠我什么,你们真的想太多了。我已经在准备给百里名份,等慕彤的眼疾养好了,你们可一起来恽国喝一杯我和百里的喜酒。”
“不,恽奕,你只要爱着他,你心里的所思所想便会与我有共同之处,你对百里也不是爱,而是出于责任与良心,亦是为了孩子。”
“我这样做又有什么错?这本就是我应该的,也是百里和孩子应得的。”
“一码事归一码,你不要混在一起,而且你越是这样就越可疑,不觉你像是在交待后事吗?安顿好百里和孩子,到时候慕彤的眼睛也‘治’好了,你孤身踏上黄泉路,心里就不会再有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