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慕彤实不料荣华会这样唤她,奈何她就是他的妻,唤她娘子没毛病,是她自己乍然一听,有点适应不过来。
暗嘲自己矫情,都睡在一起那么久了,虽然没发生啥,但也是实打实的夫妻之名,娘子之称她适不适应都是要适应。
午宴后,刘万福亲自来请荣华去花厅,品茶赏景。
仲元俍就坐在萧明枫的身边,有萧明枫的言传身教,仲元俍衣饰简单得体,与腰缠万贯财大气粗刘万福完全不一样,华贵之感在仲元俍身上由内而外地散发着。
话题从茶的滋味聊到衣料上,再从衣料聊到生意方面。
“穆公子的商号是?”仲元俍问。
荣华叩着茶盏盖淡淡然地回,“靖湖穆家。”
仲元俍好不意外,“听闻穆公子姓穆,本殿下就想到了靖湖穆家,但不曾当真是穆家的公子,今日一见,委实有幸。”
“殿下客气了。”
荣华看似喝了口茶,又只打湿了一点薄唇,并没有因上座的是仲国皇长子和宰相,就破例把茶水喝进肚子里。
萧明枫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原来如此地看了看荣华,难怪这位穆公子眼里始终敛着风雨不惊的从容,冷傲与感萦绕不散,而又是那么的气度不凡。
靖湖穆家位于荣、仲、恽三国的交界处,掌握着这个世上最精湛的冶金术与纺织术,靖湖穆家很少与谁结交,仿若一处世外桃源,不参与任何纷争,不过问天下花落谁家。
“原来是穆家公子,失敬失敬。”刘万福就像膜拜上神一样给荣华重新揖了个礼,自家商号里最好的料子与靖湖穆家的织物比起来,简直就是草纸。
荣华只是淡淡点了点头,接受刘万福的膜拜,但拒不提供攀附,好似他自己就是穆家公子。
冉慕彤在云子初那听说过靖湖穆家。
靖湖穆家有两位公子,大公子主持着穆家大小事宜,小公子常年见不着人,据传,只有穆家的主上与主母,还有就有大公子,见过活在传闻中的小公子长什么样。
所以荣华才敢肆无忌惮打着穆家公子幌子混进开天城吧。
还真没有人识得破他。
荣华不愿多谈穆家的事,萧明枫便没有多问,把话题带回衣料上,冉慕彤坐一会就觉无趣,借口院里景致不错,带上阿福出去转转,萧明枫差了两婢子为她引路。
春日里百花盛,精心打理宰相府后花园一派姹紫嫣红,想起她们家也曾是相府,因主人的为人处事的态度不同,两相府的光景差了不止一点点。
萧明枫也有几房小妾,可人家正妻为尊,主母就是主母,小妾们规规矩矩,庶子嫡子之间相处和睦。
花园南角有块草坪,她想坐一会,引路的两婢子一个去拿软垫,一个去备果子点心。
密密长着新叶的草地,踩上去软棉棉的,冉慕彤瞅了瞅四下无人,就脱了鞋袜,放脚丫子出来松快松快,新鞋子有些挤脚,明儿买双新的去。
芽色的长裙铺开在嫩绿的草叶上,脚指头露在裙摆边扭呀扭,活动活动,阿福几次用裙摆把她的脚丫子遮住,她都把裙摆拂了开。
“二小姐,使不得的,被人看见了可不好。”
“四下又没有人。”
“还是赶紧穿上鞋袜。”
“不要。”
她坐了一会,赤着脚丫子提着裙摆在草坪上踩来踩去,没有鞋袜阻隔,草坪踩上去更绵软,就像铺着一层厚厚的毯子。
正当她踩得高兴时,忘了相府不愉快的那些事,不远处的古树上跃下来一男子。
古树枝繁叶茂,遮挡视线,她和阿福都没发现树上有人。
男子眉清目秀,看上去儒雅斯文,可是男子把目光停在她的脚丫子上,没有要收回的意思。
阿福挡住男子视线,女子的脚不能随便给男子看,这男子要是是君子行品,也不会看得眼都不眨一下, 阿福就提醒那男子说:“公子请自重。”
男子不以为然地笑笑,“该自重的是你们家小姐。”
冉慕彤放下裙摆,的确是自己脱了鞋袜在先,怨不得别人无理,但她不想理会这个男子,穿回鞋袜就要走。
男子过来拦住她,“你是哪家的姑娘,怎么没见过你?”
“你又是谁?”
“萧羽。”
“萧相的少爷?”
“最小的。”
“萧四少爷。”
“不错,你呢?”
她赏了萧羽一记无可奉告的白眼,绕开萧羽走了,萧羽展开手中折扇,边缓缓的摇边看着冉慕彤走远。
萧府的花园子不是谁都进得来,能进来的女子他又都认识,唯独不认识她。
那双小脚丫子挺好看的。
——
荣华没有在萧府久留,见冉慕彤转完花园回来,略坐坐,荣华便起身告辞了。
他注意到她有些不高兴,“谁惹你了?”
“没,”她一点不想提萧羽,借口说:“鞋子有些挤脚。”
“不是那天和迎雪去新买的吗?”
“是啊,买的时候不觉得,今天穿出来走了走,就有些挤脚。”
“这就去重新买一双。”
“明天吧。”
她现在没心情买新鞋子去,萧羽就像个斯文败类,可又是她自己招来的,郁闷!
刘万福跟出来安排马车送荣华,荣华没有拒绝,她的脚丫子走着回客栈肯定会更疼。
回客栈她就躺着了,阿福烧了热水来给她泡泡脚,她才爬起来。
荣华一个人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一双新鞋子放到了榻边,她心里小小感动了一回,荣华生气的时候生得莫明奇妙,气人的时候气得她想咬下他一块肉,他不声不响待她好的时候,又挺有心的。
她试了试新鞋子,“大小正好,只是不知道走走会不会又挤脚。”
荣华自己也不确定,头一回给女人买鞋子,店家说这双鞋子好,他就买回来了,鞋子的大小他倒是能估得准,跟她相处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想谢谢他,“公子想吃什么?我去给公子做。”
“还叫我公子?不是纠正过你了吗?”
“这会儿又没有外人,可以叫你公子。”
“隔墙有耳。”
“不会,谁敢来听公子的墙根,早就被逐风给打废了。”
“逐风今天才假装差点挨了打。”
“但是我们住的三间房连在一起,逐风住左边,阿福住右边,隔墙有耳隔得那么远,听见不的。”
“事有万一,还是谨慎些的好。”
“我也一直叫你公子的呀,不没有人注意到吗?”
“所以我们应该更谨慎。”
“……”
他又赢了,说得好有道理,想到他午饭没吃,这会肯定饿了,她就依了他,“相公想吃点什么?”
“让阿福随便做一些。”
“不用我去做?”
“不用,歇歇你的脚,躺着去。”
“哦。”
她听话,去隔壁吩咐完阿福做些吃的,她就去榻上乖乖躺着。
荣华在桌边写了三张字条,收在细细的竹筒里交给逐风,逐风拿好就出去了。
她有些好奇,等他吃完阿福做的饭菜,她问他,“相公给什么人去书信吗?怎么装在比我小指头还要细的竹筒里?”
“写给穆真的密信。”
“穆真??”
“嗯,飞鸽传书,靖湖穆家的少主,穆真。”
“你化名穆华,假扮穆家的公子,不会真跟穆家有关系吧?父皇知道吗?母后又知道吗?”
“穆真的父亲穆晋原是我师叔。”
“啊?”
“师父,季之轩,穆晋原,他们是同门师兄弟,穆师叔因为是穆家后人,顾及穆家的安危兴亡,师父和国师也不希望因为这层师兄弟关系,导致靖湖穆家被各国忌惮,从而视之为敌,所以,没有多少人知道穆晋原是我师叔。”
“那…穆家那位神秘的小公子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