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躺到她身边,侧躺枕着胳膊细细说与她听,“穆家的小公子名唤穆白,因先天不足,体弱多病,从小不怎么出门,穆师叔一直精心照料,穆白还是在几年前病逝了。”
“你呢?你代替穆白成了穆家小公子?”
“我只是借用这个名。”
“可是你化名穆华,你也不体弱多病,稍微对穆家有一点了解就能发现你是假的。”
“外人跟本进不了靖湖穆家,靖湖方圆百里之内,迷雾沼泽,机关重重,穆家堡的商号遍布各国,洞悉着天下间的云风变化,所有消息交由训练有素的养鸽人传递,我师叔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为穆家堡做事的人,无论是商号的小二,还是穆家堡里的仆子婢子,全都忠心不二。”
她心里还是有疑问,“我们现在在开天城,小小一鸽子,飞不到穆家堡那么远的地方吧。”
荣华说:“仲国境内,穆家有两百位养鸽人,织就了一张无形的消息脉络,开天城的消息经过中转,层层传回穆家堡。”
“万一鸽子被人抓去烤着吃了呢?发现了密信又怎么办?”
“书写密信用的是穆家的暗语,给你看你都看不懂,密信一共三份,养鸽人分三条不同的路线传回穆家堡,十日后还会放出核查是否收到密信的鸽子,确保万无一失。”
“靖湖穆家不是精通冶金和纺织吗?怎么跟探子似的?”
“穆家的独门冶金术与纺织术代代传承,同时穆家人也洞悉风云,原本是为了自保,留住靖湖那片世外桃源,后来穆师叔受国师影响,天下安定则百姓安定,穆师叔便将一些消息传给国师,助定我在朝堂上掌控风云。”
“仲国的魅门被你给收了,没想到你背后还有穆家。”
“魅门归顺我的细作里,一部分想安稳下来的,在穆家堡做了婢子,其他的便如迎雪一般。”
“穆家如若站在局外,旁观大局走向,白姑娘她们则是在局内,为你打探着细节,厉害呀我的夫君,你说你不是神仙,仲国的朝堂之上没有你的人,但你有这么多帮手,结盟的事一定能成。”
“但愿。”
“传言什么的看来真不能全信,要么是假象,要么只是皮毛。”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而往往很多时候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荣华看着她说,话里有话,冉慕释不由警觉,装作深有体会的样子,“对呀对呀,仲国的国君就并不是传闻中的昏庸无能,虽然还没有见过,但是有萧明枫的辅佐,仲无俍也不似荣盛一样狂妄无知,仲国的国君又怎么昏庸的起来。”
“假的永远是假的,成不了真的,传闻如此,人亦如此。”
她索性挑明了问他,“殿下又在怀疑我了?”
他也明确告诉她,“真真假假,你心里清楚,我心里也一样清楚。”
“呵呵,我做到我应该做的,一心一意为殿下着想,殿下要怎么看待我就是殿下的事了,殿下非要怀疑我居心不良,我也没办法。”
荣华拉被子搭好她和他,搂着她往胸口带近几分,近距离往她眼睛里投进他探究的目光,“你就没有安着什么好心,一肚子的鬼主意,不是想着摆脱我,就是装贤惠给你自己捞名声,只有在你娘亲面前你才是最规矩的,你所做的一切也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娘亲。”
她理所应当且滴水不漏地回:“娘亲就剩我这么一个女儿了,我再不护着娘亲,就没有人会护我娘亲了,殿下若是想说十二年前的事,我那就告诉殿下,我巴不得十二年前的事没有发生过,巴不得我姐姐还活着,相府还是那么风光,我就不会攀高枝害苦了我自己,也要怪殿下,殿下早点说要娶我,我一定安安分分等着殿下来,哪来后面那么多事。”
“怨天怨地怨到本宫头上来了,大胆。”
“怪我了??殿下你起的头好不好。”
“本宫起的头,你就要往下接,那么,本宫要你侍寝的时候,你又为什么说一套做一套,表面上迫不急待,实则百般推托?”
“不是的啦,”她编,她继续编,“我是不想让殿下失望,殿下对我充满期许,我就更应该贤惠大度,温柔善良,怎奈我多次顶撞殿下,惹殿下不快,没脸面对殿下的宠爱。”
荣华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瞳色在加深,难以琢磨他在想些什么,接下来又要做什么。
冉慕彤心里没底,就想三十六十走为上计,“我躺了一会,脚丫子不那么疼了,殿下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去洗果子吃。”
他识破她想溜,挡着不让她下榻,勉强她做不想做的事,让他心情大好,“陪本宫多躺一会。”
冉慕彤不肯留下,有感不妙,找理由说:“这个时节的果子很少,有得吃我们就多吃些,我给殿下洗几个来。”
“本宫只想躺着,”他刻意强调重点,“你陪本宫一起躺着。”
“殿下不筹谋什么吗?我在会打扰到殿下的。”
“本宫有些乏。”
“那我就不扰着殿下休息了。”
她飞快爬起来往榻边挪,可惜快不过荣华反应,就听咚的一声,被荣华摁回榻上,薄唇随之就要覆下来,惩罚她事到如今都还不肯老老实实承认她到底是谁。
她推抵着侧开小脸,眼看躲不开他突如其来发起的进攻,她急出一声尖叫,“啊——”
偏偏就是这个时候,逐风推门进来,乍然一看,逐风傻了般愣住了,收到荣华斥责的目光,逐风才慌忙带上门退出去。
冉慕彤抓被子捂脸,她还怎么出去见人呀……
“都怪你,都怪你,”她捂着脸说,气得脚丫子一阵在榻上乱踹,又没胆子一脚把太子殿踹下卧榻。
荣华的嘴角有一抹真正的笑容,在她捂着脸看不见他的视线里展露无余。
过几个时辰她又要脸红了吧。
他,期待。
“马上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冉慕彤开吼,空出一只小爪子朝房门的方向指,荣华故意握住她的手,在她手背上一吻,她就像被烫到了般,猛地把手收回去,“出去,快出去!!”
荣华暗暗肯定,晚一些的时候,她的小脸一定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红,他还就不出去了,留下来看看她的小脸是怎么一点一点红起来。
他没收她捂脸的被子,把她给气得直磨牙,“你这个讨厌鬼!背后有穆家撑腰就越来越讨厌了。”
他不跟她吵,叫逐风泡来茶水,坐桌边合着白巾细细擦拭他的长剑,冉慕彤一肚子气发不出来,往心里一憋,晚饭都没吃得下去。
在萧府遇到萧羽那个登徒子就罢,荣华还这么过分,简直气死她了!
天色刚刚暗下来,她的小脸就开始发红,荣华挑亮油灯,倚在榻边双手环抱,一动不动看着生气窝在榻尾的她。
她又在恨恨磨牙了,“看什么看!!”
而他一本正经,“你是我的娘子,为夫想看就能看,这是为夫的权利。”
“一会‘本宫’一会‘为夫’,你烦不烦啊!?”
“不烦。”
她的小脸又红了几分,像有一朵花儿在缓缓绽放,直至绯红了芳华,衬得她格外明艳动人,散发着醉人的香气,迷惑着他的视线,恍惚着她的神思,仿若看见的是一场海市蜃楼,令人向往而又不敢轻易触,怕一碰就会散去。
那么,想要留住这场海市蜃楼,就要留住她,得到她,彻底拥有她。
不过他并不着急,在他的手心里,她插翅难飞。
冉慕彤感觉到自己小脸上的滚烫,同时又被荣华看得后背凉飕飕,她往卧榻的角落里挪,然后警告他,“我会咬人的,尤其是在这种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