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泛着幽光的房子,看不清家居摆设,但是足够辽阔的平方明显是个豪宅,那些扑面而来的奢华气息让席思琳双脚不自觉地并拢在一起,不敢往前一步。
在看到招聘信息时席思琳就觉得诡异,哪儿有只要你愿意应聘且参加第一场考试就付钱给你的公司?一连串的考试无关专业知识,而是只身闯鬼屋,最短的时间走迷宫,去“杀人现场”找线索猜真凶之类的测验!
这股诡异感,在通过面试,看到这座豪华到离谱的办公地点后,达到了顶峰。
她往前看,隐隐地望见前方一张背对着自己的椅子上半露出一脑袋,想来他就是给自己一系列奇葩应聘考试的新老板了,于是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说道:“您好,我是席思琳。”
“我知道。”声音清冷,像飘在高处的云。
席思琳有些懵,这第一次自我介绍听到别人回这三个字,接下来该说什么呢?她抿唇呆站着,只见椅子缓缓转过来,一双犀利的眼眸在
幽光里炯炯有神,让人不寒而栗。席思琳没来得及看清新老板的整体形象,对上眼神后立刻条件反射地鞠躬:“老板,不知道我的工作要干点什么。”
从椅子上起身的声音,脚步挪动的声音,席思琳直起身。看到他并没有走过来,而是离开了桌子,站在窗前,双手插口袋,颀长的身高透着逼人的气魄,借着对面建筑的光,隐约看清他帅气逼人的轮廓,尖挺的鼻梁和下巴,绝对的姿色撩人。
席思琳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只听他幽幽说道:“你的工作对外
是扮成我,对内,你是我贴身秘书。”席思琳眨眼,琢磨他这句话。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叫藤想之,是这栋楼的房主。”原来传说中这栋大楼最神秘的房东,不但财力雄厚,长得还盖世
无双!席思琳眨巴着眼睛再次将他从上到下地打量,突然明白方才的气
势压人是怎么回事:“您的意思是,对外我是您,是这栋楼的房主。”他从鼻间哼出“嗯”。席思琳扯了扯嘴角:“好的,我明白了。”他微微挑眉:“你不问为什么?”“只要老板您给钱,安排我做事,我无需知道原因。”席思琳保
持微笑,语调平和。
藤想之貌似十分满意她这样的回答,点头道:“在你见到我的这一刻开始,你就不能选择离开,这份工作要绝对保密,在我允许你离开之前,你不准辞职。明白吗?”
他的声音永远在一个频道,就像医院里病人走后的那平行心电图,席思琳的脊梁骨阵阵发凉,她来这里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听到他这么说,还是有点忐忑。她壮着胆回答:“明白,只要老板给的钱够。”
藤想之修长的双臂缓缓在胸前交缠:“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你?”
席思琳想到来这里之前通过的一系列奇葩吊诡的应聘考核:“因为我考核通过。”
“那只是一部分原因,最重要的是,你够穷。”藤想之似乎不愿再多说什么,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遥控器往右手边按了一下,平和的墙壁突然就开一道裂缝向左右移动,一张床映入眼帘。
“好了,这是你房间,你必须在不打扰我的情况下用最短的时间熟悉这里的环境,了解我的个人习惯和禁忌。明天早上,把你了解到的情况做一个报告。”
说着他往左手边走,只是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他脚下的玻璃走道就切换成木板,他也迎着进入一间巨大的卧室,在他进入的瞬间百叶窗倏地全部关上,一切又恢复平静,四周依旧泛着淡淡幽光。
席思琳目光重新盯向自己左手边的那张小床,往它小心走去,走之前不忘拿上桌上的遥控器。这房子看起来很高级,四处都是机关,她可不想开工第一天就被困住,让老板皱眉她的无能。
床够大够软,四下摆设简单,除了衣柜,和一张“Z”字形简易书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再无其他。对于席思琳来说却是天堂。
她一直蜗居在 M市最拥挤的贫民窟,一粉刺大地方,晚上睡觉要和老鼠为伴,还要担心一些晚回来的酒鬼敲错她的房门,即便是这样,她还欠着三个月的房租。直到在网上无意间看到藤想之发布的奇怪招聘消息。
她的确够穷,可藤想之最后的回答还是有漏洞的。
席思琳决定先不管这些,进到洗手间洗个澡先,她不知道她在房间里的一切,包括挖个鼻屎都是无所遁形的,藤想之在自己的房间里可以窥探到全部,除了洗手间。
席思琳穿着浴袍打开衣柜,里边居然都是女式衣服,看来是藤想之给她准备的。
她很瘦,M号穿上都像 L号一样,洗净白日在一楼咖啡厅打工的臭汗,她开始迅速进入新工作状态 ——
空气里隐约有男士古龙水的香味,说明藤想之进来过这里并且停留了较长的时间,这证明这里的一切都是他亲手布置的,他没有请阿姨。
遥控器上按键很多,席思琳进来后房间门就自动关上了,她费了好大的工夫打开房门,在打开房门之前错误地关掉了灯,开启了贴在墙壁上的隐形书架。走出去后,席思琳用手机照明,一寸一寸地打量着每一处,地上连根头发都没有,说明他爱干净到了一定程度;所有的灯都打开也还是很暗,窗户边的窗帘十分厚,说明他对光线极为敏感;家具都用白色为基调,很少有暖色或暗色的东西出现,说明他性格极其冷静,情绪不易波动;厨房有用过的痕迹,但没有油烟,咖啡机还有水果机等等一应俱全,说明他是一个对饮品十分考究的人,吃东西以清蒸为主;冰箱里没有啤酒葡萄酒,却存放着一些很古老的玩意,并且摆放整齐,说明他并不喜欢酒,并且对复古有情怀的人;不过后来她在一个玻璃杯里闻到酒香,便否认了自己的判断,那酒是陈酿多年的女儿红,一个这么年轻的男人在某些方面活得很“老派”,有点意思。
藤想之就这么默默地盯着监视器上席思琳在认真地做笔记,目光偶尔迷离地望着她专注思考的脸。
没错,他说选她最主要是因为她穷,其实不然,更深层的原因他没说。
他是个体质特殊的人,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一直游离在人群之外。可是最近,席思琳的脸,却时不时会出现在他的梦境里。
他不明白这到底代表着什么,但也很奇怪地不讨厌这个女孩。
他关掉监视器,走到书桌旁,拿起案板上的毛笔在铺好的宣纸上写下“席思琳”三个字,苍劲有力的笔锋和他年轻的面容十分违和。这一夜,幽静的两个房间里,两个人都没有真正睡着 ——席思琳隐隐感觉自己在被吸入一个不知名的黑洞里。藤想之隐隐感觉自己平静惯了的生活要变得不再平静了。
翌日一早,藤想之从房间里出来,就看到席思琳清爽地扎着一个马尾,站在餐桌旁倒弄着早餐,点头鞠躬打招呼:“老板早。”
藤想之瞥了一眼餐桌上的早餐,只听她款款介绍:“芝士鸡腿三明治,我特意加了西红柿可以减少油腻口感;谷粒燕麦牛奶,我加了一点咖啡粉,希望能符合您的口味。”
“先听报告。”他拉开椅子,大长腿往里一迈,优雅入座。
席思琳侧身而站,把昨天观察的总结发言,不时还观察藤想之的微表情,不过很快她发现这样的小聪明没用,他的满意和不满意都不会放在脸上。等她说完,他看着前方说道:“你说的都是我的喜好和性格,我的禁忌呢。”
“我想……”席思琳顿了顿,鼓足勇气说道,“您的禁忌是话多,
高分贝,还有和人进行肢体接触。”藤想之挑眉,略意外:“依据。”“我发现您的音响都是经过特殊处理过的,还有 CD全部都是悠扬
的古典音乐,以及您说话的精神状态。”席思琳如实回答。“最后一条呢。”“初见您时,您和我说话的保持距离,家里您的一应物品都是个
人专属,没有备份,相信您没有朋友,不善交际,以及我现在轻微地靠近您几公分您的眉头就会下意识地耸高一些……”席思琳勇敢地迎上藤想之审视的眼眸,“我说的对吗?老板。”
藤想之没说话,伸手将盘子挪到自己跟前,他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吃过别人做的东西,第一口咬下去,西红柿的酸甜带来恍若隔世
的感觉。早餐过后,进入正题。藤想之递给席思琳一个文件夹,里边是他这栋楼的资料,包括一
楼二十多家店铺的盈利,二楼到八楼的百货入驻,八楼以上的办公单位的详细情况。
“近段时间有一个国际买家通过各种渠道想要收买这栋楼的地皮,在打听我,我目前还不知道这个买家的背景资料,你准备一下,帮我尽快接洽到对方。”
席思琳明白了,这就是他为什么这么急着要找秘书的原因。她接过资料:“第一步您想要我怎么做?”“楼下的百货公司十周年庆,我会答应出席,到时候便是你承接我身份的最佳场合。”藤想之言简意赅。
“好,明白。”席思琳点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试探性询问,“老板,今天是我答应咖啡厅最后一天的上岗,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能先走一步吗?”
藤想之坐在沙发上,稍抬头,面无表情地望着席思琳:“希望你把该处理的都处理好。”显而易见,老板藤想之仿佛住在城市半空中的静默的熊,神秘,
不愿被人类打扰,只关注自己的世界。这次工作性质和以前的打工截然不同。让人感觉有些棘手。但是,有了这份特殊工作,她就能解决母亲巨额的医药费。席思琳来到一楼咖啡厅,她打工五个月的地方,还差一分钟就迟
到了,主管走过来:“我以为你今天不来了,放我鸽子。”席思琳麻利地换上工作服,笑嘻嘻道:“怎么会?主管,说好了站完最后一班岗的。”主管是个四十多岁的微胖女人,严厉起来堪比河东狮吼,但大部
分时候刀子嘴豆腐心,她叹气:“你说你干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不做了呢?你不是很缺钱的吗?”席思琳眨眼,抿唇道:“嗯……是,我现在暂时找到了更好的工作,
如果到时候我干不下去了,到时候再来投奔您啊。”“哼,到时候我可不收留你!”主管哼哼地走出去。一直磨蹭在一旁的林璐,凑过来挤席思琳肩:“小琳你老实告诉我,
是不是找到什么发财门道了?”
“恩,是啊。所以明天发家致富奔小康了,放心,到时候我发达了,一定想着你!”林璐说起来是她唯一的朋友了,当初自己能来这咖啡厅打工还是林璐帮忙介绍的。
林璐家境优渥,背景简单,来这里打工也只是大学兼职自给自足。她对自己了解不多,但仍是真心以对。席思琳不敢想象到时候自己以这栋楼房主的身份出现在她和主管面前时,她们会不会当场吓晕过去。
走出员工休息室,席思琳注意到一个特殊的客人,他身着印度传统服饰,却分明长着一张亚洲人的模样,手拿一个黑色的包,静静地站在门口。她收好拖把,迎上前,用熟练的英文询问他是不是要买咖啡:“点单台在那边。”
他的无框眼镜后是一双笑意洋溢的暖眸,抬起右手温文尔雅地抚
了抚眼镜:“你的英文很好,是大学生吗?”席思琳微微笑:“已经大学毕业了。”她打工这些年经常会遇到这样的客人,喜欢搭讪几句,她也习惯
用这样的话搪塞。天知道,她高中毕业后就每天为生活费、房租费还有医药费苦哈哈地过活,掌握的几门语言还是靠看视频自学成才的。这位客人点点头,用看似蹩脚的中文说道:“我是印裔,常年待在国外,这是第一次回国,你能给我推荐你们咖啡厅的招牌咖啡吗?”
“当然。”席思琳引他到一旁入座,然后走到点单台,林璐凑上来,又欣慰又遗憾道:“小琳,以前像来这样的外国佬都是你招待的,这以后你要是不在了,该怎么办啊?”
“他根本就不是外国人。”席思琳一边放咖啡豆,一边低声嘲讽。
“啊?不是?”
他虽然穿着印度传统服饰,说话腔调也故意粉饰得像混血,可那是装出来的,印度人身上都会有香料熏染过的浓烈气味,这是他们的习惯,可是他身上全然没有。席思琳觉得这个人的故意掩饰,有古怪。
果然,他四下打量周围,又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待席思琳走近,他不动声色地把本子合上。这时大厅挂壁电视上播放早间新闻,字正腔圆的女主播插播最新一条新闻:“现在插播一条最新消息,今天凌晨六点左右,在郊外磨溪边发现一具男尸,疑似是之前碧林园在生日派对上突然失踪的 ×姓少年,据悉该少年是 ×集团董事长的独子,刚满十八岁,怀疑是商业纠纷,被人绑架撕票。我台记者已经赶到现场,下面请看详细报道……”
擦盘子的林璐抬头,皱眉唏嘘:“啧啧,这回失踪的是 ×集团的太子爷,还死了。”
人口失踪哪里都会有,不过 M市特殊的点在于每隔三年就会有人失踪,且尸体被发现时全身没有伤口,皮肉紧缩,死状就像是被电视里放的吸血鬼吸干了血一样,十分恐怖。从最开始的不在意到后来警方认为这是连环杀人事件,凶手成谜。
席思琳回神放下咖啡,落目间看到他眼里一闪即逝的些许阴沉。
他笑:“谢谢。”
席思琳站完最后一班岗,和大家告别,回到出租房拿回寄放在包租婆那里的行李。
待席思琳通过特殊电梯回到顶楼,这才发现自己没门可敲,她站在墙板面前,望着空无的前方,思索要怎么让藤想之给自己开门时,突然门安静地打开了,藤想之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
席思琳拖着行李箱走进来,恭敬点头:“让老板等我,实在抱歉。 ”她不忘回头看封合的墙壁,从里边往外看只能看到最外边的墙板,藤想之是怎么看到站在墙板之外的她的呢?
“要处理的事都处理好了吗?”藤想之的话拉回出神的席思琳。席思琳点头:“是的,您放心。”藤想之瞥了一眼她手里的行李箱,轻“嗯”了一声,拿过一个塑
料袋递过去:“这里边是你的手机,手表,方便我联系到你。”席思琳接过,看向他:“您吃晚饭了吗?需要我给您做点什么?”藤想之皱眉起身,再次看向她拖着的行李箱,低喝道:“我现在
首先需要你做的,就是赶紧把这个东西处理掉,还有在空气里喷上清
洁剂!”他洁癖到这个程度。席思琳照做,并把窗帘稍稍打开些,墙上时钟显示是晚上七点整,
可以准备晚饭了。四菜一汤,两人入座,席思琳贴心地打开电视,却不想藤想之冷冷瞟她:“吃饭看什么电视。”席思琳心下一紧,赶忙拿遥控器准备关掉,这时新闻里再次播放
早上那条新闻。“等一下。”藤想之叫住。她看到他的瞳孔微缩,专注地看着屏幕上放大的尸体情况,脸上
打了马赛克,死状像做了特效,触目惊心。“……老板,您认识他?”“为什么这么问?”藤想之收回目光。“您似乎很关心这个新闻。”他不像是一个观众在看新闻。藤想之脸色依然如常,叫她关掉电视,提筷夹菜。席思琳见状,
不再多话。晚上十二点,她感到口渴,出房门倒水,看到藤想之站在玄
关要出门。他也看到了她。“还没睡?”“哦,我……”“那和我出趟门。”席思琳一怔:“我换身衣服。”三分钟后,两人出门。藤想之走在前边,席思琳跟在后边,最开
始的并肩因他的长腿,就变成现在的前后。他一身黑衣,头戴黑帽,像欲隐匿在灯火霓虹里的夜行侠,可颀长挺拔的身形偏偏无法不引人注意,迎面走来的两个姑娘捂着嘴频频侧目,他把头压更低,往里走。
她不知道他要去哪里,更不知道走了多久。藤想之停下来时,席思琳觉得自己的双脚已经废了,她扶着膝盖歇会儿起身,发现这里是郊外磨溪,新闻里发现尸体的地方。夜深,河水如魅影流动,席思琳心口一紧,跑上前问他:“老板,
我,我们来这里做什么。”“怕了?”藤想之斜眼,“你考核是怎么通过的。”“不是,我只是想知道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席思琳迅速镇定,
警方采证完毕,尸体也拉走了,半夜来这难道只是为了看风景的吗?藤想之没理她,径直往前走,他的脑海里一直重复那尸体被榨干
的画面,像他几百年前在墓里看过的干尸,而之前的失踪人口也是如此。死法太奇怪,不像人为。他环顾四周,心里像站在辽阔无边的草原,嗅到了鬼魅的气息 ——看到新闻,他再一次出现预知画面,今晚,在案发现场,有黑影出现。突然,一阵风吹过,藤想之朝对面看去,对面的树林里有人影穿过,
他飞快地往左手边跑去。席思琳愣住,动作缓慢的他快起来竟像电闪雷鸣,重点是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跑,下意识就拔腿跟上。绕到树林,藤想之不见了,席思琳气喘吁吁地站住,不知所措,幽暗茂密的树林比那湍急的河水更阴森,因为一眼望不到底,也望不到其中包藏着什么。
席思琳站了一会儿越发觉得害怕,也不敢发出声音,她想往回朝亮光处走去,转身之际一个黑影猛地扑了上来!她“啊”一声被扑倒,根本看不清对方是什么鬼,只觉喉头被紧紧掐住,力气出奇大,全身上下罩着黑布,根本看不清是男是女。席思琳凭直觉认为他是男的,她想喊,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拼命挣扎却动弹不得,只见他高高抬起手,似要有所动作。
席思琳瞪大眼睛,就在这时身上的威胁被狠狠踢开,一只手用力地拉起她往其身后拉。她定睛一看,是藤想之。他什么时候出现的?只见他定定地看着那黑影,眼底竟涌出誓死相搏的决绝。席思琳大喊:“救命啊 ——救命啊 ——救命啊 ——”
那黑影一愣,忽地撒出一把灰,席思琳眯眼咳嗽,再睁开眼,对
方已经不见。消失得如此之快,就好像他会轻功一样!席思琳快频率地眨动眼睛,依然比不过“突突”跳动的心脏。她
强迫自己要冷静,颤抖地掏手机。“你做什么?”藤想之按住她手机。“报警啊。”席思琳瞪大眼,觉得他这个问题很奇怪。“不能报警。”藤想之语气出奇冷静,就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为什么?”席思琳肩膀高耸,“他一定是凶手,看到我们在案
发现场溜达,就想把我们杀人灭口,必须报警将他绳之以法呀。”“我们是抓不住他的。”藤想之看了她一眼,迈步越过。席思琳不懂他这话的意思,她咬唇站了一会儿,望着四下早已恢
复安静,只好跟上已经走远的藤想之。回到 23号。
藤想之喊住要回房间的席思琳,把医药箱递给她,右手指了指脖颈,然后转身回房。
席思琳提着医药箱回到房间,对镜子一照才知道自己的脖颈上明显五道红肿的印记,是被黑影掐的,她坐在床上,心有余悸,今晚的事最奇怪的就是藤想之的反应。
强烈的第六感告诉她,藤想之隐瞒了什么没说。
挤药膏的时候,席思琳忽觉自己的手腕有些疼,她蹙眉,藤想之拉她到身后的画面清晰地浮现,他修长的手指,冰冷的手心,及有安全感的力道,还有那漆黑伟岸的背,站在其身后,仿佛就和危险隔山隔海。那短暂的几秒,她竟失神地反复回味。
另一个房间里,藤想之静坐窗边,看着桌案上剪裁堆积好的宣纸,目光凝重。今晚那个黑影,一定是之前袭击他的那个黑影。每隔三年出现失踪后的干尸一经发现,他都会去案发现场,可始终都没有动静。今晚,居然出现了。为什么会出现?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人?还是每隔三年,作
法怪诞。相同的气场,熟识的气息。是和他类似的人。他闭上眼睛,心绪不宁。
警方抓捕凶手依然毫无头绪。盛千百货公司周年庆的时间到了,席思琳需要正式以 23号房东的
身份亮相人前,这才是她该操心的正经事 ——当她委婉地询问关于凶手这件事时,藤想之冷冷地用这句话搪塞。藤想之问她记资料记得怎么样了,席思琳默然几秒:“我是这栋
楼的主人,我叫席思琳,是 97年父母买给我的出生礼物,我十岁时父母双亡,被安排去了加拿大念书生活,最近才回到国内,按照现在 M市的地价这栋楼市值已经超过了一个亿,但这是父母留给我的家,所以我不会售卖。”
藤想之点头,见席思琳似有话要说:“你想说什么。”“我实际只是高中毕业,您不怕给我设的背景太高级,我胜任不了吗?”席思琳望他。“我既然会这么给你设计,自然是知道你能胜任。”藤想之挑眉,
“你英文说得很溜,有什么问题。”席思琳不禁脱口而出:“您怎么知道……”藤想之没有说话,递上一张黑卡:“拿上这个,去楼下的百货挑
选一件明天出场的衣服。”席思琳接过卡,听到他淡淡道:“是你的名字。”她心头一惊,不敢相信。
下楼后席思琳就近找了一家银行取款机,想要验证一下这张卡究竟是不是她的名字,这才想起刚刚忘了问藤想之密码了。她拿出手机打给他,只听他说道:“890417。”
席思琳了然,原来他是 89年出生的人,生日是 4月 17日。按进去后,果然看到显示的名字是自己,她突然觉得有些莫名害羞,卡的名字是她,密码却是他的生日……这种心情一瞬即逝,随后被讶异代替。
这个藤想之看来是深不可测,能力非凡,她虽然穷,可该懂的都懂,这样的一张黑金卡可是全球最顶尖的 VVIP人才可以拥有的。他给自己的设定资料,想来都做了全套的准备。现在的她和以前的她,或许已经截然不同。
席思琳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自己好像真的退不出去了。而现在容不得她想这些,当她踏入百货大门的那一刻,第一次感觉到当有钱人真爽,不必再担心价格,也不必觉得买好看的鞋子是奢望。
当她选中一件五位数价格的黑色小洋裙,视频给藤想之看时,弱
弱地问了一句:“这裙子是从我薪水里扣的吗?”电话那头的藤想之,脸上挂下黑线:“……不会,这是工作需要。 ”席思琳终于明朗露笑:“哦,好的,老板。”她爽快地拿出卡交
给导购员,特霸气地说道,“这件我要了!”这感觉,爆爽!逛街时,她遇到那位奇怪的客人,依然穿着印度服饰,拿着包迎
面走来。席思琳正想避开,不想他先看到她,主动上前打招呼:“嘿,这么巧。”“啊……”席思琳假装记不起来他是谁,犯糊涂,“你是……”他说了咖啡厅,席思琳也不好再装失忆,恍然大悟:“你好,真
的好巧啊。”“是啊,我叫凯森。”凯森自我介绍,“你叫……”“我,你叫我小琳就好。”席思琳微笑。凯森歪头摸下巴:“想不到小琳小姐深藏不露。”席思琳低头看手里的战利品,明白百口莫辩,哪个真正的打工仔
会有经济条件出入这种地方还买得起奢侈品?事已至此,她也只好顺水推舟。“彼此彼此,你也不是一般的印度华裔。我只是想靠自己勤工俭学,不是什么深藏不露。”凯森露出欣赏之意,手踹进包里:“不知小琳小姐是哪个大学毕业,有没有意向到我公司来任职呢?这是我的名片。”席思琳接过名片,礼貌过目:“KS投资公司?恩……好啊,我考
虑一下吧。不好意思,我还有一些东西没买完,不然……”凯森侧身:“嗯,好,小琳小姐请便。”席思琳告别,下意识地加快脚步,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凯森
有点让人心里发毛,说不出哪儿不对劲。没走出几步,手机响了,是藤
想之。“喂,老板。”“刚才那个凯森,你们认识?”席思琳瞥了一眼手环,果然收音功能一直开着,这个手环神奇得很,
她到现在都还没摸透具体功能。“不算认识,我最后一天站岗时认识的,来咖啡厅的客人。”回到顶楼后,藤想之在书房,门半掩着,席思琳将衣服放沙发,
走过去叩门。“过来。”席思琳应声过去,还是和他适当保持距离,微微侧腰看向屏幕,
是 KS投资公司的页面。“他递给你的名片,是这家吧。”席思琳从包里拿出名片比对,标志、地址一模一样。藤想之伸手
划过鼠标,界面切换,凯森的照片和资料出现了。她还没来得及细看,
耳畔冰冷的声音幽幽响起:“他多半就是那个神秘的国际买家。”席思琳怔怔,转头看向藤想之:“您怎么知道的?”藤想之盯着凯森的照片,双手抱臂:“直觉。”这家 KS投资公司他查了一下,是刚刚注册的,而这个凯森具有双
重国籍,飞机里程数惊人,是几个大集团的低调股东,最重要的是他出
现在周围的次数经过监控的统计,次数可观。想来,他的出现绝对不是偶然。席思琳眯目,她本来就觉得这个凯森怪怪的,经藤想之这么分析,
更觉得八九不离十。她不自觉地拍了一下藤想之的肩:“老板,您说的太对了!看来……”四目相对间,席思琳欲缩回来的手似被冰冻住一般,她意识到自
己失态了,一瞬间脑子短路,忘记藤想之的身份。“……对不起,老板。”藤想之缓缓起身,席思琳条件反射地退后两步,“老板……”
“跟我来。”藤想之径直转向墙壁,快要撞墙时整块墙壁往后倒去,柳暗花明又一村地惊现往下走的楼梯,暗蓝色的壁灯照着楼梯通向神秘的前方。
席思琳不由忐忑,难道藤想之要把自己关地下室去吗?
她正想着要怎样自保时,被四下袭来的冷气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放眼望去,这是一个酒窖。木架上呈放着各种各样的酒,有中式的花雕,茅台,还有西式的葡萄酒。
藤想之侧过身,看向出神的她:“你懂酒吗?”席思琳摇头:“不懂。”藤想之微微皱眉:“酒是最能直接看出一个人的成长环境是好
是坏。”席思琳的穷人心态作祟,听到这话,顿觉被刺,抿唇缄默。“明天的周年庆晚会,你如果把 83年的苦艾酒说成 75年的赤霞珠,
你就穿帮了。好了,留给你的时间不多。”藤想之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手表。席思琳瞪眼:“您的意思是……让我在明天之前记住这些酒的名
称和口味?”藤想之挑眉:“做我的秘书,适应能力一定要快。”“……”唉,就知道,赚钱不易。席思琳看着自己手环上同步接
收的倒计时,只能硬着头皮上。
席思琳记性还不错,单凭记一些葡萄酒的名称和来源地,倒是能速成,可是要凭口感来区分,这真难倒她了。藤想之倒是毫不吝啬地把红酒一瓶瓶打开,玻璃酒杯一字排开,随机递给她一杯,让她喝出差别。
试了几次都说错了,席思琳有些气馁:“老板,我从小没有被熏陶过,
这样半路速成,实在有些荒谬。”藤想之沉吟了一会儿:“我知道,但是在你进来的第一天开始,
我就和你说过,你没有回头的选择。”他靠着墙,一双大长腿交叉而站,晃着手里的酒杯,紫红色的液
体荡上透明的杯壁,如新嫁娘的裙摆。那双眼眸冷静非常。席思琳突然内心有些压抑:“老板您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吗?”藤想之的眼神迷离泛空,随后回道:“有。但也要尽力去做。”席思琳怔怔,手环上的时间匆匆流逝,她本来以为傲娇如他,会
特酷地回答她两个字“没有”,可他这么说,她反倒没了据理力争的冲动。事在人为,唯有尽力。席思琳静下心来,闭上眼睛,在藤想之的教导下一遍一遍地试图
去记住那微妙的差别。专心做一件事,时间就会过去得特别快。不知不觉就已是深夜,藤想之带席思琳出酒窖,走到台阶处,席
思琳一个激灵上头,抬脚上台阶时朝前边打了一个大喷嚏,惯性使然,
她整个人往前冲,脸不偏不倚地就撞到软软的一堵墙,中间好像还有
条缝……席思琳睁开眼睛,一股热血立刻往上涌 ——她撞到的地方是……藤想之的屁股!而她的手正扶在他的盆骨两侧!这世界瞬间冻结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