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又一个红灯被他无视而过。
南渚默默在心里祈祷,希望他别再猛踩油门了,现在的车速已经超过一百二十码,在限速六十码的城市公路上,他的行为已经属于严重违反交通法规了。
“Seven,前面有红灯!”她不得不开口提醒他。
“我知道。”
“知道你还闯红灯!”
“对不起,害你担心了。”他换踩刹车的同时向她道歉,“我的情绪有些不太好,但我保证并不经常发生这种事,我在你心里的印象打了个折扣了吗?”
“并没有,我只是担心你撞到路人!”
“我还没失控到那种地步。”
“好了,绿灯了,开车吧。”
“你不问我刚才为什么会……”
她不等他说完,便轻轻拍了拍他握住控制杆的手,体恤地说:“我了解,就像你说的,每个人都有难以启齿的事,你不需要什么都向我交待。”
“我可以理解为,你并不那么想了解我吗?”
“你这是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我跟你讲个故事吧。”他笑了笑,眼神飘向远处。
她幽默地回应:“只要你别忘记,你现在是一个司机,车上还有一个尊贵的乘客就行。”
他听话地改以四十码的速度缓慢行驶,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绪之后,开始说起那遥远的故事——
“我曾经跟你说过,我是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孤儿,还记得吗?”
“嗯。”
“当年我的母亲把我抛弃在一个遥远、陌生的地方,那里有一大片碎石残垣,日落之后,几乎一个人也没有,年幼的我当时求救无门,一度以为自己要死在那里了,幸好,后来有人帮助了我,带我脱离困境,再后来养父母力排众议坚持收养了我,才有了今时今日,你所看到的我。”
“你真坚强。”每次听他说被抛弃的事,她心中都一阵疼痛,恨不得穿越回他小时候,安慰孤独、脆弱、无助的他,给他一个大大的温暖的拥抱。
显然穿越是无法实现的事,那么,拥抱他便是她如今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她要求他停车。
他照着做了之后,眼见她解开安全带,上半身倾向他,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并且柔声安慰:“很遗憾我无法出现在你的过去拯救你,但你现在有我,我会尽我所能让你开心起来。”
“吻我!”他霸道地要求。
“哈?”
“你不是说你会尽你所能让我开心?”
“呃,吻你就能让你开心起来吗?”她后悔自己刚才把话说得太满,这下好像肉在板上,任人宰割。
他露出一抹略带邪魅的笑,挑了挑眉峰,再肯定不过地回答:“当然。”
她望着他,良久,像是被打败了似的,叹了口气,搂住他的脖子,在献上热吻之前不忘问他:“你说在这里接吻会不会被高清摄像头拍照?”
“管他的呢!”他二话不说,拉近她的小脑袋瓜,欺身吻上了她的唇。
一阵警笛声呼啸而过,惊醒了忘我拥吻中的两人。
南渚被吓了好大一跳,连忙推开他,微喘着气,将话题又绕了回去:“你刚才的故事说完了吗?”
“本来应该是完了。”他脸色一黑,眼中又爬满了忧郁。
“跟恩雪的妈妈朴女士有关吗?”她猜测道。
“你真是冰雪聪明,这也被你看出来了。”
“是你表现得太明显了,她……就是你的亲生母亲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点头承认:“我以为这辈子再也不可能见到她,没想到她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活得那么好,不但再婚,还有儿有女,享受着天伦之乐。”
“你恨她?”
“恨是必然的,但那又能怎么样呢?实际上,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她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好亲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他趁机拥她入怀,暗自在心中庆幸,还好此刻有她相伴,否则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比飙车、闯红灯更危险的事来!
2、
这是一个资讯光速传播的时代。
短短两个小时之内,Seven与南渚的恋情就传遍了七大洲四大洋,上至七老八十古稀老人,下至刚学会说话的学步小娃都在对此事津津乐道。
最轰动的当属演艺圈,简直可以说是因此炸开了锅。
由于两人的恋情是在龙纹一号展店内公开的,各路媒体记者在采访两位主角无门的情况下,纷纷致电“龙纹”打探恋情相关信息,更有不少记者干脆就杀上门去对当时在场的员工旁敲侧击,企图打探出更劲爆的内幕消息,也不知道谁说漏了嘴,成采秀当时横插一脚,对Seven死缠烂打的事竟被捅了出去。
J。N会社在新闻播出的第一时间里与恩雪取得了联系。
李民宪部长亲自在视讯的另一端,就此事质问她俩:“真的发生过新闻里报导的那些事吗?”
恩雪偷偷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采秀,知道自己已经袒护不了她了,只好承认。
“你们俩当初跟我打包票会好好的工作,我才同意派你们去中国,没想到你们不但没能好好为J。N会社做宣传,为M。O.D圈中国粉,竟闹出了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李部长气得不轻,他恨不得把罪魁祸首成采秀揪到面前,狠狠地敲敲她的脑袋,想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对不起,李部长,让您失望了。”恩雪以队长的身份道歉。
“别说了,你们俩马上收拾一下,回韩国来,明年你们的合约就该到期了,公司正在考虑是否要解散M。O.D,原本派你们去中国是给你们表现的机会,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李部长不容她们辩解,下达最后通牒——要她们俩搭乘明天的早班飞机回韩国!
结束视讯之后,恩雪长长地吁了口气,对沉默不言的采秀说:“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恩雪,对不起,我连累你了。”她抬起迷蒙的泪眼,眼中除了倔强,更多的是不甘心。
“如果你觉得你错了,回去之后就好好向社长以及部长道歉,还有M。O.D的其他成员。”
“我不想回去……”
“现如今舆论把你说成了插足他人恋情的第三者,公司又威胁我们不再续约,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先回韩国,一切等这阵风波过去之后再说。”
恩雪理智的分析眼前的局势,对于吃青春饭的女团成员来说,团队解散对她们来说无疑是当头棒喝,再没有比此更严酷的惩罚了。
采秀咬着下唇,盯着光裸脚面上朱玉色的指甲,怔怔出神。
恩雪不忍再对她多加苛责,留她一人独处,希望她对日前发生的那些事能有所反思。
与此同时,Seven与南渚回到位于雨花小区的家里。
刚一进屋就见客厅乱糟糟的,像遭了贼似的。
Leo歪倒在沙发上,边拿着手机刷屏边往嘴里塞着香蕉,而君灿则倚坐在墨绿色的三角钢琴上,随手用指尖敲出乱而无序的音符,头上戴着耳机,也不知道在听着什么音乐。
率先发现他们回家的就是君灿,他自然地抬起手,用嘴型发出一个音:“哟!”
“你们总算回来了!我们等得都快睡着了!”
Leo坐起身来,随手将香蕉皮往边上的垃圾桶一扔,结果很显然——没投中!垃圾桶旁除了养乐多的空瓶、苹果核、披萨空盒之外又增加了一个香蕉皮。
Seven一把拎起他的后衣领,将他拎到垃圾桶旁,严肃地说:“我家的垃圾桶果然太小了,应该换个大一点的,至少得能把这个垃圾扔进去才行!”
“喂喂,Seven!你怎么这么对我!我可是南渚的好朋友!”Leo委屈地哇哇大叫,伸手向南渚求救,“小渚,你看,他竟然把我当垃圾对待,我们是好朋友,他无疑认为你也是……”
“闭嘴!”Seven无奈地将姓话名唠的家伙“放生”。
Leo重获自由之后,灵活地像猴子似的,轻轻一越就跳到了南渚身边,勾搭着她的肩,在她耳边大声地说Seven的坏话:“你真的要好好考虑清楚,跟这个变态的家伙在一起,你下半辈子恐怕要不幸福咧!”
南渚掩嘴偷笑,眼睁睁看着Leo被Seven揪着扔了出去。
他从内部将门反锁了之后,回到厅里,看着剩下的那个显然比Leo要难搞许多的君灿。
君灿一脸笑意,不紧不慢地说道:“没想到你小子动作挺快的嘛。”
“嗯哼!”
“祝福你。”君灿上前拍了拍他的肩,瞥了一眼正从冰箱里翻找饮料的南渚,“记住,好好对待人家。”
“我会的。”他边说边看了南渚一眼,见她抱着一整排养乐多毫无形象的喝着,不由得笑了起来。
“我走了,有事联系。”
君灿潇洒地扬长而去,还他俩一派宁静的生活空间,只是地上那堆由Leo制造出来的垃圾恐怕就得由Seven来收拾善后了!
屋外,Leo边坐上副驾驶座,边不满地嘀咕着:“灿,你说我们是来干吗的?”
“来确认他们是否幸福。”
“你觉得他俩是真心的吗?”Leo换上一派正经的表情,眼中少见的有着些许忧愁,说,“南渚的身世有些复杂,虽然跟她认识了许多年,但有些事她始终避而不谈,我知道她活得并不快乐。”
“英雄不问出处,以后,她会感到快乐的。”
“但愿如此。”
君灿将油门踩到底,卡宴呼啸着飙出雨花小区,消失在路的尽头。
3、
当恩雪回到房间时,看到的就是母亲对着挂在墙上的电视默默流泪的画面。
她连忙奔上前,边替母亲擦拭眼泪边难掩忧虑地问:“妈咪,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哭?”
“没事,风沙进眼睛里了!”
朴媛媛睁着眼睛说瞎话,窗户明明关得好好的,又哪来的风沙呢。
她将目光从电视机里的Seven身上移开,佯装出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勉强对乖巧的女儿笑了笑,连忙转移话题:“你不是说跟你们会社的李部长视讯通话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李部长要求我和采秀明天启程回国。”恩雪说这话时显得有些难过。
虽然来F城的日子并不长,但这里四季如春,城市里四处充满了保护得十分完整的古建筑,即便住在城市中央也能处处得见鸟语花香,尤其她喜爱的南渚还有Seven都在这里,又有机会在“龙纹”那么大的舞台表演首秀,现如今一切都搞砸了,等待她与采秀的除了部长的训斥,也许还有团体解散的危机。
“这么快就要回去了……”
她还没来得及再一次好好地看看厚珉长大后的模样,却要与他分别了吗?!
恩雪以为妈咪只是刚来就要走,备感可惜,便提议:“不如妈咪你再在这待一阵子吧,爸爸出差应该也没这么快回来,等你玩够了再回家。”
“这……”
恩雪的提议,她很是心动,可是两个孩子都回去了,她一个人留下,这样真的合适吗?
朴媛媛显得犹豫不决。
恩雪却说:“其实,我真的很想参加龙纹的发布会,我会尝试再次与李部长沟通,争取他的原谅,请求他同意我们继续留在这,直到龙纹发布会结束。”
“我以前常听你说李部长很严肃,他会同意吗?”
“希望我能说服他。”
“但愿如此!”
她真的很希望再在这待一段时间,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能亲眼见到厚珉,对她来说既是折磨,又深感欣慰。
电视里仍在循环播放着Seven与南渚的拥吻画面。
她状似随意地问恩雪:“我之前约见南渚的时候,也见到厚珉……不,应该是Seven,他看起来有点冷漠,你跟他认识吧?”
“认识的,Seven是我很敬重的艺人,他是天才唱作人。他所出的专辑里几乎所有的歌都是亲自谱写的,还有一部分是跟他的好朋友一起创作的,是个特别有才华的实力巨星呢。”恩雪说起Seven来滔滔不绝,“而且我认识的他是很友善亲切的,据我所知,他只对不合拍的人态度冷淡,妈咪,你是不是开口就要人家把女朋友让给哥哥呀?”
“我……大概是说了那样的话。”
“你怎么可以那么说呢!换成谁都不会高兴听到一个陌生人对自己提出那么过分的要求的!”
“妈咪知道错了,女儿,妈咪想再见一见他,好好向他道歉。”
“我想他不会把这事放在心上的,你也别太在意,有机会的话,我也会帮你向他Say Sorry的,好了,我再去联系一下李部长,万一他不同意我的请求,妈咪你就得考虑是跟我们一块回去,还是暂时留在这里了。”恩雪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往隔壁房间走去。
朴媛媛看着电视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心中暗自下了决定,她要留在这儿!
所幸,李部长勉强同意恩雪的请求,但采秀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待在中国了。
恩雪将这一消息转告给采秀,没想到她竟然心平气和地接受了,甚至略带歉意地说:“本来就是我连累了你,我愿意回去领受惩罚,希望你留在这里为我们M。O.D争取更多的中国粉丝的支持,那样一来,或许就能免于团队被解散了。”
“抱歉,要你先回去。”
“我才是该说抱歉的那个人,对不起,恩雪,请你原谅我,是我太冲动太任性了,我知道错了,你能帮我向Seven请求原谅吗?我心里真的放不下他,我愿意等……”
采秀的眼眶里蓄着泪水,紧紧握住恩雪的手,请求她。
恩雪心知自己再怎么劝她放下也是徒劳,只好由着她去了。
酒店的走廊铺着厚厚的毛地毯,恩雪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着,想起了一首前几日在街头书店看到的诗——
其实 ,我盼望的
也不过就只是那一瞬
我从未要求过你给我
你的一生
如果能在开满柳栀子花的山坡上
与你相逢 ,如果能
深深地爱过一次再别离
那么,再长久的一生
不过就只是 就只是
回首时 ,那短短的一瞬
这首席慕容的诗,她只看了一遍就牢牢地记在了心头,她也像采秀一样期盼着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可是茫茫人海,与她擦肩而过的人千千万万,属于她的那个人却不知身在何方。
她从没怪过采秀,如果换作是她,也许会做出更加激烈难以自控的事,有一句话叫做——为爱痴狂,说得一点也不错。
4、
夕阳斜照在克诺索斯王宫的残垣之上。
年幼的李厚珉听话地站在原地等着,等着那个丢下一句“我去去就回来”之后就消失影踪的母亲。
而此时,躲在巨石后头的朴媛媛则满脸泪痕,几次想冲过去把他拥进怀里,告诉他:“别害怕,妈妈在这儿,妈妈没有抛弃你,妈妈来带你回家了!”
可是她的脚却像是生了根似的,一步也无法挪动。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日渐西斜,最后沉入了爱琴海中,黑暗侵袭了整片岛屿,她感到累得不能再累了,等了那么久,她的儿子厚珉仍然倔强地没有向任何一个游客求救……
她该怎么办?
她的心乱极了,几次三番想推翻自己筹划了许久的“抛弃”计划,可最终还是一咬牙,转身离去。
当她渐行渐远,远到完全看不见厚珉的身影时,他的哭泣声却传到了她的耳中。
“一定是幻听!”
她这么说服自己,继续往前迈步……
朴媛媛惊醒过来,那个折磨她多年的梦魇又一次将她拖进了无尽痛苦的深渊,每一次醒来都泪湿枕头,只有今次,她的眼中没有眼泪,有的是慈母般的温暖波光。
她下床,打开落地窗,走到阳台上。
她想仔细看看这座养育了她的儿子——李厚珉的城市,七彩霓虹点亮了夜幕笼罩之下的城市,远处的每一盏灯火仿佛都在触手可及之处,而她的厚珉就身在其中某一间灯火明亮的房子里,此刻的他是否会想起她这个失职的母亲呢?
夜风清冷孤傲,如她的儿子看她的眼神一般。
5、
Seven与南渚牵着彼此的手,在雨花小区里漫步。
离他们家最近的一个邻居是个深居简出的隐世之人,偶尔出门采买遇见他们也只是微微点头致意,是个连话都懒得多说的人,对于外头正讨论的热火朝天的八卦并不关注。
看着邻居穿过玫瑰花园,走进爬满常春藤的房子里,南渚叹道:“看来住在这里的都不是一般人呀!”
“怎么说?”
“这家的主人是个不爱说话的游戏宅,前面那家住着一对老妻少夫,再前面那家的房子是空的,但却住着一只超大型的松狮犬,也不知道它是靠什么生活的……还有还有……”
南渚将她这几天来的观察结果说出来与Seven分享。
他却笑着削了一下她的鼻尖,学她的模样叹道:“你不去当狗仔太可惜了!刚才那位不爱说话的邻居他是全球排名第一的IT公司的最大股东,他并不是一个游戏宅,而是热爱植物的园艺技术宅,至于你说的老妻少夫也不太正确,那个妻子只是看起来显老,其实她得了一种罕见的病,不得不摘除子宫,女人一但没有了子宫便快速衰老,看起来就显得比她的丈夫年长一些。”
“哇,Seven,其实你才是资深狗仔呀!”南渚对他透露的情报佩服不已,竖起了大拇指,夸赞他,顺便好奇地问,“那家不见主人,只有一只松狮犬孤独生活的宅子是怎么回事?”
“那个呀,说来可就奇幻了,你一定不会相信的。”他突然换上一脸神秘莫测的表情。
“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快说呀!”
“那只松狮犬其实就是那个宅子的主人!”
“天啦……你的意思是,那个狗其实是人类变的?它是被坏魔女施了魔法的狗王子吗?那是不是在等待一个美丽的公主过去吻它一下,它就能变回英俊的人类?”她用认真的表情,毫不夸张的语气说着。
“你……”
“我觉得我有义务去吻醒狗王子,解除它身上的魔法!”她说着就要往小区南出口那幢别墅走。
Seven深感自作孽不可活,连忙将她拦腰抱了起来,无奈地说:“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我说的是真的,那只松狮犬的确是那幢房子的主人,事情的原委有空再跟你慢慢说吧。”
“你现在没空吗?”她问。
“嗯。”
“你忙什么呢?”
“忙着……吻你。”他咧开嘴笑着,低头轻啄她那娇艳如含苞待放的玫瑰般的唇。
“我就知道!”
她不满地嘟嚷着,懊恼自己又中了他的套路,自动跳进了他为她设下的温柔陷阱!
月光倾洒在青石路上,将藏身于橡树后头的那人的身影映照在地上,拉得长长的。
他嘴里依然叼着一根不知名的野草,脑袋枕在树干上,发出无声的叹息。
他眼角余光紧盯着暗处细碎的风吹草动,那些笨蛋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盯住了小渚,却俨然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看来这里也不宜久留了!
他得尽快通知小渚,然而她……
唉!此刻,只怕她的脑子里只有那个男人吧!
看着笑闹着远去的妹妹与她爱的人,帝克眉头深锁,其中的苦涩无法与他人说道。
南渚蹦跳着上了矮台阶,熟练地输入12356之后,门应声而开。
本该在第一时间亮起的感应灯却不亮了,厅里乌漆抹黑的,Seven谨慎地将她拉回自己身边,想起那日她被追捕的画面,不禁集中精神,想尽快适应屋里的黑暗,试图找出可能隐藏在其中的“黑衣人”。
突然,“砰”地一声响。
屋里瞬间灯火通明,李家爸爸妈妈不知打哪冒出来,李爸爸爸手里端着一个精巧的巧克力蛋糕,李妈妈妈则带头唱起祝福歌来:“恭喜你、恭喜你!恭喜你如愿抱得美人归……”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Seven苦笑着看着爱闹腾的养父母。
李妈妈妈还没来得及回答他,藏在一旁的双胞胎也调皮的蹦了出来,习惯性地一左一右拉着小舅舅的衣摆,叽叽喳喳地说:“小舅舅,妈妈说你给我们找了个漂亮的小舅妈,是这个姐姐吗?真的好漂亮呀!”
“你们好,我叫南渚。”
“南渚姐姐,我们可以喊你小舅妈吗?”双胞胎异口同声地问。
她有些尴尬地看向Seven,而他则擅自替她回答:“当然可以,你们跟小舅妈一起切蛋糕去吧!”说完,他冲她挤眉弄眼,接过李爸爸爸手中的蛋糕,递给她。
她只好领着两个孩子,往厨房走去。
李家姐姐挺着大肚子跟他打了个招呼,略显无奈地说:“他们俩看完电视上播的你和南渚公开恋情的事之后就坐不住了,非闹着要来给你们庆祝,欢欢喜喜听到了也嚷嚷着要跟来,所以就演变成你刚才看到的那副场景了。”
“你去休息一会儿吧,晚点我送你们回去。”
Seven生怕姐姐这个高龄孕妇有什么意外,连忙搀扶着她到沙发上坐下,再三叮嘱她:“你就坐在这儿别动了。”
“你太紧张了,我可是那对十岁双胞胎的妈,经验十足!”李秀毓说着往厨房方向看去,温柔地夸赞,“你的女朋友真漂亮!”
“是呢!”他毫不谦虚地点头。
“你看起来很幸福,我也就放心了。”
李爸爸爸李妈妈妈趁机凑过来,李妈妈妈压低嗓音问儿子:“你跟南渚打算什么时候给我生小孙子呢?”
“老伴,现在八字也才刚刚有一撇,你太心急了吧?”
“你懂什么!像南渚这么漂亮懂事的女孩可稀罕了,不早点生米煮成熟饭,把她定下来,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有什么变数,未雨绸缪你知不知道啊!?”李妈妈妈讲起歪理来一套一套的。
Seven自认比歪理,绝对比不过她!
李家上下交换了一记眼神,决定顺着李妈妈妈的意思,由Seven负责发言:“妈,你放心吧,我跟南渚会尽快完成你下达的指示,不会让你失望的。”
“乖儿子!”李妈妈妈愉快地笑着,下巴抬得高高的,给老伴抛去一个傲骄的小眼神。
“吃蛋糕咯。”
南渚和小朋友端着切好的蛋糕来到厅里,Seven连忙接过她手中的托盘,拉着她挨着自己坐下。
李爸爸爸自告奋勇地说:“我去煮点咖啡来配巧克力蛋糕。”
“爸,我去帮你打奶泡。”
“我们也要帮忙!”
Seven见状连忙阻止:“姐,拜托你,别东跑西跑的,你就安静地坐着,这样我才能安心。”
“我都说了你太紧张了!”李秀毓话虽如此,还是如弟弟所愿,留在客厅。
两个小朋友跟外公一起煮咖啡去了。
在外人眼里,南渚俨然已经融入了这个欢乐的大家庭,她的脸上不自觉地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一切是多么的美好!
帝克倚靠在Seven家落地窗外,透过窗帘的缝隙观察着屋内发生的一切,他想替妹妹守住眼前如镜花水月般的快乐时光,然而只怕……
该来的终归还是会来。
6、
龙纹夏季新品发布会暨时尚盛典前一天。
Seven的服装总算赶制出来了!
他一早就接到龙鸢的“夺命连环Call”,催他去彩排现场——君家百年老别墅。
当他慢条斯理,不急不徐地抵达时,除他与南渚以外的人几乎已经完成了整场秀的排演。
负责中间穿插的小舞台剧编剧的凌烟今天也来到现场,她身为Seven的超级狂热粉,无视男友的眼神加言语警告,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嗨,Seven。”她飞快地打了个招呼,转而看向他身旁的南渚,眼中绽放出惊叹的光芒,嘴里啧啧念叨着,“每次见到你我都觉得你美得像个女神,就连身为女生的我要都为你怦然心动了……”
“你现在不止喜欢Seven,连他的女人也有兴趣吗?”君灿一脸阴沉,将言行举止有点太夸张的凌烟拉回自己身边,在她耳畔撂下警告的话,“禁止在我前面再插入任何人!”
他指的是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一直以来Seven就是他最大的假想情敌,如今她又有严重的“爱屋及乌”的趋势,他怎么可能不吃醋!
“哎呀,我这是纯欣赏。”
“欣赏也不行!”
“你太霸道了啦!小心我把你踹了,投奔Seven去!”凌烟也不甘示弱地大胆威胁他。
他竟难得不恼,反倒笑得邪魅:“人家已经有主了。”
Seven与南渚乐得在旁看他俩逗嘴,就差没抓一把瓜子,边嗑边凑热闹,遗憾的是满庭院找他的龙纹的助理们总算是发现了他的影踪,如疾风般飞奔而来,气喘吁吁地说道:“赶紧跟我走,服装、妆发造型等业内顶尖大师已恭候多时,就等您来了!”
Seven微一晗首,亲了亲女友的脸颊,随助理们往专属休息室走去。
南渚不消片刻功夫也被龙鸢拉走了,君灿趁机带女友回家去“巩固”感情。
朴媛媛见大伙散了,这才放心大胆地从恩雪的休息间走出来,其实她早就守望许久,当儿子的身影出现在君家别墅的那一瞬间,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飞奔到他的面前,将他拥进怀里,诉说分别以后她对他的思念,然而理智提醒她,她没有资格那么做,也不能那么做。
那样只会令他越加烦恨她,拉大他们之间本就难以跨越的鸿沟。
她怀里抱着一捧花,那是由两朵蓝紫色的紫阳花,搭配两枝质朴的棉花,以及一把满天星组合而成的。她紧张地再次整理了一番仪容,拉扯着已经烫得看不出丝毫褶皱的淡紫色的上衣外套,深呼吸之后,往Seven的休息室走去。
她原以为只要敲开那扇门就可以与他面对面,然而现实却不像她想象的那般!
一个女人拦在了那扇门前,她有一头及腰如瀑般的乌黑长发,身材也有如模特般高挑,衣品时尚入流,然而手里却挥舞着一把与她格格不入的折扇,精致的五官时不时地揪结成一团,小嘴巴哒巴哒地开合着,有如躁郁症发作一般,对往来的工作人员嚷嚷:“你们是没吃早饭还是怎么着?全都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这是我家少爷第一次T台走秀,你们这群混蛋要是敢给我出纰漏,看我不把你们大卸九九八十一块!”
工作人员像是早已习惯了她的“鞭策”,更加严谨地忙于手头上的工作,丝毫不敢怠慢。
女人像是终于发现了朴媛媛,盯着她怀里的花束看了半天,略显迟疑地问:“大妈,你该不会也是我家少爷的粉丝吧?前面转角处贴着一张巨大的提示语,你有没有看到?”
“没有……”她有些尴尬地回答。
“那麻烦你再折返回去,看清楚上面写的字之后,转身直走,下台阶,左手边是停车场,东西南北都有门,你怎么进来的就请你怎么回去,OK?”
朴媛媛大概能想象那提示语上写着的字——后台重地,闲人免进之类的。
她连忙表明身份:“我是来自韩国的M。O.D女团成员金恩雪的妈妈,我想见见厚珉……呃,Seven,麻烦你让我进去好吗?”
“大妈,不管你是金恩雪的妈妈,还是李恩雪的妈妈,我家少爷现在正在换装,不方便接见你,麻烦你速度地离开。”女人完全不讲情面,折扇不断地敲打在自己的手心,越发烦躁起来,“X。Start年度演唱会马上就要举办了,你想见他?麻烦你去订一张前排贵宾席,相信你能最近距离看到他的。”
“我只想跟他说几句话,行吗?”朴媛媛已经很久没有这般低声下气了。
“实话告诉你——不行。”
“其实,我是他的……”
“我不管你是他什么人,现在里头‘兵荒马乱’,你还是请回吧!”
“我是他的亲生母亲呀!你让我跟他说几句话,就短短几句!”朴媛媛不得已,只能把真相说出来,希望能打动她,放自己进去。
然而那个女人仅仅就只是挑了挑眉,转而看向她身后的某处,一反之前烦躁无礼的态度,向对方点了点头致意,并且说:“夫人,少爷正在换衣服,请您稍等一会儿。”
“没事,我其实是来看南渚的。”李妈妈妈佯装出一脸镇定,刚才远远地就听到与夏里对峙的贵妇打扮的女人口口声声说她是Seven的亲生母亲,她的心像被天外飞来的陨石砸出了一个坑,慌乱与气愤充沛其中,令她不知所措,她不能就这么进去见儿子,以他的敏锐一定会察觉到她不对劲。
“南渚的休息室在走廊的尽头,不过,我看到她被龙鸢拉走了,要不,你先进去少爷的休息室等等?”
“不了,我刚才在外头看到Leo那孩子了,我好久没见他了,去跟他聊聊天。”李妈妈妈说着便要走,离开前不忘拉着夏里耳语,“你别告诉厚珉说我来过。”
夏里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但夫人既然这么说便照着办吧!
等到李妈妈妈离开之后,她才对仍守在一旁不肯走的朴媛媛说:“女士,刚才离开的那位就是我家少爷的母亲,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理由非要吵着见他,我都必须遗憾地告诉你,他现在挺忙的,或许你们改天再约个时间。”
“没关系,我可以在这儿等他出来。”
“女士!请你别再无理取闹了好吗?”夏里受不了地直翻白眼,旋开身后的门把,冲里头喊了句,“少爷,有位自称金恩雪母亲的女士想见你,你怎么看?”
“让她回去吧。”里头传来Seven冷漠的回答。
“厚珉……”光是听到他的声音,泪水便蓄满了她的眼眶。
“女士,你听到了,请回吧。”
夏里瞅了眼抑制不住忧伤的她,心里的疑惑像黑洞般无限扩大,但仍铁面无私地执行老板的指令,再一次催促:“他不会见你的,别在这里耗着了。”
说罢,她转身进到休息室里,米白色雕花的木门在朴媛媛眼前砰地一声合上。
她失魂落魄地抱着花离去。
隔着那扇门,夏里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盯着坐在梳妆柜前,由着发型师鼓捣他那头微卷的短发的Seven,毫不客气地劈头就问:“怎么回事?那个女人,说是你亲妈呢!”
“她这么说吗?”Seven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她不这么说,我能知道吗?”
“哟,你躁郁症加重了啊,想不到你去单身纪念环球旅行了一圈回来,还是这么不招人喜欢啊!”
“鬼要你喜欢!”夏里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质问,“别想转移话题!从实招来,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瞒着我公开恋情、参加龙纹走秀也就算了,这种事你总该告诉我吧?万一她真是你亲妈,捅出去给记者知道了,我总要有点心理准备好做危机公关吧?”
“我妈只有一个,你又不是不认识。”Seven懒得理她,干脆闭目养神。
“我去你的!你不说是吧,我自己查去!”
夏里二话不说,拿出手机长按一号键,屏幕显示——我的鬼一样的男神,对方几乎是在铃声快响完前才接听,她一听到对方的声音,立马从“母老虎”化身成为“小绵羊”,柔声细语地说:“华哥,你有没有想我呀?哎呀,死相!人家是夏里啦!Seven的王牌经纪人——夏里!对对对,就是那个……母老虎!”
她一副咬牙切齿状,却还是死撑着绵羊音,继续跟对方扯:“我想委托你查一下我家少爷的亲妈是谁……呃,你怎么知道他就在我身边?你真是我的神呀,预知能力棒棒哒!你就别管他同意不同意了……”
Seven实在听不下去了,干脆承认:“朴媛媛确实是我生物学上的母亲。”
夏里料到他迟早要招的,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投降,害她没理由继续缠着如果侦探事务所的华仔——那个邋遢却超级有型的男人,自从在Leo家惊鸿一瞥,她的心就落在了他的身上,不管她怎么明说暗示,他就是给她装死充愣,不肯正视她的感情,害她难过得放大假去环球疗伤旅行!
“你现在满意了吗?”
夏里匆忙结束通话,换上一副正经的表情,问道:“事隔多年,她怎么又突然要来认你?”
她曾经听李妈妈妈说过,Seven是被亲妈抛弃在克里特岛的,当时他年仅七岁,对于只曾耳闻过的那位“亲妈”,夏里打心里看不起她,虎毒不食子,要怎样丧尽天良才能做出抛弃亲生儿子的缺德事?!
没想到她竟敢大摇大摆、大言不惭地宣称自己是Seven的亲妈,简直是不要脸!
“我怎么好像听到你在骂人了呢?”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夏里没好气地哼了声,挥舞着手中的折扇,冲忙得汗流浃背的造型师扯喊起来,“你们都给我加快手里的动作,一个小时之后我要带走他,赶下一个通告,听明白了没?”
Seven为之失笑,好在早已习惯了她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性子。
彩排很顺利,仅用了半个小时就结束了,卸除妆发,换好服装之后,Seven瞅见夏里背着沉重的大双肩背包,倚在门边,似乎是在等他。
“我应该跟你说过,之后要去奥林匹克运动馆跟君灿、Leo排练吧?”
“大概说过,我就是想告诉你——我还是无法死心,你怎么看?”夏里卸下平日粗鲁、躁郁的伪装,露出无助脆弱的表情,望着他。
他上前去摸摸她的头,像个兄长似的说:“那你就死缠烂打吧!如果他还是不为所动,你就回来,要哭要闹,哥陪你。”
“去!我已经不是两年前那个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小孩子了!现在人人都叫我母老虎,他们都怕我怕得不得了!”她扯出既像哭又像笑的复杂笑容。
为了能够胜任经纪人的工作,她不得不将真实的自己藏起来,时间久了,连她自己都有些忘了当初的模样,只有Seven还是一如既往地像对待小妹妹似的呵护他,她只能逼自己更加努力地追赶他的脚步。
“如果累了,随时停下休息。”他温柔地说。
“我要去了!祝我成功!”
她的笑略微有些苍白,有些无力,但她知道,只有尽了最后一分力,以后她才不会后悔。
Seven点点头,默默地在心里为她加油。
他所认识的那个华仔是个浑身上下充满秘密与矛盾的男人,能令他心动的女孩也许不会是夏里这种努力向上型的拼命三郎。
有句诗写得好——
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
在他看来,华仔是个属于远方的男人,他脚步匆忙,眼神看似散漫却异常坚定,他是不会为路边的风景而心动、驻足的,但愿夏里不会伤得太重。
人总要经历过跌倒,才能获得站起来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