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四年三月,孙中山逝世。北京政权被奉系首领张作霖控制,原属直系的浙江督军孙传芳成为直系后期最有实力的首领。
民国十五年六月,吴佩孚佣兵二十万,占据湖南,湖北,河南和陕西东部,控制着京汉铁路。孙传芳佣兵二十万占据江苏,安徽,浙江,福建,江西等地。外有列强虎视眈眈,内有军阀割据混战。华夏大地兵荒马乱,天灾人祸,百姓民不聊生,尸横遍野,命比草贱。乱世中,安身立命何其困难,生活的平静,更是奢望。我却是幸运的,因为我的生活倒是平静。
我叫杜江,这么平凡的名字是我师父起的。至于为什么叫杜江,每次询问的时候,师父总是高深莫测的告诉我,名字里面大有深意。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是从长江的分支资江上游坐着竹篮漂下来的,被师父看到,把我救下来。得到这样的答案,我无比感慨,师父说得真对,名字里确实有深意。
按说,我是顺着江水流下来的,师父好歹也应该给我起名叫“江流儿”这样洋气的名字,偏偏却是“渡江”。要是我踩着竹苇而来,而不是躺在竹篮里,师父是不是要给我起名字叫“韦杜江”。
提到我师父,那是大有来头,他是清朝的御用寻龙官,专门为满族皇家寻找风水宝地,勘测墓地,精通阴阳风水学。师父的名号诸葛衍,要不是师父多次否认他与诸葛亮没有关系,我甚至怀疑他是诸葛家的后人。
至于师父为什么会离开京城,来到这里,那就要说起师父的最后一次堪舆。也就是那次堪舆后,师父辞官离去,来到湖南邵阳资江边的山村,定居下来。
当然他们堪舆的时候,到底发生什么事,除了师父,我们谁都不知道。只知道去堪舆的总共五人,可是只有师父回来了,其他人全部都不见了踪影。每当月圆之夜,师父总是忧心忡忡的模样,无论我们师兄弟谁去询问,师父都没有透露半点信息。
从我记事开始,便跟着师父学习阴阳风水,奇门遁甲。日子在安逸的环境中过得很快。转眼间,我十八岁,那是年少轻狂的十八岁,渴望得到认可,渴望闯荡世界的十八岁。
然而,也就是在十八岁那年,安逸的生活被打破。正如每场光怪陆离的经历,开场都是不同寻常的。经历开场,充满诡异,未知恐怖世界的大门,朝我打开,而我却不得不踏入,开始一段心惊肉跳,触目惊心的经历。
时至民国十五年六月十五日。
那天如往常一般,早晨我照例登山锻炼,那是我多年养成的习惯。然而站在山顶,我扶着湿漉漉的树干,呼吸着纯净的空气,心里想着的却是昨晚的事情。
昨晚大雨滂沱,倾盆而下,撕裂天空黑幕的闪电不停歇地劈着,夹带着滚雷轰隆隆。那是一副天崩地裂的景象。
从我记事起,还从没有见到过这样恐怖的雷电交加的场面。我有些心神不宁的,总感觉有事情要发生,眼皮总是跳动不停。
眼皮老是跳的感觉很难受,再加上隔壁房间里师父老是咳嗽,想来应该是肺病犯了。我便起床点燃油灯,用手护着豆丁般大的亮光朝师父的房间走去。
轻敲竹门,得到师父的回答后,我推开竹门走进去。走进去后第一感觉就是呛鼻,那种老旱烟枪的烟味特别的冲,我捏捏鼻子,强适应那种感觉。
然后我发现师父坐在竹窗边出神地望着外面,仿佛没意识地抽着烟枪,还时不时咳嗽着。
师父眼睛忧郁地盯着外面的黑夜,更准确地说,是黑夜里的闪电。
看到师父这样没节制地抽旱烟,我是很气愤的。因为之前我怕师父抽烟过多伤及肺腑,便跟他有过约定,每天最多抽三杆。
再看晚上这情况,莫说三杆,十杆恐怕也有。但是师父的情绪有些不对劲,我便忍着心里的情绪,将煤油灯放到略显潮湿的桌面上,同时说道:“师父,我看你咳嗽的厉害,再抽这一杆,就停歇吧。”
师父仿佛没有听得我说话般,还抽着旱烟枪,眼睛依旧盯着外面,只是叹口气。
那声音里,带着更多的是忧虑。
我拎起来老旧的茶壶,倒碗热水,端到师父面前,说:“师父,你看什么呢?”
“今晚的情况有些不对劲。”
“咱这偏远的山村,能有啥事?”
师父端起来茶碗,喝两口热水,扭头看向刚坐在竹椅上的我,说:“你怎么想起来到我这里来?”
我说:“见你咳嗽的那么狠,我过来看看,没想到你竟然抽那么多烟。师父,你抽那么多烟,是违反咱们规定的。”
“我违反规定怎么了。”
师父的话语真是不讲理,而且有种老小孩的感觉,我则是满脸无奈,他是长辈,违反规定我能怎么办?
看到我吃瘪的模样,师父忧郁地脸上露出丝笑意。似乎我纠结的模样,看起来很好笑。这种情况我从小就发现了。
但是我也有自己的解决办法,都是在长期的斗争中总结的经验,而且是屡试不爽。
斗争中的办法总是有效的。
聪明的我果断就选择转移话题,一副神秘兮兮地模样,对师父说:“师父,我的眼皮老是跳不停,而且心神不宁的。”
师父的脸色再次耷拉下来,略为凝重地说:“你就是为这件事来的?”
“有问题?”
师父又点了一杆,默默地抽起来眼,良久才说:“天地异象总会伴随着诡异的事情出现,今晚的雷电不正常,恐怕有事要发生。”
然后师父看向我,凝重地说:“记住我给你讲的,若是遇到幽冥鬼灯棺,你一定不能碰,赶快离开那里,连头都不要扭。”
“幽冥鬼灯是什么?”
“你最好不要知道,反正你见过我给你描述的模样,见到后就赶快离开。”
“师父,那鬼东西是不是跟你最后一次堪舆见到的东西有关?”
就在我的话刚刚问出口,外面雨夜里突显一道惊雷,雷仿佛就在房顶炸开,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接着又出现三道异常明亮的闪电。
借着闪电的光,我看到的是师父铁青而冷漠的脸。那种冷漠,表示这他内心的恼怒恐惧,还有些其他奇怪地情绪。
这种情绪表情,是我第一次看到。
师父脸黑得可怕,声音更冷得吓人,说:“你还有事吗?”
“啥?”
“没事就回你房间里睡觉去。”
师父黑着脸下逐客令,我自然不能再待在这里。就在我走到竹门口时,师父突然叫住我。
师父神情很奇怪,语气略显低沉地说:“八江,你要照顾好自己。”
我听得心里一颤,感觉到一股悲意从心头升起。我怕师父再担心我,便努力地咧着嘴,那是一副笑脸,却没有丝毫笑意地笑脸。
我不知道当时那张脸有多难看,更不知道师父是否看到。反正我露出那副表情后,就被师父请出门。
出了竹门那一瞬间,我脸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我回到房间里,一直思考着,师父是不是发觉到什么?还是知道那些秘密。要不然怎么会用似交代遗嘱般的语气跟我讲话。
望着雨后清新的山林,我深吸两口气,呼出郁闷的心事。我没有再想昨晚的事情,况且早晨山村里并没有异常,倒是让我放心不少。更重要的是,粘在我布鞋底的湿泥,已经被我在树干上蹭干净了。
除掉鞋底的湿泥,仿佛除掉重大的累赘,那是浑身轻松,舒服地紧。看来锻炼是不成了,再往山顶爬,那就是自找麻烦。
俗话说,靠山打猎,靠水捕鱼。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守着大山吃穿不愁。我是深有感慨,于是下山的时候眼睛便瞧着四周。
大自然是慷慨的,没多时便瞧见枯死得树桩。当然枯树桩没有让我喜悦的地方。让我感到高兴的是,枯树桩上面的东西,长满菌类,白色,菌伞表面满是毛茸茸的肉刺,远远望去像是金丝猴头,那就是猴头菇。
要说起猴头菇,那可是好东西。中国传统的名贵菜肴,四大名菜之一。说起四大名菜,那是猴头,熊掌,海参,鱼翅。猴头说得就是猴头菇。
这猴头菇寻常很难碰到,于是我便把那些猴头菇全部摘下来,数量倒是不少,能炒上两顿。没有篮子,我就用衣服兜着,简单方便。
带着猴头菇,踩着湿淋淋地山道,我扯着嗓子喊着山歌,朝村里走去。
仿佛一路歌喊出来,整个山都被喊活了。心情不知不觉地也跟着歌声好起来,或许这就是歌声的魅力。
来到村口时,我远远瞧见慧玉嫂子在自家门外的竹竿前晾晒着衣服。
慧玉嫂子是我大师哥韩通的婆姨。虽然长得不是太漂亮,但是精明能干,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有些泼辣,对家人却是极好的。
再提及我大师哥韩通,那是真正朴实的农村人,憨厚老实踏实能干,心肠还好。
按理说,这样的人容易被欺负。大师哥之前也确实没有谁能看得起。后来师父看他忠厚老实,便收他为徒,传授他阴阳风水术。
大师哥没有多少天赋,仅学会些基础的东西,但是都掌握的牢固。师父身体有些不好后,十里八村有怪事或是白事的,都是大师哥掌舵。
再加上后来娶了有些泼辣的慧玉嫂子,便没有谁再看不起大师哥。
说起来有些惭愧,我小时候和少年时,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帮我大师哥报仇,看谁欺负我大师哥,我就变着法的整治他。我修习阴阳风水术是特别有天赋的,这句话是我师父讲的。我只能说师父说得是对的,我便利用所学的术学整治那些欺负大师哥的人,那叫得心应手。
于是,几乎每天都有周邻的人来找师父告状。当然都是挑我不在家的时候。
我收拾他们是比较有恒心和毅力的,基本上闲着没事就找他们的麻烦。
后来就再没有人敢惹大师哥,用他们的话讲,怕惹得煞星。
有些人就是这样,对他们和气,就觉得你好欺负,真的找他们麻烦后,就开始对你和颜悦色的。
这可能就是劣根性。
每次夜晚有明亮的月光时,师父喝点酒后,总是望着月亮无比感慨到,说我要是有大师哥一半老实,他就能省好多心。
那时候我就撇嘴。
要是真的想教训我,怎么会每次都不管我,那就是默认了。当然这些话我是不会说出口的,因为我怕我师父踢我。
别看师父年纪大,那腿上的功夫可是了得。
记得有一次我闯完祸,那家人自觉势力大,便召集家族里的一帮青年,带着家伙事来找我的麻烦。
恰巧那天我出去找别人麻烦,没有在家,就师父在家里。其中有位嚣张地小青年,嘴里骂骂咧咧的,还用手里的木棍指着我师父。
后来这是我听我师父讲的:我师父当时就恼火了,一脚踢出去,那木棍直接两截,其中飞出去的一截,直接钉进墙里。
当时那帮人就吓坏了,可是不能直接跑啊,都是要脸的人。一帮人要是直接吓跑,会成为十里八村的笑柄,以后就没脸见人了。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后来都被我师父踢出去了。个个都伤得不清,相互搀扶着离开的。
这下周围就更没人敢惹我师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