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不上朝,岂不是天天盯着她,想方设法收拾她,她才不干呢。
这也不是她的本意。
她说:“我回府里养里天,我娘亲最为了解我这身红疹子,这样一不耽误殿下,我也能快点好起来,殿下得空再来府里看我,母后,我已经给母皇和殿下添了不少麻烦,就请母后恩准,容我回府休养。”
她回府就有机会见到云子初,荣华听得又混身不痛快,挑了个折中的办法,她去顾庄宁宫里休养。
顾庄宁同意,有儿媳妇陪在身边,说说掏心窝子的话,日子没那么难打发。
冉慕彤早算计好了,不但能让荣华吃暗亏,还可以借着在顾庄宁宫里休养的机会,跟母后搞好关系。
想要不被荣华收拾,就需要一座压得荣华这座靠山的靠山,当然就是顾庄宁了。
顾庄宁跟她相处几天下来,越发觉得她懂事又贴心,不管她以前如何,她现在都是合格的儿媳妇,一身红疹子疼痛难忍,她也依着规矩每早请安,陪顾庄宁逛花园子,伺候顾庄宁茶水。
特别是龚妃假惺惺送来一套首饰,想要顾庄宁还礼,还一份更值钱的礼,她就给顾庄宁出主意,顾庄宁听了她的,亲赐龚妃一幅墨宝,上书‘家合万事兴’五个大字,暗含安分守己的意思在里面。
龚妃略一琢磨就懂了,不收又不行,皇后娘娘的墨宝可是无价之宝,不但不能拿出去卖,还得高高供起来。
那天龚妃拿着墨宝走的时候,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被她给气的。
她管顾庄宁要了龚妃送来的首饰,以后专挑宫宴的时候戴,再往龚妃心里添添赌,真把龚妃给气死了,就当是给肖家人报了仇。
红疹子渐渐消退,荣华接她回东宫时又被顾庄宁数落了一顿,再有太子妃生病,太子殿下却在传召侧妃侍寝,绝不轻饶。
荣华吃了暗亏,狠狠给她记了一笔在心头,套用冷她在东宫的办法,她又天天下午往母后宫里跑。
想来想去,荣华决定给云子初一个差事,打发云子初离开皇都,他还在安排,唯一的妹妹又女扮男装去她的戏园子听戏,被几个好色之徒弟认出了女儿身,上前调戏,是云子初把那几个不开眼的好色之徒打走了。
长乐公主就把云子初领到父皇的面前。
听闻云子初是冉府大夫人给太子妃物色的师父,品行高洁,四艺精通,荣敬天就赐了云子初宫中行走的特权,正好太子妃在东宫,教一个是教,两个也是教,就一并做长乐公主的师父。
荣华没能阻止,他这唯一的妹妹看似文静,实则性子有些野,需要人收一收,父皇又开了口,君无戏言,他心里再怎么反对也只能作罢。
“殿下,你又要带我上哪啊?”
这天荣华刚下朝,回来就把她塞上步辇,然后塞进马车。
荣华一句都没跟她说,她到了目的地才晓得是太子府,她就问他,“我以后都住在太子府吗?”
荣华吝啬地嗯了声鼻音给她听。
她就又问他,“不让我在东宫住着到底为哪般?殿下不想我总往母后那跑,一不高兴就能告殿下的状呢,还是殿下心疼侧妃了?”
荣华一眼没看她,叫来太子府的管家窦思安,领着府里的主事姑姑给她行礼,然后领她把太子府里里外外转上一遍,他就留下她一人,自己回东宫了。
住太子府比住宫里自在,她还能随时回自己家,随时去打理戏园子,荣华不在府里的时候,她还能跟师父多喝会茶。
云子初间隔一日进宫教长乐公主四艺,其他时间都在戏园子里。
荣华每天早出晚归,好似由着她去见云子初,但荣华的脸色一天比一阴沉,狂风暴雨一触即发。
“二小姐暂时不要去和云少侠喝茶了吧,”阿福劝她说:“殿下的脸色看得我发怵。”
她今天没打算去找云子初,张成昨晚来报,她爹好像生病,又不让请大夫来瞧,她想回府看看。
请了大夫随她一起去冉府,冉进忠听见她的说话的声音就把门房反锁起来。
她把伺候冉进忠的婢子和仆子叫一边去挨个问,她爹十天半月前还爱出门,后来不知怎么的,整日整日关在房里,最近两三天,三餐都进的少了。
“爹,”她敲敲门,“我请了大夫来给爹把把脉,身子不适早早用药才能好得快些。”
茶杯砸碎在门上,冉进患大吼,“我没有你这个不肖女,走,马上走,我不想见到你,我是死是活跟你没有关系。”
她懒得废话,示意张成把门踹开,冉进忠指着她骂,骂来骂来去又只有那一句,“你个不肖女,你个不肖女。”
大夫细细看了看冉进忠的面色就对她不妙地摇了摇了,她再一个目光递给张成,张成会意,一记手刀拿捏好轻重把冉进忠敲晕。
她退到门外等着,半晌,大夫面色凝重地走出来,欲言又止,几番话到嘴边都没有说出来。
她示意阿福和张成领着屋里屋外的婢子仆子退下,然后对大夫说:“我爹生了什么怪病吗?”
“怪病倒也不是,老朽已能确诊。”
“是啥病?”
“老朽上个月为宋府的公子诊治,冉老爷的病和宋公子一样,都是,都是……”
大夫迟迟说不出口,她就猜到了半分,试着问大夫说:“都是从外面惹回来的脏病吗、?”
“是。”
“能治好吗?”
大夫无奈摇头,“用药保着,最多保不过两年,不用药的话最多半年,冉爷还服了很多那个药,就是青楼里的那种药,伤了根本。”
她心下一凉,让张成跟着大夫去抓药,她走进冉进忠的房里,关上门问冉进忠,“都年过半百的人了,爹,你为什么还要在外面胡来?”
一点不意外,冉进忠全都怪在她身上,“是你要给你娘出气,仗着有太子给你撑腰,你就处处针对艳娇,容不下艳娇,赶走我身边唯一贴心的人女人,我才会去逛窑子图个快活。”
“现下好了吧,惹了脏病回来,活不了几年了。”
“拜你所赐,我活现成的样子,从相爷变成了冉老爷,活得丢人现眼,不如死了算了。”
“爹,你这是在作贱你自己。”
“等到满皇都知道我得了什么病,你的脸上也不会看,哈哈哈——”
冉进忠一阵狂笑,指着她说:“该你尝尝丢人现眼的滋味了。”
她心下更凉了,“我真的以为爹你能清醒过来,现下看来是我想错了,我们父女之间只有怨恨,再无其他,你想怎么作就怎么作,丢我的脸无所谓,反正我是冉晴紫,只可惜冉家三代为相,败在了爹你的手里。”
冉进忠抬手打了她一耳光,她没有躲,看着冉进忠说:“这一耳光你就早就想打了,我便让你打,明天满皇都都会知道你患了失心疯,所作所为与我无关。”
“你,你个不肖女!”
冉进忠还想打她,她转身走了,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这样的父亲不值得她掉一滴泪。
回到太子府,荣华忙完回来,她躲回房间又还是被荣华一眼看见她脸上的红印。
荣华几步追上来拽住她,“谁跟你动了手?”
“我的事不需要你管。”
“你是本宫的太子妃,本官怎能不管?。”
“殿下还是留在宫里宠着侧妃吧。”
她抽回被他拽住的小手手,他又挡着不让她走,问她说:“是你父亲吗?”
他一想就能知道,在宫外能这般打她,还能让她忍着不发作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爹冉进忠。
她忍了许久的眼泪,终还是忍不住了,在荣华抱住她的时候,滴落在他的衣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