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慕彤瞥一眼绳子,再瞥一眼荣华的表情,她装出好委屈的样子,“外人都夸殿下一言九鼎,说一不二,可是殿下答应过不跟我生气,这不,又生气了,说话不算话。”
荣华侧开脸整理了一下表情,重新看向她时,已经柔和多了,他问她说:“一定要换去旁边的船舱?”
“嗯,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那好吧。”
他准了,简单吃点东西,回穆真的船上继续说事。
冉慕彤如愿得逞,荣华都不反对了,阿福就拦不了她,她把旁边的船舱整理出来,早早地美美地睡下。
睡到下半夜,她迷迷糊糊翻了一个身。
嗯?旁边有人!?
黑灯瞎火看不清是谁,但被窝里全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气息,绝对是荣华,不会有错。
她推醒他问,“殿下怎么到我这边来睡了?”
荣华理所应当地回,“你偏要睡这间船舱,我只好换来过来陪着你。”
“我不需要殿下陪。”
“不是需不需要的问题,而是应不应该,你是我的太子妃,陪着你,就是我应该做的。”
“这个……”
他又说得好有道理,她一个字都反驳不了,可她不就白忙一场了吗?
他侧过身来抱着她,不大一会就睡着了,说了一天的事,有些累。
冉慕彤暗暗琢磨,到头来还是和荣华睡在一起,睡哪间船舱就都一样,想不想跟他一起睡又都睡这么久了,没必要现在才来在意别人盯着她的肚子,她还是打消分房睡的念头,惹急了他肯定没她好果子吃。
她睡不着,换别的事琢磨,他有事在忙,具体是什么事呢?
第二天。
冉慕彤搬回原来的船舱,问荣华最近在忙什么事,荣华一句不提,只叫她多吃点,今早的河鲜粥不错。
就这样过去一两个月,白迎雪好的差不多了,但右手还是没有知觉,穆真的意思,到了穆家堡让穆家老爷子给白迎雪看看,看不好还有季之轩,季之轩看不好还有大师兄鬼洞。
荣华也是这样考虑的,不过任何不打算带白迎雪回皇都,宁愿让季之轩跑一趟。
这样一来,白迎雪就要在穆家堡多留一段时间了。
白迎雪顺从了荣华的意思,又一直闷闷不乐。
几天过去,临近仲国边境的河定府到了,下一站是庆侯府,因为走的是水路,就要穿过庆侯府进到荣国境内,再转到烟城,然后去往穆家堡。
冉慕彤大概算了算,到穆家堡还需要一个月。
“二小姐,可以下船了。”
阿福来叫她,船队在河定府城的码头靠岸,荣华听萧羽说河定府的点心不错,让她去买点回来。
她换好衣服,这就去城里买,下船时,看见一队在搬箱子,箱子有四五个,两个护卫抬着搬,搬去放马车上运走,一路上靠岸补给过无数回,但没这样搬过箱子。
“殿下呢?”她问阿福。
“殿下在穆大公子船上,逐风陪我们去买点心。”
买完点心,往回走的半路上碰见了荣华和穆真,穆真怒气冲冲,穆家堡在河定府的商号出了问题,有人在账目上做手脚,至少十万两银子不知所踪。
荣华前段时间才想用十万两买花灯送她,她太清楚十万两是多大一笔数字,能干多大的事。
穆真邀她一块去商号,帮着翻查账本,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商号在河定府最热的那条街上,掌柜和账房的下人在账房外跪成两排,穆真挨个审问,她账房里看账本,不大一会就看一本,可是有好多账本要看,旁边桌上堆了几大堆。
从现在看到明天天亮也看不完。
“今晚宿在商号,”荣华说,合上她手里的账本,看久了伤眼睛。
她没异议,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要查清楚,住商号里方便些,但她估计没个十天半月,查不出所以然来,那么大笔银子不见了,账房的问题就不是一般的严重,做手脚的人肯定有帮手,而且早想好了退路。
住了三天,穆真啥也没查出来,她把账本大概过了一遍,没有发现问题。
荣华另外有事交给穆真,穆真不便在商号久留,再三犹豫后,穆真对她说:“要不这样子,麻烦弟妹留在商号帮我查账,我跟荣华先行一步,事情办完了,再折回来接你。”
“办什么事?”
“陆归将军的首级要交给萧家兄弟带回开天城,荣华不在场不好,毕竟是荣华杀了陆归将军,而且送陆归将军魂归故里,多少能弥补弥补荣华心里的亏欠。”
“那好吧,我在商号等你们。”
“多谢多谢。”
穆真给她作揖,她赶紧抬起穆真胳膊,“我是太子妃不假,但殿下跟你们家穆家二公子似的,你就是兄长,我哪里敢受你的揖礼,会折寿的。”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嗯嗯,客气就是见外,多生分呀。”
她信以为真,穆真在商号的后院给她安排了房间,她就领着阿福住下,直到晚上吃晚饭,荣华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碗筷,好似心事重重,她觉出一股子不对劲的味道。
“怎么了?”她问他。
他说:“我和穆真明早起程,你自己留在商号,一留就是那么多天,记住我的话,不要乱跑,不要瞎打听,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等我来接你。”
“我会的,不用太记挂我,”她给他夹菜,“经常都是你叫我多吃点,你也多吃些。”
“时节渐暖,不要贪一时凉爽,吃太多生冷的东西。”
“嗯嗯。”
“夜里要盖好被子,还没到盛夏,白日里虽然炎热了些,但夜里会转凉。”
“阿福晚上挨着我睡,这总行了吧?”
“今晚就让阿福挨着你,我回船上睡,方便安排明天的行程。”
她本就有些疑惑,听他这么说,更疑惑了。
他不准她分房睡了,现下要跟她分别十天半月,临行前的最后一晚上,他应该留在她身边才对。
她假装点点头,“吃完晚饭你就回船上去,别忙太晚。”
“河定府的养鸽人就在这条街街尾左手的巷子里,若有急事,你找养鸽人传信给我,把我给你的匕首拿给养鸽人看,养鸽人便会知道你是谁。”
“能有什么急事,殿下放心吧。”
她吃饭就去铺床,荣华和穆真在院里说了会话,就和穆真一起回船上去了。
她奈住性子,等天色暗下来,商号打烊,她去账房里找到掌柜,匕首抵紧掌柜的脖子,“不要带一个假字,如实回答我商号的账目是不是有问题?”
掌柜怵怵说:“是,是,小的不敢隐瞒。”
“我再问你一遍,是不是有问题?”
“是,是有。”
掌房的学徒和下人围了过来,想把她拉开又不敢碰她,都晓她得是荣国太子妃。
她把匕首收了回来,合着衣袖擦擦,嘴角随着她手上擦拭的动作浮现出嗜血的笑意,然后突然竖着握紧匕首,朝着掌柜扎下去。
掌柜六十多岁,头发都白完了,吓得脸色比头发还要白,慌忙往后退。
有一学徒终于憋不住了,快步上来跪到她面前,拦着她说:“娘娘息怒,商号的账目没有问题,都是大公子和太子殿下让我们这么做的,为了把娘娘留在商号里。”
果然如此!!
她环视众人,“都给我听好了,我现在要去船上,你们要是抢在我前面通风报信,我绝饶不你们!就算有殿下和大公子护着你们,你们也总会有落我手上的一天!”
掌柜就差没吓晕过去,两学徒一左一右扶着才能勉强站稳,其他人哪还敢去报信,眼睁睁看着太子妃离开。
阿福跑着追上冉慕彤,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想问上一问又还是管住了嘴,二小姐这会的脸色跟掌柜一样苍白。
码头上的护卫见了她就要去船上通报,她拿着匕首,杀气腾腾地一指,护卫就都不敢动不敢出声了。
她走上穆真的船,刚到船舱门口,穆真就出来了,一副怪意外的样子,“这么晚还来找荣华吗?荣华在你们那艘船上,没在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