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庭渊一进门就皱眉咕哝一句,瞥着在手术台上晃动挣扎的顾桐,突然眸光顿住。
只见顾桐咬住医生的手指,硬是把另一颗药片吐到地上。
医生疼得连连惨叫,面孔无奈地望着慕庭渊,重重地叹了口气:“慕总,顾小姐完全不配合,您看怎么办……”
听到不远处传来慕庭渊的声音,顾桐趁这几个护士放松的空当,再次从手术台上爬起来,一把抓起托盘中的器械,跳下去躲在墙角。
“慕庭渊,你言而无信,说好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可你居然用绑架这么卑劣的手段!”
眸底翻滚的愠怒,顾桐紧紧握着医疗器械抵在喉咙上,神色带着恨意,直盯着慕庭渊。
慕庭渊一脸幽冷,目光扫到顾桐高度戒备的姿态,唇角蓦然一勾:“为了肚子里的野种,你连命都不想要了?”
顾桐当时就火了,冰冷的器械在颈部细嫩的肌肤上稍稍用力,鲜红的血液便流了出来。
她感到一丝痛意,但紧绷的神经反倒有种释放的快感,苍凉的眸色闪烁着坚毅。
“对,我是连命都不要了!可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野种,你这样说和羞辱自己有什么区别?”顾桐咬紧牙关与慕庭渊对峙,她只要还有一丁点意识,就绝对不会屈服。
慕庭渊眯着眸子,瞥着神情激动地顾桐笑意寒凉:“是不是野种在你手术后,我会拿去做化验,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
如果最终的化验结果是他的孩子呢?
虎毒不食子,慕庭渊简直就是个疯子!
顾桐在心里不吝言辞的咒骂,看到医生和护士再次朝她走过来,呼吸愈发地急促。
慕庭渊长身而立在门前,清傲的眉眼微微上挑,“绑好她,给她注射麻药!”
“是,慕总。”
医生恭敬地回应,突然一步上前夺过顾桐手里的器械,几个护士再次将她拽向手术台。
“放开我,我不会就这么让你杀死我的孩子!”顾桐声嘶力竭地吼着,如同拔河一般身子奋力向后拖。
这些日子,她的身体早就透支,拉扯中顾桐终于耗尽所有的力气。
晕倒之前,映入眼中的是慕庭渊冷若冰窖的俊颜。
……
时间仿佛停下来。
顾桐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躺在昏暗的环境中。光线很暗,周围黑漆漆的,她感受着身下柔软的大床,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她感到头很沉,努力回忆着晕倒之前的情景,身子不禁打了个激灵。
这里不是手术室,那么意味着手术已经结束?
想到这里,顾桐立即摸向小腹,平滑的肌肤很是细腻。
孕早期肚子还没显出来,她的手继续向下移动,检查过后发现下身似乎也没什么异样。
然而慕庭渊不可能放过她,想着医生曾说只是个小手术,顾桐突然悲伤地啜泣起来。
生命中的第二个宝宝就这么没了,不但连看到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甚至在肚子里还没有发育成型。
最可悲的是,她作为孩子的母亲,手术都结束了,却连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肚子里的宝宝只是一场梦。
顾桐蜷缩在床上哭了很久,直到哭累了才爬起来打开灯,望着窗外幽幽的夜色,她没想到手术结束,慕庭渊竟然把自己带到他们曾经的婚房。
“你醒了。”
刚打开灯,卧室的门就骤然推开。
慕庭渊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身上的浴袍慵懒而随性地打了一个结,胸前饱满结识的肌肉半遮半露。
听到这清冷的声音,顾桐僵着身子没有转过去,背对着他冰冷的问:“现在你如愿以偿了?”
慕庭渊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轻嗤道:“我把你从手术台上带回来,你好像还想回去。”
顾桐眸色怔了怔,猛然转身注视着他挂着嘲弄的面孔。
“你说什么?”
她下意识地再次低头检查自己的身体,内裤上没有丝毫血迹,身子也没有半点不适。
难道……
思绪被打断,慕庭渊唇角勾着鄙夷的冷笑,半身退到门外,冷冷一句:“既然你这么喜欢体验孕育之苦,那我就让你把野种生下来再送走。”
原来她根本没有接受妊娠终止手术。
顾桐顿时松了口气,沉郁的面孔也有所舒缓,她想说点什么,但大脑又空白一片。
这时,慕庭渊对她失去了交谈的欲望,手放在门把手上,在关门之前不忘叮嘱顾桐:“以后你住在这里,赎一辈子的罪。”
砰!
门关上的一瞬间,顾桐抬脚想追上去,但两脚发软,身子一歪倒在床上。
今天她实在耗费了太多体力,全部用在对抗医生和护士上。
重新躺回到柔软的大床上,她的脑中回荡着刚才慕庭渊出门前所说的话,翻个身烦躁地坐起来。
她早晨出门,现在已经到了晚上还没回家,心里十分惦记慕嘉年。
顾桐下床悄悄打开门,来到楼下看到沙发上放着自己的皮包,刚想溜出去就被佣人叫住。
“太太,您的晚餐做好了。”
“不吃了,我先走。”
顾桐的脚步放缓,说完继续急促地朝着大门走去。
然而佣人早就被慕庭渊吩咐过,看好顾桐是首要的任务。
“太太,大门已经锁了这么晚,您还是来餐厅吃饭吧。”
顾桐望了一眼外面的夜色,她听懂佣人的暗示,看来想走绝非一件容易事。
“好,我吃……”她温婉而笑,转身把皮包丢在沙发上,走进餐厅坐下。
折腾了半天又昏迷了半天,眼下她确实肚子有些饿,将晚餐吃的一干二净后回到卧室。
上楼时,顾桐看到主卧的灯光已经熄灭,没想到慕庭渊还是睡觉那么早。
回到隔壁的房间,她从皮包里拿出手机,看到上面有两个孟姨打来的电话。
一天没见到儿子,顾桐心里惴惴不安,急忙把未接来电回拨过去。
“孟姨,我在庭渊这边,今晚不回来了,嘉嘉今天乖不乖?”
顾桐语气缓缓的,故意表现的平静,不想孟姨为自己担心。
然而孟姨还是吃了一惊,要知道四年来她都没再踏足过这座别墅。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你也不用惦记嘉嘉,他刚睡着,还告诉我想妈妈了……”孟姨沉默几秒,温和的安抚顾桐。
听到孟姨的话,她的心一下子变得不安,想起昨天晚上和慕嘉年说话,他还不理自己,其实这小家伙内心的情感比谁都丰富。
答应孟姨明天回家,她带着满心的牵挂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手机里儿子的照片。
正在看得出神,门冷不防的推开。
顾桐身子微微一抖,看到慕庭渊又走进来。
“你为什么还不睡?”语气冷淡的诘问听不出一丝情感,仿佛她只是在慕庭渊控制下的私人物品。
“我马上睡。”顾桐轻声回答,不经意瞥了他一眼,突然发现一个细节。
在此之前,虽然他们已经分居四年,但每次顾桐看到慕庭渊,他无名指上的婚戒从来没有摘下来过。
然而此刻她望着慕庭渊光秃秃的无名指,思绪一转,自然而然的联想到苏若晴。
慕庭渊摘掉婚戒,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
顾桐的眸光渐渐黯淡下来,直直的盯着慕庭渊指骨修长的双手,声音轻得仿若初冬的细雪,“听说你快和苏若晴订婚了?”
“你说什么?”
毫无来由的问题令慕庭渊神色微怔,瞳孔不由得放大。
顾桐耐着性子,掩藏着眸底那抹失落,“苏若晴告诉我你们快订婚了,她今天去医院做备孕检查。”
闻言,慕庭渊露出迷惑的面色,哼笑一声回道:“你是吃醋了,还是迫不及待想我和你离婚?”
顾桐抿抿唇,不知怎么回答。
她当然不会吃苏若晴的醋,只是在长达四年的分居中,她似乎看到了他们婚姻的尽头。
将顾桐缄口不语,慕庭渊不耐烦地耸耸肩膀,“不要痴心妄想了,我这辈子也不会给你逍遥快活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