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吕爱民看，吕爱民微微点点头。
石晓晖心想，新能源汽车项目泡汤了。要是造纸厂阳奉阴违，还是不改的话，就两败俱伤，又回到什么也没做的起点上去。怎么会这样啊？石晓晖越想越不安，造纸厂是不是已经公了他的关，也把他拉下水了？
陈维辰看着石晓晖的脸色，继续说：“保了造纸厂，是不是就不要新能源汽车项目了呢？不是，还是要的，而且一定要要。”
这不是强盗逻辑吗？石晓晖腹诽着，但不敢说出来。
“这个任务，就交给石经理和蒋经理来完成。，所以今天，我跟吕总裁才把你们一起叫来。”陈维辰看着他们的脸色，把吕爱民也带上，以增加说服力，“因为这个项目是你们引进的，所以只能由你们来完成。”
石晓晖与蒋梦颖面面相觑，心里都很紧张。
“我们认为，可以用两个办法解决这个问题。”陈维辰自我感觉很好，他以为他们静静地听着，很乖顺，也很听话，就很高兴，说得越发得意，“一是你们要说服东平集团，放弃造纸厂的地块，在东山农业公司范围内，另外选择一个地方。二是可以让东平集团在东山县范围内，选个有山有水的风水宝地，然后到那里去落地。我们可以把你们两人，一起调到项目落地方。”
“什么？”石晓晖却猛地站起来，有些激动地说，“陈董事长，你怎么这样说？这，这不是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陈维辰的脸色阴下来。
石晓晖还要说话，蒋梦颖赶紧伸手把他拉坐下来，制止他道：“你听陈董事长说完，急什么呀？”
石晓晖又坐下来，但胸脯开始大幅度地起伏。
陈维辰看了吕爱民一眼，又说：“最后一条，就是如果你们不执行上面的决定，完不成这个任务，我们要对你们作出相应的处分，奖罚分明嘛，对吧？作出什么样的处分，我们会根据你们的态度来确定。”
蒋梦颖的脸色白了，但她拼命克制着。
石晓晖却克制不住，他提嘴角冷笑着道：“陈董事长，我想问一下，这是你个人的意见，还是董事们的一致决定？”
陈维辰一愣，脸色难看起来，但他没有回答石晓晖的问题，而是眯眼看着他。
石晓晖又去看吕爱民。吕爱民关下眼皮，挡住他的目光。这个态度表明，这不是董事们的决定，而是陈维辰个人的意见。
石晓晖就对陈维辰说：“我相信，这不是董事们的决定，因为这个决定是错误的，短视的，有问题的。”
陈维辰浑身一震，然后恼怒地指着他说：“你，你真的，头上长角啊！”
石晓晖还是淡笑一声，说：“我看，不是我头上长角，而是有人心里有鬼。否则，为什么投资一百多个亿，将来能创造比造纸厂大十倍以上利税的大项目不要，而偏偏要有严重污染的企业？这个企业阳奉阴违，一直不肯整改，用两种设备欺上瞒下，迟早会出事，会被关闭，你们为什么还要保护它？”
陈维辰两眼阴鸷地盯着他，气愤地说：“石晓晖，你是不是疯了？你在跟谁说话？你懂不懂职场规则啊？”
“我没有疯，我是为你好。”石晓晖还是冷笑着说，“你这样做，迟早是会出事的。”
“我的事，你没资格管。”陈维辰因为心虚，失去了风度，提高声音叫道，“你敢这样跟我说话，太嚣张了，请你出去！”
石晓晖站起来，毫不畏惧地说：“我可以走，可以不当这个副经理，不要这个大项目，但我要把话说清楚。为了整治造纸厂的污染问题，我被混混追杀都不怕，难道还怕被撒职吗？”
吕爱民默默地听到这里，才插嘴问：“被混混追杀，这是怎么回事？”
石晓晖不想回答。吕爱民就去看蒋梦颖，蒋梦颖对他说：“今天上午，我们在来的路上，有三个纹身的光头跟踪我们，然后跟进我们的饭店，要打石经理，却反而被石经理打伤了。他们肯定是造纸厂雇请的混混。”
陈维辰掉头看着蒋梦颖，问：“你说造纸厂雇请的混混，有证据吗？”
蒋梦颖语塞，心想他真的被造纸厂拉下水了，否则怎么可能这样护着造纸厂呢？
石晓晖冷哼一声，对他说：“要证据是吗？混混的头目，今天晚上就住在造纸厂宾馆里，你们能去查吗？我在电话里跟他约好，让他这两天到农业公司来找我。”
“还有这样的事？”吕爱民愤怒了，“简直无法无天！”
他终于找到了说话的事由，围脸对陈维辰说：“陈董事长，这事我们不能视而不见，必须马上让保安去追查。”
陈维辰脸色尴尬地扭动了一下，说：“你给龚经理打电话，让他去查。”
吕爱民马上拿出手机，给保安经理龚炎武打电话：“龚经理，我现在在陈董事长办公室里，有一件事要你马上派人去查一下。有三个光头，今天在一个饭店里，袭击我们的镇高管。现在，据说还有混混住在东山造纸厂宾馆里。你要迅速派人去把他们抓起来。否则，东山要出治安事件。”
吕爱民在打电话时，陈维辰悄悄拿出手机，给谁发了一条微信。
这个细节被石晓晖发现了，心想他可能是在给造纸厂通风报信。那么今天晚上，保安就会扑个空。算了，就让他去报信吧，我跟那个混混的头决一高下也行。
这样想着，他就没有想办法要陈维辰的手机看，就是要看，他估计也看不到。陈维辰不是把微信删除，就是不肯给他看。
但心里的话他还得要说：“陈董事长，你刚才说的，对待汽车项目的两个办法，我估计一个也行不通，因为投资方的张总，态度非常明确，造纸厂与汽车项目，二选一，别无他法。这样的工作不是我们做得了的，所以你提出的，对我们的处理意见，就不能强加在我们头上。”
陈维辰气得脸色发紫，正要大发石霆。
石晓晖手一举，制止陈维辰发火：“陈董事长，你不要急，我还有一句话要说，你撒我的职可以。但你不能处分蒋经理，为什么呢？因为她是无辜的。而且她一直在全力阻止我，追查造纸的污染问题。”
陈维辰心虚，惊恐，愤怒，说话也不流利了：“你简直，不可思议。你，你根本不适合，当高管，你给我明天，就去北蒙农场劳动，不改好你的脾气，就不能再出来。”
陈维辰气急败坏的打击报复，把吕爱民和蒋梦颖都惊得目瞪口呆。
石晓晖却依然不屑地提着嘴角说：“陈董事长，你搞打击报复，也不能那么快吧？你的这个命令，我恐怕暂时不能执行。因为汽车项目，我还要努力一下，所以暂时不能离开东山农业公司。”
吕爱民也有些急，马上对石晓晖说：“好好，石经理，你只要尽到了自已的努力，实在不行，陈董事长也不会怪你的。呃，你们回去吧，好好考虑一下。适当的时候，来给陈董事长赔个礼，再写个检讨。”
石晓晖皱着眉头，要说反对的话，吕爱民使劲给蒋梦颖使眼色，蒋梦颖就上前拉着石晓晖往外走：“走，回去吧，我们要冷静反思一下，不要头脑发热。”
石晓晖的倔脾气又上来了，他还要回头骂陈维辰。蒋梦颖就用力把他拉出门，然后把他往电梯口推。
“你不要推我，我至多不当这个副经理。”石晓晖气得脸色都青了，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蒋梦颖见走廊里没人，就像哄一个犯倔的弟弟一样，哄着他说：“好在吕总裁不错，他在帮我们。不要再犯倔了，我们回去商量一下，这事到底怎么办？”
石晓晖都快气疯了，所以什么也不顾。他真想再骂陈维辰一顿，以解心头的憋气。但蒋梦颖害怕，就拼命推着石晓晖走。
出了电梯，他们就自觉分开了。正要从大堂走出去，吕爱民给蒋梦颖打电话，让他们再到他办公室里去一下。
他们就重新上去，走进总裁室，吕爱民跟他们坐到会客区里。他的脸色还是那样平静，看不出他是什么心情。
石晓晖坐在沙发上，不再那么紧张，而是比较放松。
他觉得吕爱民跟陈维辰相反，一个外冷内热，一个外热内冷。最可怕的就是外热内冷，笑里藏刀。
吕爱民没有跟他们寒暄，就看着石晓晖，批评说：“石经理，你年轻气盛，太耿直，太大胆，横冲直撞，口无遮拦，简直不计后果，这是要坏事的，也是职场之大忌。”
石晓晖冷静下来一想，觉得他说得对，就点点头，接受他的批评。
“你看我，刚才陈董事长说话的时候，我心里有不同意见，但插嘴了吗？”吕爱民眉毛浓黑，眼睛明亮，说话不紧不慢，“这一点，蒋经理比你做得好。她心里也气，也急，可是她忍住了。他是董事长，在公司里一言九鼎。他一句话，就能决定你的命运，你明白吗？就是我这个总裁，他的搭档，了悄敢跟他这样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