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将犯人判刑之后,还有和家属短暂相见的时刻。
顾桐被几个女警押着,来到季予皓和秦洛言面前。
“顾桐……”秦洛言看着她欲言又止,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我没关系。”顾桐好像毫不在乎,可是脸上的笑容却比哭还要更加难看,“我现在只有一个牵挂,嘉嘉他身体不好,经常会需要跑医院,希望你们可以帮我好好照顾他。”
“那如果嘉嘉想你了呢?”季予皓苦涩地问道。
他忽然感觉到深深的无力感,明知道面前的人是无罪的,却只能眼看着她受到惩罚。
顾桐沉默了一下,叹了一口气,“你就跟他说我暂时不能回家,等我出来之后会亲自和他解释的。”
她不想自己的儿子从别人的口中知道母亲是个杀人犯,这对于孩子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季予皓艰难地点头,“好,我尽量。”
“顾桐,你放心,我们都相信你是无辜的,我们会不断上诉,总会有真相水落石出的那一刻。”秦洛言坚定地说道。
顾桐点点头,“谢谢你们。”
话还没说两句,身后的女警就走过来,“好了,事情都交代清楚了吧,我们该送人走了。”
顾桐被强压着,被动地朝前走去,眷恋地回头看向这个让她疮痍的地方,直到上车之后被隔绝了视线。
季予皓看得眼睛酸涩,最终狠狠地抹了把脸,“走吧,我们去看看嘉嘉。”
慕嘉年又是连续几天没有看到妈咪,小脸上的肉眼看着都没了。
而如今的叶云琛陷入失恋的阴影中,天天回家就拿着酒瓶子往嘴巴里猛灌,根本不能承担起一个监护人的责任。
“妈咪……”慕嘉年躺在沙发上,小小的身体蜷缩做一团,嘴里哼哼唧唧地叫着。
“笃笃”,沉重的敲门上响起。
叶云琛拿着酒瓶的手顿住,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嘴里不客气地说道:“我说过唐筱蓝你以后都不要再来找我,我是绝对不会见你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将门拉开,就看到眼前是两个不那么熟的男人。
“你们来干嘛?”叶云琛迷茫着眼睛问。
秦洛言对他也算是熟悉,毕竟都是圈子里的纨绔子,可曾经的志同道合到了如今却只剩恨铁不成钢,“叶云琛,你怎么变成这个鬼样子了?”
抬头看到好像是熟人,叶云琛将手中的酒瓶递上前,“是兄弟就不要多说,来喝酒!”
“啪”,秦洛言一下将他的手打开,“喝什么酒,顾桐都被抓到监狱里去了,十年!整整十年!”
叶云琛愣了一下,嘴里嘀嘀咕咕着,“什么十年?”
秦洛言没好气地看着他,看到桌面上有一个杯子里装的是冷水,朝他的脸上泼去,“现在清醒了吗?”
冰冷的水刺激神经,让叶云琛不由打了一个激灵,忽然反应过来他刚才说了什么,表情一下子就变了,“你说什么,顾桐被判刑十年!”
“你就是这样做人表弟的?”秦洛言嘲讽,“你就连一个路人都不如!”
叶云琛愣愣的,良久之后咽了一口口水,“表姐不是没事了吗?”
这几天他都浑浑噩噩的,只知道到点的时候带慕嘉年回家,并顺便给他买一点东西吃,其它事情完全没有放在脑子里。
秦洛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再跟你说一遍,现在顾桐已经被判刑十年,如果你还是这么浑浑噩噩样子的话,就不要叫顾桐表姐了!”
狠狠地伸手抹了一把脸,叶云琛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精神,就听到沙发边传来一声稚嫩的问话——
“妈咪被抓到牢里去了?”
季予皓被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去看,发现慕嘉年通红着一张小脸,正殷切地看着这边。
这件事情被千叮嘱万嘱咐地不可以让孩子知道,可如今慕嘉年显然已经听到她们的说话,该怎么办才好?
“妈咪、是不是出事了?”慕嘉年的声音涩涩的,大大的眼睛认真地看着几人。
面对这样纯真的眼神,几个大人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谎言来欺骗。
“妈咪一定是出事了,你们都不愿意告诉我。”慕嘉年忽然咬着嘴唇大哭起来,“要是妈咪没事的话,她不会这么久不回家,也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他激动地大喊大叫,忽然眼睛往上快速地一翻,人就摔倒在了地上。
“嘉嘉!”季予皓第一个反应过来,快速奔跑上去将人接住。
秦洛言和叶云琛也很快跑过来,着急地问道:“怎么了?嘉嘉这是怎么了?”
季予皓将手探上慕嘉年的小额头,立刻被滚烫的温度吓到,“怎么会这么烫?”
“嘉嘉发烧了吗?”叶云琛茫然地摸了摸脑袋,这几天他自己过得也是稀里糊涂的,根本就不知道小孩发烧了。
季予皓再好的脾气,此刻也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怎么看孩子的,孩子发烧这么严重,你就不怕烧糊涂了?”
“那赶紧送医院啊。”叶云琛也有些担心,连忙说道。
医院并不远,开车不到半个小时就已经到达。
不过这时候恰好是中午时分,医院里的病人尤其多,挨挨挤挤的排了很长的队伍。
叶云琛看着慕嘉年已经开始呓语,心里越发着急,“快点找个医生,不然嘉嘉真的要烧糊涂了!”
不摸不知道,摸到的时候吓一跳,这可不是低烧啊!
“走,我们去走急诊!”秦洛言夺过孩子,当机立断地说道。
急诊室里的人较少,当看到孩子已经烧糊涂的时候,立刻有人上前检查。
探了体温之后,医生没好气地责备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当家长的?非得要孩子烧成傻子才送来医院吗?”
“不好意思,因为最近家里有事情,所以顾不上留意孩子,赶紧给孩子退烧吧,不会出现什么后遗症吧?”叶云琛小心翼翼地问道。
医生一边快速给慕嘉年额头敷上沾了冷水的湿毛巾,一边观察他的瞳孔等症状,“现在还说不好,现在我们需要做更详细的检查,你们先出去等着吧。”
站在门外,一等就是足足半个小时。
接待他们的医生快步走出来,看到几人就叹了一口气,“情况有些不好。”
“什么?”叶云琛心里一突,完全不敢相信这话。
“首先,孩子的身体本身底子就不好,比起普通的孩子要更加虚弱一点;其次,孩子这次发烧拖的时间太长,身体免疫系统遭到破坏;最后,发烧还引起了其它的并发症。”医生一一说明了事情的重要性。
季予皓皱了皱眉,“什么并发症?严重吗?”
“急性白血病,刚才我们已经做了骨髓穿刺,孩子被确诊为急性白血病。你们做家属的,可以做一下骨髓配型,尽快给孩子更换骨髓吧,不然他的身体会越来越弱。”医生叹了一口气。
当医生离开许久之后,叶云琛还愣愣地反应不过来,嘴里喃喃着:“白血病?”
这三个字对于他们来说,是如此的陌生,怎么会发生在一个小孩子的身上呢?
秦洛言没料到慕嘉年的病情居然如此严重,一时间也傻眼了,“那怎么办?嘉嘉还有什么亲人的,赶紧让他们来做骨髓配型啊!”
“据我所知,只有顾桐一个了。”季予皓叹息着,“我要把这个消息赶紧告诉顾桐,你们先在医院里守着。”
“好,那你快去吧。”叶云琛羞愧地说道。
他十分的后悔自责,要不是自己沉湎于失恋中,就不会让慕嘉年发烧到如此严重的地步。
季予皓手中还是握有一些权力的,在半小时之后,就见到了一脸憔悴的顾桐。
顾桐两只手抓着铁栏杆,紧张地盯着他,“予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清楚地知道,如果发生的不是什么大事的话,季予皓不会这么着急地来找自己。
“顾桐,我……”季予皓愧疚得有些说不出口,“是嘉嘉出事了。”
顾桐的眼眸一下子瞪大了,慌张地追问:“嘉嘉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最近这段时间我们没有顾得上嘉嘉,然后他发烧了。”季予皓艰难地说道,跟一个母亲诉说她孩子病入膏肓简直是一件惨无人道的事情。
深呼吸一口气,顾桐勉强镇定了一些,再次发问:“你说吧。”
“医生说情况有些不好,发烧拖的时间太长,已经对他的身体造成很大影响,甚至得了急性白血病,需要更换骨髓。”季予皓说这话的时候,不敢看向对方的眼睛。
顾桐已经猜到事情不好解决,但从来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么眼中。
“急性白血病?更换骨髓?”她喃喃自语,感觉自己坠入无底的深渊。
季予皓叹了一口气,“是的,不过顾桐你也不要着急,我们已经向全国发出骨髓的号召,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这话骗一下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的确很有用,但顾桐经历的事情却并不算少,对于这话是一点都不相信。
“要是骨髓移植有这么容易的话……”顾桐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
隔着一道厚厚的铁栅栏,气氛陷入一片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