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宏波把手一举，制止他，然后打出笑容，对石晓晖说：“石经理，你批评得对。以前，我们是做得不对。但我们，真的要在二期工厂建设时，一起整改。这一点，请你，还有各位高管，相信我们。”
胡隆伟就趁势说：“刘厂长，你这样说，还是有诚意的。但我希望你们，这次不要再口是心非，阳奉阴违了。要拿出实实在在的行动来，真正改好它，好不好？”
石晓晖知道，胡隆伟这样说，是在帮刘宏波说话。
张盈秋也听懂了胡隆伟的话，想开口说话，石晓晖用眼神制止她。
他知道，刘宏波笑里藏刀，他会记住所有跟他作对的人，然后在背后下黑手，他不能让张盈秋过早暴露。
吕爱民见时机到了，他应该出面收拾一下这个让人难堪的局面。
他走上前对刘宏波说：“刘厂长，我是东山县新来的总裁，叫吕爱民。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但我不能只听其言，而要观其行。我要看到你们二期扩建工程，在污水处理系统上的方案。希望你们在开工前，把这个方案送到县里来。通不过的，坚决不能开工；死不整改的，就像石经理说的，要坚决关停。”
这话说得振聋发瞶，非常到位。石晓晖敬佩地冲他点点头。
刘宏波却紧张得脸如土色，笑得尴尬异常；“好，好，吕总裁，我们一定做到，一定照办。我也知道，县里新调来一个总裁，但没有机会认识你，我。”
他想趁机巴结吕爱民，吕爱民举手制止他说：“我不要听好话，我只想看实际行动。呃，胡总，今天就这样吧，我们回去，时间不早了。”
胡隆伟说：“好，那就走吧。”
说着就在前面走起来，他是今天的最高高管，他不走在前面，谁也不敢先走。
刘宏波追上来说：“胡总，吕总裁，中午了，在厂里吃了饭再走吧。”
那个低三下四的样子，跟平时神气活现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不啦，等你把污染的问题解决了，我们再来吃饭。”吕爱民说了一句，就拉开车门坐进去。
“还是我开在前面带路吧。”石晓晖对大家说。他坐进车子，调转车头往厂门外开去。
刘宏波看着石晓晖的车子开出去，脸上泛起一层可怕的杀气，眼睛里射出两道阴鸷的冷光。
这层杀气，两道冷光，被细心的蒋梦颖发现了。石晓晖的车子一开出造纸厂大门，她就担心地对石晓晖说：“石经理，今天，你招来杀身之祸了。”
石晓晖不以为然地说：“我不怕。不过，我要是为环保事业牺牲，也是光荣的。”
蒋梦颖叹息一声说：“我一直在为你捏着一把汗，你还这么轻松。唉，我有点不舍得你，这么年轻就牺牲。”
石晓晖高兴地说：“蒋经理，你还留恋我啊？我好开心哦。”
“谁留恋你啊？”蒋梦颖亲昵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是环保事业，还有这个项目，都需要你呢。”
石晓晖沉默了一会，认真地对她说：“蒋经理，如果我真牺牲的话，有二件事，请你帮忙。”
蒋梦颖愣在那里不动。
“第一，我牺牲后，你要帮我关照一下我的父母。他们只有我一个儿子，我还没有结婚，就没人照顾他们。”
石晓晖像真的一样，说着遗嘱：“第二，你要代我，把这个项目操作下去，要跟张盈秋搞好关系。”
石晓晖的话还没有说完，蒋梦颖的头就低下来，“哧哧”地抹起眼泪来。
石晓晖往后看了一眼，惊讶地说：“蒋经理，你干吗呀？这只是假释，又不是真的。就是真的，你也不要哭，要坚强！”
吕爱民决定亲自到造纸厂宣布县农业开发集团公司的一个重要决定，并监督他们执行。
这次投资商来考察，石晓晖顺便揭露出造纸厂如此惊人的内幕，反映这个厂严重的污染问题，让所有高管都为之震惊。吕爱民气得不轻，当场就说了刘宏波几句。
回到县农业开发集团公司，第二天他就召开总裁办公会议，讨论这件事。在会上，他对东山造纸厂的污染问题提出严厉批评，并作出让造纸厂进行整改的决定。
第三天，吕爱民又把这个决定提交县里讨论。县里高管有不同意见，最后采用举手表决的方式，以微弱优势通过了这个决定。
今天中午吃过中饭，他就带着抓工业的副总裁查兴杰，以及几个职能部门的负责人，开着三辆轿车向造纸厂驶去。
吕爱民调到东山当总裁后，专门到造纸厂来还是第一次。他坐在自已轿车里，脸色平静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心里却有些激动，也有些不安。
他知道，今天是体现他管理能力和魄力，也是体现县农业开发集团公司权威和公信力的一天。副总裁们都反映，东山造纸厂背景硬，路子广，很顽固，也很疯狂，要他们进行污水处理方面的整改不是很容易。
今天他去碰这颗硬钉子，就是碰得头破血流，就是丢掉这个乌纱帽，他也把这颗生锈的硬钉子拔掉。石晓晖不在其位，尚且在为环保工作奔波呼号，我们正当其位，却不敢碰硬，缩手不管，这还像一个高管吗？
吕爱民一直在想，与石晓晖相比，我们这些在位的高管，真是汗颜啊！
下午三点多种，三辆车子直接开到造纸厂厂部办公大楼楼下。
查兴杰已经通知了刘宏波，刘宏波作了一番布置。他们在进入厂部办公大楼的道路两旁插上彩旗，在办公大楼的二楼栏杆上，拉着一条“欢迎东山县高管莅临指导”的大幅横幅，在楼梯口还竖着两块写有欢迎标语的牌子。
吕爱民从车窗里看着这个阵势，眉头皱了起来。
他们的车子在停车场上停好，吕爱民从车子里走出来，刘宏波就率领三名副厂长奔下楼来迎接。
他老远就热情地向吕爱民伸出手，笑容可掬地说：“吕总裁，欢迎啊。您是到任后，第一次专门来我厂指导工作，我们深感荣幸，也很激动啊。”
吕爱民没有笑，他跟刘宏波握着手，淡淡地说：“刘厂长，不要激动。你这样彩旗招展，弄得我们很不好意思啊。”
双方高管都讪讪地笑着，笑得不太自然。
厂长们与县高管们一一握手后，刘宏波问：“吕总裁，要不要去厂里考察一下？”
吕爱民说：“不用，我们直接上会议室吧。”
他带着大家走上二楼，走进厂部会议室。双方在会议桌边分主宾两面坐好，会议桌上摆满水果和饮料。六名县高管面南坐，七名厂高管面北坐。吕爱民没有坐到主席位置上。而是与刘宏波对面而坐。
待大家坐定后，吕爱民神情严肃地看着对面的厂高管，开门见山地说：“刘厂长，还有东山造纸厂的各位高管，我们今天六个人到这里来，是代表东山县集团公司向你们传达和宣布一个重要决定。”
他严肃和神情和略显激动的声音，使会议室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在宣布决定前，我先说几句话。”吕爱民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极具震撼力，“说实话，这次东平集团来东山考察，我才知道你们东山造纸厂，存在这么严重的污染问题。你们竟然敢利用两种污水处理设备欺上瞒下，长期未经处理就把废水排入河水和农石。这个性质是极其严重的，严重违反了我国环境保护法，跟我们国家当前高度重视环境保护的形势也是背道而驰的。”
会议室里气氛更加紧张。双方的高管们都屏住呼吸，神色严峻。
“所以在这里，我要对你们提出严厉批评。也要感谢石霄华同志不顾压力和危险，向我们反映这个问题。”吕爱民越说越激动，声音越来越高亢有力，“针对这个严重问题，我们县里县农业开发集团公司经过认真而又慎重的讨论，做出如下决定。”
他翻开面前一个红头文件，大声宣读起来：“第一，暂停东山造纸厂二期厂房工程建设。责令东山造纸厂在半个月内，上报二期工程污水处理系统建设方案，请有关部门和专家进行论证的评估。论证通过，恢复建设，通不过的，消取原来的环保批文，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二期厂房工程立刻下马。”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刘宏波的脸色阴沉下来。厂部其它高管都低头垂目，不敢抬起来。
“第二，一期工厂的生产要根据废水处理能力进行限产，所有废水必须经过处理才能排放出去。限产的幅度，要报县农业开发集团公司核实，审批。”
听到这里，刘宏波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开始在座位上扭动身子，以示对决定的不满。
吕爱民又宣读了第三条和第四条决定。
宣读完，他又说：“为了支持扶植民营企业，进行技术升级改造，也为了表示我们县农业开发集团公司对保护绿水青山和老百姓生存环境的决心和诚意，县农业开发集团公司研究决定，由县集团公司给东山造纸厂提供一个亿的无息贷款，期限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