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睛，良久后顾桐再睁开的时候，已经变得重新冷静，“你帮忙去找慕庭渊，让他去做骨髓配型。”
“慕庭渊？”季予皓十分奇怪，“他会愿意吗？”
顾桐咬着嘴唇，干燥的唇瓣上有白色的死皮，“除了他，我想不到别人了。”
骨髓配型最大可能者就存在于亲属之间，慕嘉年除了慕庭渊之外，可以说没有亲人了。
季予皓沉默了一下，“好。”
但没等他说要离开，顾桐就改变了主意，叹了一口气说：“算了，你让他过来一趟，我亲自求他。”
慕庭渊是一个极其固执的人，不是谁都能劝得动的。
季予皓点了点头，“我尽量劝说他，如果不行的话就只能你亲自来了。”
“拜托了。”顾桐深呼吸一口气，就连听到自己被判刑十年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绝望过。
嘉嘉，你要撑住啊！
季予皓来到慕氏集团，却在前台的时候就被为难住。
“不好意思，我们总裁很忙，不是每个人想见就可以见的。”前台十分礼貌地说道，但看眼前男人的气势，有些话并不敢说得太过分。
季予皓脸沉如水，“你给上面通报一声，我是季予皓，相信慕总会想要见我的。”
前台看他如此坚持，心里拿不定他是什么人，正准备拿起电话询问秘书处的时候，一个袅娜的身影婷婷地走进来。
“苏小姐！正巧了，这里有位先生要见慕总，你看……”前台为难地说道。
苏若晴嘴角挂着微微的笑容，看到季予皓眸子里瞳孔的颜色深了些许，“季先生？”
“是你。”季予皓冷淡地开口。
他对于慕庭渊的私事了解得不多，可还是知道面前这个女人怀了慕庭渊的私生孩子。
苏若晴抿唇轻笑了一声，眼眸微微闪烁，“季先生怎么会来这里？”
“与你何干。”季予皓的态度很冷淡，转而对前台说道，“请马上告诉慕庭渊一声。”
前台看了两人一眼，发现这个男人并不是好惹的角色，连忙点头，“好的，我现在马上电话给秘书处请示，请你稍等一会。”
苏若晴一个大活人，被无视地落在一边，眼中的神色逐渐冷了下来。
于是她索性也不去找慕庭渊了，站在原地等着看这个男人想出什么花招。
大概五分钟后，电梯里缓步走出一个人，正是慕庭渊最近倚重的助理王秘书。
他是一个大概三十来岁的男人，身上充满着成熟男人的魅力，一副银丝边眼镜让他显得斯文出众，他的视线在大厅里转了一圈，最终定在季予皓身上。
“你好，我是慕总的助理，你可以叫我小王。慕总让你现在上去，可以给你五分钟时间，希望你抓紧。”王秘书友好地微笑道。
季予皓的眉头飞快地皱了一下。
这个人的态度虽然无可挑剔，可仅凭着他说的话就可以知道，慕庭渊对于他的到来并不欢迎。
走进总裁办公室，王秘书在身后自耦东帮忙将门合上。
苏若晴嘟着嘴巴，十分不满意，“王秘书，你这是将我也关在门外了？”
“苏小姐，慕总办事的风格你是知道的。”王秘书一点都不着急，“他在办正事的时候，并不希望有人在旁边。”
苏若晴想了一下，这才不甘不愿地点头。
好吧，就算她不进去，但总有机会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
季予皓一步一步地走进去，目光定定落在貌似正在认真办公的慕庭渊身上。
看得出来，在这段时间里，慕庭渊消瘦了一些，然而这并不妨碍他身上强大的气势，如同一把开过刃的剑锋，直直地戳向人心。
“我十分钟后有一个会议，如果你有什么想要说的，请尽快。”慕庭渊看了一眼手表，放开鼠标，将身体靠在椅背上，审视地看着这个男人。
季予皓明明是站立着，却仍能感觉到居高临下的气场，他微皱着眉开口：“嘉嘉生病了。”
岂料，慕庭渊不过是挑了一下眉峰，表情并没有变化，“哦？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嘉嘉是你的儿子！”季予皓终于被他轻描淡写的态度激怒，气愤地开口。
慕庭渊扯起唇角，笑容讽刺，“顾桐在新婚第二天和谁睡在一起，我想你比我更加清楚。”
一字一句，戳人心肺。
季予皓深深地呼吸一口气，摇了摇头道：“但我敢保证，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嘉嘉一定是你的儿子！”
慕庭渊对这次谈话已经没有兴趣，摆了摆手，“如果你过来只是想要和我说这些的话，那以后也不必找我了。”
“嘉嘉得了急性白血病，需要更换骨髓才可以，你作为嘉嘉的爸爸，去配型一下骨髓都不可以吗？”季予皓捏紧了拳头，“你就这么铁石心肠？”
“首先，慕嘉年并不是我的儿子；其次，就算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我和慕嘉年的骨髓配型得上，我也绝对不会去做，顾桐杀害了我的爷爷，这个仇不共戴天！”慕庭渊的声音很冷，眼中闪烁着阴鹜。
季予皓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眉头紧紧地皱着。
慕庭渊瞟了他一眼，站起身来，“你走吧，以后我不会再见你们。”
“慕庭渊！”季予皓看着他毫不犹豫离开的身影，大声喊道，甚至连门外都隐隐听到声音。
慕庭渊脚步停住，微微扭过头看向他，“我说的都是实话，顾桐做下的孽，她就应该自己来偿还！”
“可就算顾桐真的做了哪些事情，可嘉嘉终究是无辜的啊！”季予皓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可慕庭渊掀起嘴角，只露出一个嘲讽的表情，“小孩子无不无辜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个世界上，每天在遭受苦难的人多了去了，要是他都发善心去管的话，那他还会被成为铁血商人吗？
季予皓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慕庭渊落下最后一句，“我和慕嘉年没有任何关系，骨髓配型不会成功，你还不如自己去试一下！”
想想那个经常会用濡慕眼神看着自己的小孩子，他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心。
季予皓苦笑一声，“是顾桐让我来找你的，嘉嘉到底是谁的孩子，难道还会有谁比她更加清楚吗？”
“不可能！”慕庭渊曾经也怀疑过嘉嘉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可两次亲子鉴定的结果狠狠打了他的脸。
说完这句，他拉开门就要离开。
季予皓眉头狠狠压下，心里大急，“顾桐让你去见他最后一面，她要亲自和你说！”
“面对一个杀害了我爷爷的凶手，我不会见！”慕庭渊回答得毫不犹豫，眼中的光芒十分强烈。
季予皓差点气得喘不过气来，“顾桐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人，是你冤枉了她！要是不信的话，你可以亲自去问问！”
慕庭渊的脚步只停滞了一秒，又飞快向前迈去。
苏若晴在门外，将两人的话一字不落地听在耳朵中，目光逐渐变得惊惧起来。
她知道慕嘉年的确是慕庭渊的亲生儿子，要是再次去做坚定的话，这件事不就穿帮了吗？
季予皓无力地看着慕庭渊逐渐远去的身影，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固执了，根本就不愿意相信他说的任何话。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医院，看到秦洛言正在陪着慕嘉年玩耍。
“秦叔叔，你就告诉我吧，妈咪到底怎么了？”慕嘉年手里拿着一只小黄鸭，眼睛却紧紧盯着秦洛言，里面有着渴求。
秦洛言还从来没有被小孩纠缠过，此刻撒谎也不对，不撒谎也不行，正左右为难。
他看到推门进来的季予皓，就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予皓，还是你来告诉嘉嘉吧，我对这件事也不太清楚。”
慕嘉年看到他，目光稍微亮了一些，依旧问道：“予皓叔叔，我妈咪去哪里了？”
“嘉嘉，你妈咪……”季予皓坐在床前，沉重地摸了摸他的头，“她暂时不可以回来。”
慕嘉年的眼睛一下子耷拉下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般，“那得多久？”
“我也说不准。”季予皓狠心地说道。
小孩垂下头，沉默了很久，最终将头埋到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道：“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等待妈咪回来的。”
“嗤”的一下，季予皓感觉自己的心脏被小孩的话狠狠刺了一下，疼痛难忍。
他再一次感叹，为什么这么听话的孩子却没有好的归宿，妈妈被冤枉抓到监狱里，爸爸却把他视作野种，不闻不问？
秦洛言扯了扯他的衣袖，拉着他走出了病房。
“慕庭渊那边怎么样了？愿意做配型了吗？”秦洛言关心地问道。
季予皓抿着唇，微微摇头，“他说和他没有关系。”
“shift！”秦洛言口不择言地骂了一句脏话。
他就没有见过这么狠心的爸爸，竟然可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死！
“我不相信整个地球这么大，就没有合适的骨髓，嘉嘉一定会没事的！”季予皓坚定地说道。
然而世界上，的确就有这么低的概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