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西风,寒山寺。
雪姬,季火盈,这两个都曾经深爱过高渐离的女子,终于碰面了。
在布满尘埃仍开眉笑眼大慈大悲的弥勒佛脚下。
一个女人难以掩饰的幸灾乐祸的冷笑。
另一个女人狼狈落寞的想哭。
她们彼此凝视着对方,总是给阿澈和冷殓一种剑拔弩张的感觉。
“我好像闻到了香喷喷的火药味儿啊,”冷殓目露猥琐之色,凑近阿澈的身边,小声说,“我看咱俩还是先出去吧,让她们两个谈一谈。”
阿澈点了点头,“走。”
两人出去后,季火盈忽然跪倒在弥勒佛的脚下,双手合十,虔诚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闭上了眼睛。开始流泪。
她是不是因为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才祈求菩萨指点迷津?她是不是因为以前跟随高林师傅犯下的那些过错,所以祈祷可以得到菩萨的原谅?
雪姬看着她,“其实你应该感到幸运才是。”
季火盈没有起身,只是转了个身,背对着菩萨,问:“为什么?”
雪姬叹道:“你终于看清高渐离的为人了。”
季火盈沉吟道:“你是他什么人?你爱他?你因为得不到他,所以你才要害他?”
女人对待自己的情敌,就像是一只猫感应到了危险,天生就有一种敏锐的嗅觉,她能说出这些话,一点都不奇怪。
雪姬问:“你怎么知道我要害他?”
季火盈道:“阿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家里,——他怎么会恰到时机的救了我?”
她冷笑,接着道:“难道你们救我,不是为了要害我家夫君吗?”
雪姬点了点头,道:“救你,当然是为了揭穿你家夫君的真面目,不过,也是为了让你活。”
“虚伪······”季火盈挑起一只眼眉,冷冷的看着她,“你到底是我家夫君什么人?”
雪姬笑了笑,不屑道:“我和他青梅竹马,我的父亲是杨振,我们以前多少年来,一直都在一起相依为命,要说不爱,是假的,但我现在害他,却是因为他当年巧言令色,让我跟他走,害的我和父亲多少年来不曾相聚一次,害得我进了烟花柳巷,到头来他却不给我一个交代,他还想杀冷殓,他已经不配让我爱了。”
季火盈道:“冷殓和你是什么关系?你又为何要为他寻仇?”
雪姬道:“我们是队友,肝胆相照,心照不宣的那种,可是高渐离这个自私自利的小人,却为了一己之私,反过头来要杀冷殓,你说他可不可恨?”
她接着道:“我虽然是个风尘女子,但还不至于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朋友,什么是情义?”
季火盈讥诮道:“既然你这么善恶分明,可是高山师叔的三个弟子和你们又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们为什么也害死了他们?”
雪姬叹息道:“那又有什么办法?谁让他们·····带着自己的弟子们一起来······我们的计划,其实就是没有计划,因为计划始终不敌变化,所有的契机,看似顺理成章,但都是随机应变的,不过每一次的做局,都不是针对无辜之人。”
她又说:“你不防想想看,高山的三个弟子之所以会白白死掉,一个是为了让高山避险,一个是过于鲁莽,还有一个是因为······”
雪姬似是有意停顿一下,又说:“我想那时候,高渐离斩断那间房屋中预防雷电的铁丝,其目的,还是为了害高山。”
季火盈微眯起了眼睛,道:“可是你们最后让阿澈背了黑锅。”
雪姬道:“阿澈背黑锅只是暂时的。”
季火盈吸了口气,看向雪姬的眼神逐渐变得恐惧起来,道:“我好像明白了。”
雪姬看着她,“你明白什么了?”
“这所有的一切,你才是真正的布局人,”季火盈道,“虽然我家夫君看似是最高的赢家,其实他不是,真正的赢家是你,你从一开始帮助我家夫君的时候,你就想到了以后要利用阿澈来对付我家夫君。”
雪姬叹道:“你口口声声说你家夫君,你家夫君的······”
她接着道:“看来,你是不会帮助我们揭穿他的真面目了。”
季火盈冷笑,道:“我和夫君不过是闲来无事拌拌嘴而已,可是你们这些人却趁虚而入,我忽然觉得我家夫君好可怜。”
她狠狠的看着雪姬,接着道:“他根本就不知道,你才是真正的布局人,而你最终的目的,是连他一起害!”
雪姬报以冷笑,道:“估计等到明天,你就不会觉得他可怜了。”
季火盈微眯着眼睛,道:“你什么意思?”
雪姬不语。隔了半晌,才淡淡说:“我了解他,我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人······”
如果你爱过他,恨过他,你就会懂得,你对他的失望,会将你的爱恨交织凝固成一团可怕的力量。
——那种力量,会让你在歇斯底里的孤独中,在无人的角落里蜷缩一团,伤心绝望,嗷嚎大哭,继而苦苦思索,痛定思痛,你要么毁灭自己,要么振作起来,或者置身事外,或者化身恶魔。
次日,城市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是搜捕“黑白联盟”余党的士兵,到处都张贴着抓捕季火盈,雪姬,冷殓,郁汲澈的海捕公文。
当雪姬把其中一张抓捕季火盈的海捕公文,丢到季火盈的脚下时,季火盈方才如梦初醒,方才意识到,为什么雪姬昨夜口口声声说,她了解高渐离。
高渐离不过是一个天真而邪恶着的精致无比的利己主义者罢了。
事实上,他没有办法不在海捕公文的名单上,写下季火盈的名字。
因为只有季火盈和郁汲澈,雪姬等人一并成了通缉犯,日后他们一旦落网,季火盈的口供才不会被朝廷所接受。
可是他却忽略到了一个人。——杨司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