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黑影身份
砂砾2019-06-14 15:2310,814

  毫无疑问,报警的人是那个黑影。他的目的一定不是突生悔意,为了救他们。藤想之挑眉:“他的目的是想让警察也卷进来。”一旦警察卷入调查,那么,他的身份就会暴露,一个世界上根本

  就不存在的人在黑暗里尚且有活的希望,一旦暴露在阳光下,就像推倒

  第一张多米诺骨牌,引起的连锁反应会超出想象。席思琳自然不懂,为什么他的目的是让警察卷进来。“把警察卷进来,对他有什么好处呢?”在她看来,那个黑影是

  杀人犯啊,他不要命了?席思琳想起在仓库里,藤想之唤视频上的那个男人言非:“老板

  您确定这个黑影就是言非吗?那……言非是谁呢。”言非这个名字,或许是所有故事的引索,如果没有他,或许就不

  会有现在的不死之身了:“言非是我师兄。”乾隆五年,他十六岁第一次见到师兄言非时,京城初雪,言非身

  形颀长,一身素色长袍,卷起袖口露出精壮的手臂把一支棍耍得铿锵有力,右腿横扫溅起的白色雪花挡不住他英俊正气的面容,是言非先和他打的招呼:“你就是师父收的关门弟子,藤想之?”

  他永远都忘不了他的大手拍下来的爽朗热情。后来,他的个子蹿的比言非还要高半个头,得到师父纵地术的真传,得到师兄们越多的称赞,和言非之间的关系也慢慢地疏远成冬。说不清谁对谁错,却被时光推到了两个遥遥相望的位置。在后来的时光里,他都不敢去想事情发生前一天言非的关切嘱咐,是真心还是假意。

  “他曾经教会了我好多好多。”藤想之刷漆一般的眉宇压出一道沟壑来,一字一句像鼓锤一样落在席思琳心间。席思琳抿唇:“老板,您还拜过师啊?”师兄弟的关系,难道是学……

  手艺的?“嗯,学过开门撬锁、散打一些本事。”他瞥她。“……”席思琳咽了咽口水,只觉一股冷风吹来。就在这时藤想之突然要开门下车,席思琳一惊:“老板,您要做

  什么?”“帮你拿回项链。”藤想之紧紧地盯着对面的警局大门。席思琳瞪眼:“老板,您别乱来!就算您有天大的本领,也做不

  到从警局里把证物拿出来呀!”藤想之转头,看着某人一脸认为他疯了的样子:“你不是说那条项链对你很重要?”“是,是很重要。”席思琳垂眸,随而抬眼,目光炯炯,“可现

  在您比那条项链更重要。”车里空气突然像被点燃了。“……我,我是说,若您被抓了,我上哪儿去领那么高的薪水,

  给我母亲缴医药费啊。”席思琳涨红脸解释道。藤想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谁和你说我是去偷项链了。”

  直接失物招领不就好了。席思琳脸上一阵红,硬着脖子道:“那,那也不行啊,您的身份对外不是要绝对保密的吗?”这句话说得还在理,藤想之看她还停留在上一阵的尴尬里,只觉

  真是有趣。“你确定那上边没有什么特殊标识。”“……”就是一条普通的金项链,是母亲的嫁妆,后来她把它拿

  到金店重新打磨,若说唯一的特别之处,那就是项链末尾有她的名字大

  写字母:XSL。“这也不能代表什么吧。”藤想之脸色不明:“先开车。”席思琳开了一会儿,小声询问:“老板,我可以去一趟医院交医

  药费吗?” 藤想之不说话。她当他默许,弱弱地补充道:“我会很快,只需要二十分钟。”拿着藤想之给的工资,席思琳一口气交了拖欠两个月的医药费,

  她把帽檐压低,幸好医院里的人都麻木而忙碌,所以没人注意到她,那天在百货现场被人高空砸瓶,当时有记者现场录制的,她的脸有在电视上出现过。

  母亲的病房在走廊的尽头,席思琳熟门熟路地推门进去,病房里充斥着淡淡的药水味,一如既往的安静。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已经好多年。

  “妈,我来看你了。”“妈,我现在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可以不用担心付不出你的医

  药费了。”“妈,以后我不能经常来看你,因为我要……忙着工作。”说话间,一只手突然搭上她的肩,席思琳猛地回头,是藤想之,

  他绷着脸把两件白大褂扔到床上:“我们必须转移。”这样没头没脑,席思琳还愣在那里。藤想之越过她,过去推病床,低喝:“还愣着做什么。”她过去按住床尾:“为什么?要,要把我妈转哪儿去呢?”藤想之眼神一凛:“警察朝这边过来了。”他刚才坐在车里,预见到有一个女人领着几个警察往这边来。席思琳心头一紧,容不得她多问,迅速换衣,装扮成医生和护士

  推着母亲出病房,一路往电梯里送。到地下车库,席思琳把车开过来,

  将母亲抬上去,关上门,气喘吁吁地看向藤想之:“现在我们去哪里。”这次换藤想之开车,他看向前方,语句简短:“私人医院。”M市有一家皇家医院,坐落在郊外烟雨山庄,能够入住的都是金字

  塔顶端的人,席思琳凭借她的黑卡,将母亲安排进顶级加护病房,医院以客户至上,保护隐私,堪比瑞士银行。藤想之坐在露台咖啡厅,神色凝重:“看来项链,已经成了麻烦。”

  “警察去过了医院……老板,您是怎么知道的?”刚才走得太急,

  席思琳现在想起来问。藤想之避重就轻:“我知道这个消息很奇怪吗。”“……可是他们为什么会那么快知道找到我呢?”席思琳还想说

  什么,包里以前用的那支电话响了,来电显示是林璐,按下通话键,那头迟疑地“喂”,说话很客气:“小琳,是你吗?我是林璐。你现在在哪儿,方便见一面吗?”

  电话那头好像还有别人。席思琳看向藤想之,心里明白了几分,收到目光提示,便点头:“好,你在哪里?”林璐约她在 23号打工过的咖啡厅见。

  “我想起来了,她看过我的项链。”席思琳见他阴沉的脸,不知所措,

  “林璐,她是我朋友。”

  “朋友。”藤想之重复这两个字,面露讥讽,“你摇身一变,从灰姑娘变成白富美,她明明看到新闻却不敢打电话给你,你撒谎,她虚伪。现在还用这个词,不合适吧。”

  他的话很刺耳,席思琳被激到了:“这件事我会妥当解决,老板

  您不必费心。”藤想之轻蹙眉,没再说话。徒步回到市中心,比约好的时间,席思琳足足迟到了半个小时。林璐起身去帮忙开门:“小琳你到了,这个时间一定很堵车吧。”席思琳越过她,看到有两个警察坐在座位上,翘首以盼,点头致意。入座后,林璐清嗓子说道:“哦,是这样的,小琳,童浩又闯祸了,

  我今天去警局保他,看到公告牌上的寻物启事,发现特像你的项链,我就和警官说了,打你电话不通,我就带警官去医院,想说你应该会去看你母亲,但到了后发现你已经把伯母转院了……”

  “席思琳小姐是吗?”坐在席思琳对面的魁梧男人打断林璐的话,

  直勾勾地看她。“是。”“我是李燃,旁边的是我同事孟迅,我们想请问这条项链是您的

  吗?”他示意旁边的同事把一个袋子递过来。透明袋里放的正是她遗落的项链。“不是。”席思琳看了一会儿,摇头。“可上边有您名字的缩写。”李燃指了指项链尾部的三个英文字母。“XSL?是很巧,刚好是我名字的缩写。不过,这真的不是我的东

  西。”席思琳再次摇头。“您的朋友说您戴过,她还帮您修过项链,所以她不会看错。”李燃指了指林璐。

  “她对我也不是很了解的,我也没有把我真实身份告诉过她。”

  席思琳看向林璐,努力保持平和笑容,“我是 23号的房东,这栋大楼

  的主人。”林璐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见此,两位警官面面相觑,沉默了一会儿。李燃又问:“那,昨

  天晚上您在哪里,和谁在一起呢。”“这是我的私事,我一定要回答吗?”席思琳皱眉。李燃淡淡一笑,拉一旁的同事起身:“打扰了。”总算把两位警察给打发走了,席思琳一下子靠在椅背上,看到被

  自己话伤到的林璐,自责抿唇,抱歉的话到嘴边,心里的那一点芥蒂还

  是先吐为快:“为什么要去医院打扰我妈?你可以先打电话问我。”“我打过你几次电话,你都没接,我以为……”“以为我不认你这个朋友了?”“是我自作多情了,你居然是真正的千金大小姐。”林璐顿了顿,

  抬目,“可是你真的是吗?如果你真的是,为什么会有一个住在普通病

  房欠着医药费的母亲呢?”席思琳沉默,她犹豫要怎么说,规避掉藤想之,答案又完美。林璐突然拿出一副塔罗牌,让她选一张。林璐对星象天文颇有研究,信奉算牌,当她觉得迷惑时都会让对

  方或者自己抽一张,来确定方向。见席思琳面露难色,她决定需要借助

  一下老天的手。席思琳随意抽一张放在桌上,林璐翻过来,是十三号牌,死亡。“再生和灵魂的永恒,一旦进入深层的死亡幽谷,就需要完成自

  我牺牲的课题,才能得到重生的启示……”“林璐……”“你不必再说了,不用回答我。”

  林璐五官收紧,示意她打住,收起塔罗牌,用疏离而古怪的目光盯着席思琳,视线游离到她头顶上方:“小琳,我不管你现在在做什么,总之一切小心,这是我给你的忠告。”

  “……”席思琳不明所以,林璐平时还算正常,一弄到这个就像神婆附身,神神叨叨。不过,她的最后一句话却切实地浸透进心里。

  这时主管走过来,没有了之前的热络,礼貌含笑,用词客气:“席小姐,这是有位客人让转交给您的纸条。”

  “主管……”

  主管不是林璐,在她这个岁数,已经习惯用接受去面对人生中的或反转或惊喜。

  席思琳终于体会到什么叫一夕之间,截然不同。

  她心情沉重地打开纸条,上边只有一句话:想知道杀人凶手是谁吗?跟我来。

  席思琳抬头环顾四周,咖啡厅玻璃侧门外站着一个人,在注意到她的注视后迅速往里走,她立刻起身拿上包追了出去。她按动手环的呼叫功能:“老板,项链的事情已经解决,我发现了那个黑影的下落。”

  报告完毕,她紧紧地跟着前面的那个男人,因为他往人多的百货大楼里走去,所以她不觉得会有危险。直觉告诉她,这会是一条重要的线索。

  席思琳跟着他到三楼,只见他径直往嘈杂的游戏厅里走,她从电梯最后一节抬步,里边忽然传来一声尖叫,不,不是一声,是此起彼伏的尖叫。

  她心下一沉,跑过去,很多人从游戏厅里跑了出来,各个都脸色恐慌,逃也似的飞奔,里边一片混乱,而给她纸条的那个男人直挺挺地躺在被灯光打亮的地板上,瞳孔放大,嘴巴张开。

  他死了。有人报警,警方迅速赶来。此时席思琳已被藤想之带回 23号。坐在沙发上的藤想之,脸色很

  难看,强大的低气压让她膝盖几乎要跪地了。他不说话,她也不敢吱声。“谁让你自作主张的。”不知过了多久,藤想之终于开口。“……我已经和你报备……”“我同意了吗?”席思琳咬唇,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没有。”“上次让你站在原地等,你也是没有听话。”藤想之眼神越发冷。她半跪下,哀求地望向他:“老板,您是要开除我吗……”她完

  全是想为主分忧,从本分出发呀。“不会。”藤想之盯着她和缓的表情,慢半拍:“这些错误从你工资里扣。”“……”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事到如今,席思琳也只能接受,隐约听到楼下传来警笛声,商场

  里出了命案,门口拉起警戒线,围观的人一波一波地被拒在安全线外。她走到窗边往下看,回想起那个报信的人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沉闷的心口还是一阵阵缩紧。“放心,我已经弄坏摄像头,警察不会发现你也在。”身后藤想

  之轻声道。“黑影为什么会那么快掌握到有人给我报信?”席思琳想不明白。“那个报信的人根本就是假的。”藤想之冷瞥她,智商如此掉线

  可还行。席思琳懵望他,视线发虚。藤想之:“现在你是我走动在外边的身份掩护,如果把你引到众

  人前,我就暴露了一半。”还有后半句,他没说,但席思琳明白 ——黑影想找到他,想杀了他。原因不明。黑影制造那些失踪干尸,目的亦不明。她何尝不知道确认黑影身份,是当务之急。所以……才会弄巧成拙。

  席思琳忽然想到林璐算的塔罗牌:死亡。幽暗的灯光笼罩着站在窗边的她,那双清凉的眸竟透出一丝怜悯

  和孤勇。瘦小的身材像一株韧劲的植物,害怕光又拼命地抖动力气生长。他失神间,听到她冷不丁开口:“老板,我如何才能保护您呢?”藤想之回神:“什么。”“那个黑影这么寸步不离,一定要找到您。他一定会伤害您的。

  我能为您做点什么?”她说得认真,他清冷的脸却因失笑变得熠熠生辉。藤想之朝她勾勾手指,她走过来,坐下凑近,他手指戳中她额头:

  “少添乱,就是帮我。”额头一处冰凉,似清晨露珠落入心潭,她心跳漏拍了一下。这时墙上时钟指向晚间九点,寻宝节目开始,藤想之被声音吸引,

  转过头,缓缓开口:“或许我们可以从别的地方先着手。”他修长的睫毛闪动,眼睑低垂。“哪里?”“琉璃镜。”“琉璃镜?那是什么?和黑影有关系吗?”藤想之清楚记得那天他下到墓穴里后,被墓穴迷宫里瑰丽的文字

  和器皿所吸引,最后来到存放棺木的内室,一把琉璃镜最先吸引住他的目光,女子喜爱握在手里的轻巧铜镜,特别在那镜面周遭镶嵌的七彩琉璃珠。

  传闻七彩琉璃珠是西域进贡给清朝皇室的稀有宝贝,每一颗通透

  如玉,颜色各异,在阳光下更是能穿透百里,光彩照人。他拿起细看时,奇怪的事情就发生了。席思琳分明看到他眼底闪过的复杂情绪,有落寞,有伤感,有一

  丝丝兴奋。

  凯森发来的地址是百里酒庄。席思琳开车提早几分钟到,不想凯森比她来的还要早。他见她一身玉兰色长裙,微笑夸赞:“你今天很漂亮。”“谢谢,你老板到了吗?”席思琳同他往里走,抚发将耳朵盖严实,

  里边有戴微型耳机。“还没有。不介意先单独和我喝一杯吧?”凯森歪头。“当然不。”席思琳微笑,和他入座。深秋中午的日光折射透过

  落地窗照进来,暖暖的,映得实木圆桌光泽柔润。漂亮的女服务生走过来,为他们推荐红酒,然后倒酒。席思琳听到耳机里藤想之在翻找东西的声音,还有他的指示:“询

  问了解。”“凯森,你每天都泡在工作里,都不谈恋爱的吗?”在凯森家书房翻找线索的藤想之,听到这话,手里的动作停滞:“谁

  让你问这个了。”“……”席思琳僵了一下,对面的凯森拿酒杯轻碰她,眼神明亮,“我不是在追你吗?”“别开玩笑了。”席思琳摆手笑道,“我父母去世得早,所以没人催我,自由惯了,你肯定不同。”“我的父亲不会管我这些。”说到家庭,凯森的神色正经不少,往椅背上靠。

  她见状:“你父亲对你很严厉吗?”“是严格。”凯森纠正席思琳的说辞,忽然意识到什么,“改天请你去我家吃饭,你就知道了。”

  藤想之丢出几个关键词,席思琳终于懂得怎么发问:“之前在你公司听你说你太爷爷是盗墓高手,你祖父,父亲传承下来的古董一定不少吧。那你们应该是书香门第,你父亲没让你继承衣钵吗?”

  凯森眯目:“你对我很好奇嘛?”“……现在你老板还没来,就随便聊聊呗。”席思琳躲开他炽热的眼神。凯森摇晃红酒杯:“这是我太爷爷传下来的规矩,我们莫家世代

  从商。”席思琳一愣,回过神,差点忘了他姓莫,莫凯森这才是他的全名。“我见到琉璃镜了。”这时席思琳听到耳机里藤想之气若游丝的

  声音。她猛地直起身来,只见凯森站起来朝她身后挥手:“言总,这边。 ”席思琳起身回头 ——幕后老板的庐山真面目出乎意料的年轻,更准确地说,是稚嫩,

  一身墨蓝色西装穿在身上有种强加的成熟感,个子很高,约莫有一米

  八八,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也没有掩盖住他俊美的五官。“你就是 KS公司的终极大 BOSS?”“我叫言元丰,听说你一定要见我才肯谈。”他没有商务人士的

  那一套,不握手也不寒暄,入座直接进入正题。席思琳一愣,恢复如常:“是。”“你想谈什么?”言元丰双手交握放在右腹。“我……”藤想之那头传来打斗的声音,还有低沉的气喘声,她

  手环开始震动!席思琳被这一连串的动静给吓住了,她捂住耳朵,紧张

  显露无疑。凯森以为她是不舒服,关切问道:“小琳,你怎么了?”“哦,对不起,我,我忽然身体有些不舒服,我们下次再谈。”

  席思琳起身,也顾不上和言元丰多言抱歉,拿上包急急地走了出去。待四下无人,她低声呼叫:“老板?老板您没事吧?您发生什么

  事了?我现在马上赶过去!”那边没有回应。席思琳定睛看手环上的定位系统显示,连接车内导航,将油门踩

  到最底。在凯森家附近的一个公园,她找到了藤想之。席思琳下车往里走,看到一条腿露在灌木丛旁,他低头靠着一颗

  松树。“老板!”他的脸色苍白,浑身发着虚汗,席思琳着急跪地,上下打量他:“老

  板您怎么了?我,我送您去医院!”藤想之握过她要扶起他的手,用最后的一点力气一字一句:“不

  能去医院!”“可是老板……”刚还用眼睛警告她的藤想之,下一秒就昏在她的怀里。席思琳吓坏了,她轻拍他的脸庞,试图想叫醒他,可是完全不管用。她拿出手机想打给120,可是藤想之的警告又让她停住了动作。思来想去,席思琳一咬牙,把他往自己背上拉,拿出吃奶的力气

  将他背上车,回到 23号。席思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藤想之妥妥地带回到家里的。她将他小心翼翼地放在沙发上,他的特征很像感冒发烧的症状,

  可又不是感冒发烧。跑进他房间找药,找了一圈空空如也。

  藤想之整个人像火炉一样,席思琳第一个念头就是给他降温,或许他恢复些许意识后会告诉她该怎么做。就这样她把他的衣领微微解开,露出精致的肩胛线和白皙有弧度的胸膛……

  席思琳不禁红了脸,她没想到一个男人的肩胛线都可以这么性感撩人,性感撩人到吸引住她的视线,控制了思绪,都忘记了现下最要紧的是做什么。

  她猛拍额头,继续正经心思,再往下解扣子,把冷毛巾轻轻地拍

  在上边慢慢地往下游走。藤想之紧闭的眉眼微微颤动。“老板,您能听得到我说话吗?”他连眉眼都不颤动了。席思琳渐渐发现藤想之的体温不是几盆冷水几块冷毛巾可以压下

  的,相反地,随着她的擦拭,他的滚烫好像更加严重了。她忽然想到酒窖的冷气,火速将他扶起往那里边移。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席思琳绝望地打着冷战,看着依然毫无反

  应的藤想之,横下心拿出手机。这时一只手搭在她的手机上,低声道:

  “你又不听命令。”“老板! ”席思琳怔怔抬头,看到藤想之睁开了眼睛,尽管虚弱,可眼神里

  的高冷透着沉稳,她鼻子一酸,委屈顺着眼泪流了出来:“老板您吓死我了!您要是再不醒来我就真没办法了!老板 ——”藤想之靠墙,缓缓恢复意识,他见席思琳红了眼眶,皱眉:“哭什么,

  我没死。”“还说呢,老板,您这到底是怎么了?”席思琳发窘地擦眼泪,看他一动不动的模样,心脏几近停滞。

  她吸鼻子:“您说您看到琉璃镜了?”

  在凯森的房间,他没有看到凯森和其父亲的合影,一百二十平米的公寓没有一张照片,这说明他和家人的关系并不亲密;房间里整洁干净,鞋柜里有很多双拖鞋,说明他家里经常会招待客人,这不符合像他们这样要隐蔽生活的特性。而他看到的琉璃镜,是出现在纸上 ——

  凯森收集了很多关于琉璃镜的资料。从最开始泛黄的报纸日期能追溯到他关注琉璃镜是从五年前。在他的资料里,藤想之知道了市面上关于真假琉璃镜的消息,最近一次是一个月后在 L市恒通酒店里举行。

  “我打开他的保险柜,里边已经躺着五面琉璃镜,不过都是假的。 ”席思琳讶异:“这么多。”藤想之右手搭在弯曲的右腿膝盖上:“现在还不知道他这样热衷

  找寻真的琉璃镜,是爱好还是……”“那您为什么会受伤?对了,您到底伤在哪儿了?”藤想之沉默了,因为他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他看着翻找出来的资料一时失神时,突然就被人从后边突袭了!对手是个身高不到一米六的瘦小女生,眼神阴冷没有波澜,时机

  抓得也很好,趁他侧身,按住他的肩膀,用锋利的匕首刺进他的腹部。如果不是当时有人开门进来,女孩回头看了一眼,他用手肘敲向她,

  翻窗跳下,现在可能已经死了。当然,为了维护自身的尊严,以上真相在他嘴里自动切换成 ——女生力大无穷地将他钳制,他为了躲避追赶,躲进桑拿房,身上

  的高温是待了太久的缘故。

  “一个瘦小的女生居然有那么大的力气……她是自卫吗?”见到一个陌生男人在家里翻箱倒柜,若是换成自己,也会直接认为对方是坏人。可还是不对,藤想之功夫这么好,怎么会被一个普通女生制得动弹

  不得?

  席思琳望着他说起来还是不可思议的眼神,深深明白没那么简单。

  “还是说,其实这个女生是黑影派来的。”藤想之看向她,脸色还是很苍白:“去给我开瓶酒来。”“您的伤……”他显然是有所隐瞒,刚才的解释太敷衍,而且她

  刚才帮忙擦身时没有看到伤口。藤想之摇头:“无妨。”他有自动修复能力,但外界的破坏力还是会让他消耗掉几年的时

  间。不过 ——对他来说,时间的减少,根本无关痛痒,就像富人在银行一亿的

  存款,花费一百是无感的。席思琳起身走向洋酒区,他低声道:“我要喝烟花烧。”她把一坛子的烟花烧挪过来,打开盖子,抑制不住的酒香立刻飘

  散到空气里,让人未喝先醉了。席思琳按照藤想之的指示,从柜子里拿出两个雕花白瓷碗,将酒倒在里边,颇有古代英雄豪气一碗干的快意。

  此时衣服单薄的席思琳觉得自己身体已经僵硬了,拿起碗想着干这么一碗,应该可以暖身体,看到藤想之缓缓盘腿而坐,毫不犹豫地喝得一滴不剩,她也跟着一干二净。

  放下碗,席思琳感觉藤想之喝的不是酒,而是迅速恢复体力的灵药,

  虚无的视线立刻聚焦起来,紧皱的眉头也纾解开来。“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席思琳双手托下巴:“但使老板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她把“主人”换成了“老板”,藤想之看她时透着温柔的骂。藤想之:“你还会背诗。”“以前去辅导班当过老师,怕自己被一问三不知,整天抱着书啃。 ”

  说起过去的打工经历,席思琳淡淡勾唇。藤想之又饮下一碗:“你还真是什么都做过。”

  席思琳顿顿,明亮的眼神暗下去:“也不是,像现在这样卷入一场黑暗争斗,与死亡肉搏的事,我就没做过。”

  那张死亡之牌,总是像鬼魅一样地浮现脑海,提醒着她 ——

  前路漫漫,身不由己。

  酿了三十年的烟花烧,是市场上难得一见的藏品,席思琳酒劲渐渐上头,眼神开始迷离:“老板,我一定会尽我所能保护你,把那个黑影帮你找出来。然后我们各自安好,幸福快乐……老板,您要相信我,我能做得到……阿嚏! ”

  藤想之一怔,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直接丢到她脸上。

  席思琳不介怀地把外套抱在怀里,不倒翁一样左右摇摆:“首先,我们得去查那个女孩,还要去参加那个 L市的拍卖会,说不定就能找到线索……”

  藤想之重新靠在墙上,有些皱褶的衬衫掩盖不住他的好身材,伤口鲜明的手臂,握在手里的酒碗,略显沧桑的眼神,让他就像古代风尘中的江湖浪子,浑身上下散发着迷人的吸引力。

  他瞥她,她说的这些正是他要说的下一步计划。

  席思琳手脚并用地爬过去,靠到他身旁,脑袋昏昏地开始肆无忌惮道:“老板,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有很多秘密对不对?难道你是折翼的天使吗? ”

  藤想之猛地侧脸,脸颊就这样被她放置好的手指给恶作剧地戳到,逗得某人哈哈大笑。

  “老板,您这么帅气多金,看上去又年纪轻轻的,就没想过找个女朋友吗?打发寂寞也好啊。”

  醉了的席思琳脸蛋红扑扑的,吃了熊心豹子胆地什么话都敢往外漏,藤想之推开她的手指的瞬间,她整个人失去重心地俯过脸,一切都显得那样刚刚好,恰如其分 ——

  他和她就这样吻上了。轻轻地碰到。他瞳孔里倒映着她干净无痘的面容,烟火烧的浓郁香味像一把枷

  锁将呼吸紧紧禁锢。席思琳闭着眼睛嘟囔着什么,侧过脸,头靠在了他的肩。藤想之僵硬地一动没动,唇上的温热让时间定格在这一刻,他就

  像个无措的孩子,干涸三百年的沟渠终于注入一股清流 ——他无法适应这样的亲密行为,无法适应肩头的亲昵重量。香甜入睡的席思琳根本不知道藤想之内心纠结的感受,微微发出

  鼾声。藤想之紧握酒碗的手指弯曲程度更甚,像要把这碗捏碎一般。坐了好一会儿,他把席思琳直接抱起,送她回了房间。

  翌日,席思琳打着哈欠起来,发现自己已经在车上。藤想之开着车在公路上疾驰,她身上盖着衣服还有面包和牛奶。顶着沉甸甸的脑袋,坐起:“老板,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儿?”“昨晚我黑进警方信息系统,上传那女生的临摹画像,比对出资料,现在去她家看看。”“可她昨天才伤害过你。我们现在贸然找过去,岂不是……自寻

  死路?”“所以我带上你。”席思琳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什么?”“你说你会保护我的。昨晚,言犹在耳,你忘了吗?”藤想之看

  向后视镜,眼底涌现一丝玩味。“……”席思琳发懵,她喝醉就等于失忆,“……老板,昨晚,我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藤想之收回视线,脸上别扭地僵硬住。

  这时手机响,是凯森。昨天突然撂挑子离开,确实有些说不过去。席思琳看向藤想之:“老板,昨天我见到幕后老板了,可是还没顾得上说话,我听到您那边的动静,就跑出去了。”

  “你告诉他,改天会亲自登门道歉,这次由他们约时间好了。”“是。”席思琳按下通话键,“喂,凯森。”

  出现在凯森家的女生,名字叫白依依,今年十七岁,家住 M市呼童街 233号,父母健在,她应该是学生。席思琳把显示她资料的iPad拿过来看,照片上显示的白依依怎么看怎么不像藤想之形容的那样是个冷血可怕的怪力女孩。

  她不由地想到昨天见到的那个言元丰,同样稚嫩的脸庞,如果不是凯森介绍,他一点也不像是隐匿背后操纵全局的大老板。她把iPad放到一旁,想把身上臭气熏熏的衣服给换下来,可看到

  前边在开车的藤想之,不好意思地抓住衣角没敢往上。这时藤想之默默地把后视镜转过去,继续开车。席思琳的心头一热,动作飞快。清晨七点十分,两人来到呼童街 233号。这是一幢筒子楼,白依依正好背着书包从楼上下来,还不忘朝三

  楼站在厨房窗边的母亲挥手示意:“妈,我去上学了。”席思琳注意到她笑容明媚,精神正常:“是第一中学的校服,她

  是那里的学生。”等白依依离开,席思琳跟着藤想之下车,朝三楼那个窗户望去 ——陈旧昏黄的窗户,借着阳光清晰地能看到裂痕,白母细心地擦拭

  着盘碗,家庭主妇特征明显。她收回目光,藤想之的鼻梁上不知何时搁上一副眼镜。

  “我们以白依依班主任和辅导员的身份上去。”他嘱咐,“到时

  我主导谈话,你负责补充。”席思琳点点头。开门的是一个约五十的中年男人,身材有些发福,谢顶,和白依

  依长得很相似。藤想之:“您好,请问是白依依的父亲吗?”“是,请问你是?”“您好,我是白依依的班主任,这位是辅导员。”“班主任?不对啊,依依的班主任是张老师,不是你啊。”白爸皱眉,

  狐疑打量。藤想之不紧不慢:“我是新来的,今天是我第一次做家访。您是第一位。”用了两个一,这是表达重要性的意思。果然,白爸立刻眉头舒展,连连点头:“哦,原来是这样,老师,

  您快请进,请进。”藤想之点头。“老师,您贵姓啊?”“我姓于。”席思琳一愣,鱼?鱼和熊掌不能兼得的那个鱼?“哦,于老师,这位呢?”“她姓林。”藤想之代为回答。白母闻声出来打招呼,热情地送上两杯茶,藤想之开始进入正题:

  “这次我来想了解一下白依依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白家父母面面相觑,紧张起来:“难道是依依在学校犯了什么错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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