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凛儿几乎是一夜未眠,上工的时候也晕乎乎的。
最近天气越来越凉了,风也大了许多。
她一边送东西一边打瞌睡,走路也有气无力的。
白樱看着她这样很担心:“你没事吧?”
苏凛儿摇摇头,挤出一个笑:“我就是没睡好而已,没什么的。”
“肯定都是因为南烛的事情吧……你别放在心上啦……你只是好心而已……”白樱安慰着她,顺便又说了几句南烛不知好歹。
可是苏凛儿怎么把真相告知白樱呢,只能告诉她:“不是的,这次的事情确实是我做错了,虽然我知道那姐弟不管是不是南烛的家人我都会管,但我其实早就知道了,而且知道的方法很不光彩,南姐对我发脾气也应该的。”
即使那样说着,她知道自己最开始不明真相的时候,是觉得南烛太狠心了。
所以在看到那对姐弟的时候,毫不犹豫就去帮助了,甚至觉得自己做得很对,没有错。
后来南烛对她发脾气,她也只是觉得自己确实不该多管闲事。
直到听李唐说了那些事情,自己才真的意识到自己多过分。
针没有扎在自己身上就不知道到底有多疼。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结果白樱忽然抓住了她的手,难过地问道:“苏塔,你是不是喜欢南烛啊?”
“哈?!”苏凛儿吓了一跳,顿时间睡意全无,“怎么可能啊!其实我……”
我也是姑娘啊。
不过苏凛儿也不敢轻易说出来,她跟李唐住了那么久,如果没有必要的话,自己是姑娘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尤其白樱的性格这般不沉稳,如果被她知道了就等于是昭告天下了。
先不说她的清誉不保,也没必要让李唐也因为她的谎言被牵扯进来。
“你怎么了?”
苏凛儿尴尬地笑着:“我是怕南姐啦!担心她会不会这样就对我有意见,不过我会好好跟她道歉的,这次是我的错,你啊,不要乱说话了,也不要惹南姐生气!南姐是好人你知道吗!”
白樱吐舌头,有些不高兴。
正好是午休的时刻,苏凛儿吃过了午饭,在驿站短暂的休息,实在太困了,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苏凛儿的头摇摇晃晃,最后靠在了白樱的肩膀上。
白樱立刻脸红心跳,兴奋又激动的直起了身子,想让苏凛儿靠得更舒服一点。
虽然时间久了之后,她也觉得很累,但是只要想到两个人这般亲密的接触,心中就止不住甜蜜。
林墨也送了东西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还想喊醒苏凛儿。
白樱瞪着他制止道:“你干什么!你没看到她那么累吗!你还去打扰人家!”
“但是……”林墨看着白樱自己好像也很勉强,“感觉苏塔睡的姿势很别扭,你也很难受啊。”
林墨郁闷,明明只是看着她们都不舒服才想提醒道,旁边有竹椅,靠在上面睡觉舒服多了。
谁知道自己还没开口呢,就被白樱给骂了。
“她哪有别扭!我也没有不舒服!”白樱怒道。
算了,好心当作驴肝肺,林墨懒得多管闲事。
不过他们俩这一来一去的吵架,苏凛儿也已经慢慢醒了过来,揉着眼睛坐直了身体,伸着懒腰说道:“什么时候了?”
“未时了。”林墨回答。
苏凛儿一下子跳了起来:“哎呀呀,我还有东西要送!”
她赶紧收拾了东西,背着自己的竹楼出去了。
但是依旧还是很困,苏凛儿送了两个件之后,又开始迷迷糊糊了。
连这次有货物又是宛娘的她都没有察觉,直接就过去敲门了。
等到宛娘的相公拉开门,苏凛儿才意识到不对劲。
“怎么又是你?”大汉皱眉怒道,“你是不是就是那个跟我娘子偷情的小白脸!”
苏凛儿郁闷:“你在说什么呢!我只是送货的!”
“我娘子从来没有买过什么东西!也早就跟家里断绝来往了,哪来的人给她寄东西!”大汉上前想要拽她的衣领。
苏凛儿捂着自己的胸口衣服后退两步,赶忙说道:“我敲错门了!行了吧!是我疏忽又走错了!”
大汉还是伸手往她的肩头一推,把她狠狠推倒在地,就把门给狠狠关上了。
苏凛儿感觉手支撑在地上,擦破了皮,火辣辣的疼。
看来最近是出门都没有看黄历啊,怎么什么事都那么倒霉。
后来苏凛儿把宛娘的货物放在了柴房,担心这大汉在家,听到这狗叫声估计又会引起怀疑,就没有再叫了,倘若宛娘在家,刚才那么大的动静也该知道是有自己的货物到了,应该会出来查看的吧。
苏凛儿看着自己又受伤的手,背着竹篓去下一家了。
苏凛儿好不容易送完了东西,跟着白樱一起回千里潮声阁。
白樱兴奋地说着今天自己送货的所见所闻,时不时手舞足蹈,一下子就打中了她的手,苏凛儿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你怎么了?”白樱看着她捏着自己的手腕,非要拉起来看。
苏凛儿担心她又大惊小怪的,赶紧把手给藏好来不让她抓道,一边解释:“今天的货物有点重,估计是太累了,手腕酸痛,并无大碍。”
“那你晚上用热水好好泡一下,我找冯叔拿点草药,一个晚上就能好的。”白樱说道。
苏凛儿感激不尽:“谢谢你啊。”
“你不需要跟我客气的。”白樱害羞地低着头,“你那么好,对我也很照顾,之前还救了我……苏塔,你是个好人。”
两个人正好准备走到了千里潮声阁的门口。
苏凛儿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然后呢?”
“倘若如果我爹非要我嫁人,与其不知道嫁给哪个有钱的老头子,我想要嫁给我爱的人,不管那个人是什么身份……”
苏凛儿心中的疑虑更深了:“所以呢?”
“哎呀!”白樱用双手捂着脸,娇嗔道,“我都说得那么明显了!你还不明白吗!”
不会吧?苏凛儿只觉得晴天霹雳。
到底什么时候……白樱对自己有了这样的心思啊。
可是自己是姑娘这件事,白樱一点都没有看出来吗?
男人比较迟钝,但是南姐可是一眼就认出自己是姑娘啊,白樱这么就没有这个眼力见儿呢!
完了完了完了。
“白樱啊,你该不会……”苏凛儿试探着想要问她。
白樱一下子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不要说出来!你知道就可以了!”
我知道个鬼啊!
苏凛儿真是欲哭无泪了,她在脑袋里想着应该怎么跟白樱解释,才能把这个伤害降得更低。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在千里潮声阁门口怒吼一声:“你们这群不要脸的小白脸!把我的娘子给我换回来!”
她们俩同时看过去,来人正是宛娘的相公。
身后还带了十几个人,手里不是拿着扫帚就是拿着锄头,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你们要干什么!”苏凛儿想要拦着他们。
结果就这大汉直接推开苏凛儿,带着人往里面走:“我要找我娘子!”
真是疯了!
结果他们刚一进去,就有几个人从里面被“扔”了出来,倒在地上哀嚎。
苏凛儿和白樱也赶紧进去,看到胡文武被步识语给踩在地上,旁边更是四散倒着几个人,也都被家里的几个兄弟给按住了。
李唐慢悠悠从自己的屋子里走了出来,最近天冷了,他的身上披着一件深蓝色的斗篷,今日的长发没有高高束起,而是随意用绳子绑起来,走路带风。
竟然有一种慵懒矜贵的公子模样。
苏凛儿抬手捂着自己的嘴巴,眼中满是惊叹。
“怎么回事?”李唐粗略扫了一眼,又看看这来闹事的人带着家伙。
白樱赶紧解释:“他说是来要自己的娘子的!今天还推了苏塔呢!”
李唐一抬眼,跟苏凛儿对视上,对于她此刻这眼底暗暗的波涛汹涌感到不解,随即视线又落到了苏凛儿的手腕上有着明显的擦伤,脸色冷了不少:“那就把门关了,帐没算清楚之前,谁都不准走。”
此言一出,被步识语踩着的大汉愤愤道:“好!今天就算算!把我妻子掳走的这笔帐怎么算!”
“先说你叫什么名字。”李唐问道。
“我叫胡文武,我妻子叫宛娘,白天的时候那个小白脸来敲门说是要送货,我妻子勤俭节约,连衣服都很少买一件,当初为了嫁给我,也跟家里人断绝了关系,怎么可能有人给她寄东西!我觉得奇怪,就回去问她,结果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我们俩就吵了两句,后来我在屋里睡着了,到了饭点不见人,仔细一翻找,发现家里放银子的地方都空了!宛娘的衣服也都没了!这不是私奔了吗!我们成亲以来,我一直对她极好,在外辛苦打拼的钱回来都如数交给她,从不查账!竟不想,她在外面偷人!”
“少含血喷人,我只是给你家娘子送货的人,她在我们这里的每一笔货物我们都记得清清楚楚,上个月有云织楼的衣裳,有踏仙屐的绣花鞋,还有从西域来的胭脂水粉,她怕你说她败家,这才隐瞒你的,每次我都是送到门口,让她自己出来拿!”苏凛儿走上前,“你这相公是如何当的!口口声声对她多好,多爱她,那为什么她买东西都不敢告诉你!”
胡文武气得要爬起来,结果又被步识语一脚踩下去了,可是怒火不减:“你胡说!”
苏凛儿冷哼:“况且你说宛娘跟人跑了来找我们要人,倘若真是我拐走的,我怎么会还在这里呢?”
她给了他一个“你是不是脑子不好”的白眼。
胡文武又气得要爬起来,可惜步识语的脚纹丝不动,他挣扎几次只能作罢,就保持着这个姿势跟苏凛儿吵起来。
“上次和今天确实都是你来给我家!”
“我每天给那么多家送货,别人家怎么没有丢娘子!”
“你跟我娘子有暗号!”
“是你娘子跟我们家快递小哥都有暗号!你自己应该要反省一下!”
“反正我娘子跑了就是你的错!”
“你娘子跑了是因为你脑子不好!只会赚钱不会疼媳妇!”
……
争了半天,胡文武忽然做了一个让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的举动。
那就是……他哭了。
而且哭得声嘶力竭。
苏凛儿拽着李唐的衣袖,偷偷去看他,露出一个尴尬的神色:“我、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李唐挑眉,不知道从哪里来又摸出了一根草放进嘴里,嘴角上扬:“倒也是你的本事。”
苏凛儿反复咀嚼了两遍,勉强决定把这句话当作夸赞了。
南烛看不下去,示意步识语把脚抬起来。
没想到,这胡文武不知好歹,爬起来就朝着苏凛儿这边冲过来,李唐不过是脚踢地上的石子,就直击他的胸口,让他吃痛完了要。
南烛拔剑上前,一个转身,一把细细长长的剑架在对方的脖子上,厉声道:“休要再动一步,否则刀剑无眼。”
李唐把嘴里的草拿下来,脚尖轻轻一挑,翻倒在地的长椅便立了起来,他先按着苏塔儿的双肩让她坐下,紧跟着自己也坐了下去,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悠悠道:“砸我们家门,伤我的人,这件事应该没有那么容易解决啊。”
苏凛儿也学着李唐的模样,交叉着胳膊,撅着嘴怒道:“赶紧赔钱!”
李唐愣了一下:“我不是要说这个。”
苏凛儿恍然大悟,立刻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那你来。”
李唐咳咳两声:“今日这件事确实给我们千里潮声阁带来了不少损失,尤其是你这么大张旗鼓地闹了一番……”
众人等待着他要说什么。
李唐淡淡道:“当然得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