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相府时,荣华准她收拾些换洗的衣物,跟她娘亲说会话,她赖在肖婵娟房里就不想出来。
荣华在茶厅喝完一盏茶,久等不见人,冷着表情把脸色一沉,冉进忠就跑着去催她。
肖婵娟包了些她喜欢的坚果,给她带在路上吃着打发时间,她一百个不想跟荣华去,又有一万个必须去。
抱着娘亲给她的坚果,她把视线下垂,坐在马车的角落。
一连赶了四天路,只有晚上荣华才准她下马车,有客栈住客栈,没客栈就在路边搭帐子,随行的四宫奴仔细打点着一切。
“明天就能到了吗?”
这会儿她坐篝火边吃着坚果问荣华,荣华嗯了声,没了下文。
她好不无趣,跟宫奴说说话,宫奴又拘着规矩,能说的挑简要的说,不能说的就默不出声。
罢了罢了,她收好坚果,去帐子里睡觉。
第二天晌午,马车停在一处山脚,荣华换了身便装,领她沿着山道往上走。
山高路陡,她爬到半山腰就爬不动了,气喘吁吁,一头的大汗,荣华却如轻风伴步,头发丝都没有乱一缕。
她得想个什么办法才行,要不等她爬到山顶,累不死她也能累断腰脚。
“殿下,商量商量呗。”
她拽住他衣角,他不答应她就不松,他抽回衣角她就拽第二回第三回,拽到他肯跟她商量,她想休息一会儿,容她缓口气,找个树枝当拐杖使。
绝对不是骗他抱她背她,她这回是真的走不动了。
可他还是一副她吃了熊心豹子胆令他非常不爽的样子,瞪了她一眼,撇下她一连跃出几丈远,不给她再拽他衣角的机会。
她铁了心不走了,坐在路边的枯叶上休息,是他要带她来见他师父的,不是她厚脸皮跟着他跑,惹急了她,她休息好就下山。
荣华很快就在林子里走得不见人影,仿佛扔她在林子里不管不顾,被林子里的野兽吃了,要怪只怪她活该。
等了一会不见他折返回来,她就往山下走,没走多远,后背突然灌来疾风,刮得林子里哗哗直响,她下意识回头看看,没看清楚就被什么人扛到肩上,飞快穿出林子,悬崖绝壁间几个踏跃翻飞,她云里雾里还没反应过来就到了崖顶。
那人把她放下,她才看清是一老头子,白头发白胡子,微微有点驼背,但精神抖擞,扛着她来到崖顶,半点不见气喘。
“小丫头,你怎么跟荣国的太子在这里?”
“你是?”
“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都不知道你是谁,为什么还要回答?”
“听话,一会领你吃好吃的去。”
“不稀罕。”
她四下看了看,悬崖陡峭,她根本下不去,她没有老头儿的好身手,也没有长翅膀。
老头儿捋着白胡子,笑眯眯的,“我这里一向只准臭小子一个人来,除了臭小子我也是谁都不见的,不过可以例外,比如说你是臭小子的妻。”
“臭小子?荣华??”
“要不然呢?”
“……”
荣华有跟她说过师父的名字,她一听就记住了。
“鬼洞前辈。”
她作个揖,正想问为什么把她扛上崖顶,鬼洞皱皱白眉毛,“什么前辈不前辈,跟臭小子一样管叫我死老头子。”
“这不太好吧。”
“这地我说了算,没有那么多规矩,来,叫一声死老头子听听。”
“呃…死,死老头子。”
“不对,不是这样叫,要轻狂些,目无一切。”
“死老头子!”
“也不对,多多少少带点尊重,毕竟我是师父嘛。”
她清清嗓子,“死老头子。”
“嗯嗯,好多了,记住了哦,以后就这样叫我,不要前辈前辈的,听起来太生疏。”
“是。”
“臭小子带你来,你就是臭小子的太子妃,相府二小姐,冉…冉……”
“冉晴紫。”
“对对对,就这个名,”鬼洞看眼她手背上的红色四瓣花,“臭小子从来没在我跟前提过你,你们的婚事我都是去附近镇上吃茶时听说的,臭小子待你不好吧,要不也不会把你一人留在林子里,但是呢,臭小子要取媳妇了,再忙也必须带来你给我瞅一瞅。”
“干嘛扛我来崖顶?家里等着也能瞅见我,荣华不至于真的丢下我不管。”
她对荣华是有利用价值的,要不干嘛娶她?女人对他来说最容易得到,皇都也从来不缺美女。
“给我看看你手上的四瓣花。”
“没什么好看的。”
“我就是要看看,怎么,还没嫁进东宫就开始不听太子师父的话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是假扮的冉晴紫,要是被鬼洞看出所以然来,再跟荣华一说,她就只有等死。
“你是冉慕彤对不对??”
“啊??”
鬼洞突然这么问她,她狠吃一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鬼洞捋着白胡子,依旧笑眯眯的,容颜苍老而目光炯然,素衣粗履,打眼一看是好似山野糟老头,再一看则是归隐深山又洞悉着天下瞬变的世外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