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天城郊有一湖泊,村民依水而居,久而久之就形成了村落。
湖边草地上盛开着五颜六色的野花,湖面平缓的浅滩处铺满了大大小小的卵石,湖水常年冲刷,卵石格外圆润光亮,阳光一晒,波光嶙峋间玉石般色彩斑斓。
荣华钓鱼,逐风升火,阿福把钓上来的鱼洗干净,冉慕彤串在树枝上烤,抹点从萧府带来的调料,简单粗犷的烹饪方式,最大限度还原了鱼的鲜美,扑鼻鱼香把渔村里的孩子们引了过来,馋得流哈啦子。
荣华钓鱼怪厉害的,一会功夫就钓了一竹篓,冉慕彤先烤给孩子们吃,然后把她自己喂饱,孩子们不愿散去,她就领着孩子们在草地上玩。
孩子们最大的不超过八九岁,小一些的只有三四岁,一共七八个,草上玩腻了,拉着她去湖边的浅滩摸虾抓蟹。
她跟一小女孩说了什么,小女孩朝荣华跑过来,奶声奶气对荣华说,“可以拿走哥哥的渔篓吗?”
荣华拒绝不了萌孩子的要求,又知是她指使的,瞪了她一眼才把渔篓拿给小女孩。
小女孩子抱着渔篓,欢快跑着把渔篓交给冉慕彤,她把孩子们抓到的虾蟹小鱼装进去,远远冲荣华笑一个,表示感谢。
荣华目光随着她的身影移动,远远看着她和孩子们嬉闹玩耍,踩得水花四溅,溅湿了她的衣衫,打湿了她的小脸,她有些狼狈,而又笑得那么灿烂,清瘦的身影在他视线里闪闪发着光,仿佛一轮小小的太阳映照在青山绿水间,令他不自觉流连,鱼儿咬钩都没注意到。
时间过得飞快似的,就那么一小会,太阳就要落山了。
孩子们的母父三两一路寻了过来,送给她好多鱼干,感谢她帮忙照看孩子们一下午,孩子们依依不舍,一边牵着父母的手回家一边回头看她。
她捧着鱼干和满满一篓虾蟹小鱼,上马车就跟他说要怎么做来吃,鱼干切块和小虾小鱼一起油炸,螃蟹清蒸。
渔篓湿漉漉滴着水,鱼干有一股子味,荣华不喜欢,阿福就拿过鱼干和渔篓坐到外面去,逐风驾车,哒哒迎着晚霞往萧府回。
冉慕彤的鞋袜早湿透了,胡乱脱下来扔在一边,荣华由着她,反正她的脚丫子只有他才能看。
“玩累了吧,”他问她,朝她挪了挪,她随时可以靠在他肩头打会盹。
“不累,明天还出来吗?”
“想上哪?”
“上哪都不,只要不闷在萧府。”
“去你说过的戏园子。”
“戏园下午才有戏听,我们下午去吧。”
“嗯。”
“一会回了萧府,帮我找个罐子好吗?”
“你对罐子真是情有独钟。”
“那么多小鱼虾,一锅油炸肯定吃不完,就要找罐子存放起来。”
“我们如果要在开天城住到冬日,下大雪了,你是不是又要我给你找罐子存雪水喝?”
“开天城冬日里下雪吗?”
“偶尔。”
“那就不用了,我也不想留那么久,我想我娘亲了。”
“只想念你娘亲?”
“还有点想我师父。”
她听他问得随意,她就本着内心回答,没想她一说完,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扯下剑穗还给她,“青玉配你师父那身青衫更合适。”
小气鬼~~
她在心里悄悄嘀咕,小脸又笑得像朵花,“相公不要生气嘛,有段时间没见着师父,我才有点想念,哪天相公不在我身了,我一定比想师父还要想念相公。”
他一眼不看她,线视投出车窗外,她晃晃他胳膊,也被他冷冰冰拍开了她的小手。
她好可怜好可怜地说,“相公不理我,我会难过的哦。”
他还是沉着他那张好看的脸。
“不要不理我嘛,我的好相公,郎君~~~”
她嗲了声音唤他,唤出他一身鸡皮疙瘩,拂她一边去,“闭上你的嘴,离本宫远一点。”
“我们生气吵架的时候太多了,一点不像感情好的样子,要是被萧府的人瞧了去,肯定会怀疑。”
他听之不理,到了萧府下车,她赤着脚丫子,正好碰见萧羽从外面回来,萧羽的目光就停到了她的脚丫子上,这双脚丫子真的很好看,脚指头乖乖巧巧的,像有一排小小的娃娃在乖乖等着分果果吃。
荣华的脸色更沉了,脱下外袍搭到她身上,遮住她的脚丫子,她两脚还没沾地,荣华就把她给抱了起来,一路抱回院子里去。
萧羽意犹未尽地跟了几步,逐风推了萧羽一把,萧羽才停了下来。
要不是假装过差点被刘万福的随从打了,逐风早拔剑把萧羽的眼珠子剔出来,胆敢看太子妃的脚丫子,找死!
荣华站在窗边一句话都不说,她做好油炸鱼干,他也一口都不尝。
她举小手手跟他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乱脱鞋袜了。”
无声。
“脱之前要经过相公应允。”
仍然无声。
“我也知道会被萧羽又看见了,那天……”
她猛地捂住嘴,那天花园子里的事她没有跟他说。
荣华仍然面色阴沉,一言不发,没把她给怎么着,但第二天一早就叫逐风收拾东西,搬回客栈住,萧崇磨破了嘴,荣华也沉着脸色,不肯在萧府多住一天。
萧崇在大门侍卫那问清楚怎么回事,把萧羽吊在树上抽了一顿。
萧明枫叹气,萧夫人给小儿子上完药,回房忍不住掉眼泪,“相爷,羽儿不是做事没有分寸的孩子,我多次邀穆少夫人转花园,始终觉得穆少夫人在防着我,刻意装出有规有矩的样子,遮掩她原本的面目。”
“终归是羽儿言行轻浮了。”
“可是至于吗?有没有靖湖穆家,仲国依旧是仲国。”
“话虽如此,但其中厉害关乎仲国的长治久安,不说穆家把冶金术交给了荣国,就算是交给了其他三国中的任意一国,助其打造神兵利器,天下也必定大乱,到时候仲国国土还能安稳一方吗?”
“这……”
萧夫人沉默,无声擦着眼泪,萧明枫说:“还好不算最坏,穆公子搬回客栈,并没有离开开天城,如果这位穆公子是真正的穆家人,事情便还有回旋的余地,派去打听靖湖的探子还没有回来,暂且耐心再等等,就算是让羽儿受点委屈,也要留住这位穆公子。”
——
客栈的房间满了,店老板把自己后院的三间厢房让出来给荣华住,之前只知荣华是位有钱的主,现下消息传开,店老板才知是穆家公子,一点不敢怠慢。
白迎雪听闻荣华搬回了客栈,夜里悄悄来了一趟,荣华没有见,让逐风把白迎雪挡了回去。
冉慕彤识趣地天一黑就睡觉,不招惹荣华。
以为他要生好久的气,睡一觉起来,他又领她出去玩,她有点懵圈了,“出出出…出去玩?”
“嗯。”
“不是生气把我弄出去收拾一顿,以免血溅一地,脏了别人家的后院?”
“不是,以后都不跟你生气了。”
“真的呀?”
“真的,都不是你的错。”
她赶紧点点头,“我也不想惹你生气的,可我们总这样你气我,我气你,还没成亲前就一直是这样。”
他便重复了一遍给她听,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清晰,“以后都不跟你生气了。”
她确定她没有听错,他这样子也怪认真的,她就有了那么一点点小内疚,“我以前没少气你,给你添堵。”
“都过去了。”
“可是,你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好?”
“你不是说过吗?我是最好的,谁也比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