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凛儿本来还想要为柳凉镜的勇气鼓掌，结果下一秒，他就被南烛用力给推开了。
他想要再上前，南烛已经抽出了腰间的长鞭，直接甩在了他的脚边，恶狠狠威胁道：“你要是再上前，我管你朝廷命官，我也要动手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呀。”柳凉镜着急，“我是真得喜欢你……”
“别说了！我不想听！我不想知道！”南烛又是一鞭子，不过依旧打在的是他面前的地板，“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很了解我吗？你什么都不知道……我的过去，我到底发生过什么……”
“因为我不在乎呀。”柳凉镜打断她的话，“你想说就告诉我，如果不说也没有关系，我喜欢你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你的家世背景。”
南烛看起来还想抽他，苏凛儿赶紧冲上去拦住了。
“诶诶——”苏凛儿挡在两个人中间，“我觉得呢，有什么告白是不能在浪漫的环境下进行呢？这样多不正式啊？有什么拒绝是不能等到浪漫的告白之后再说的呢？这样也不够深刻啊，怎么也得一招致命让人家彻底死心啊。”
柳凉镜也跟着附和：“是啊……你……嗯？”
他扭头瞪着苏凛儿。
苏凛儿也真是左右为难了，立刻讨好道：“我是觉得没必要现在非得说得那么清清楚楚，你们说呢？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到药物然后我们立刻走人。”
南烛甩手往房间走了。
柳凉镜还想追上去，但是被苏凛儿拦住了。
“你先去找到药材吧。”苏凛儿想了想，“我有个计谋，你要不试试看？”
翌日，苏凛儿转醒的时候，看到了一夜未睡的柳凉镜红着眼睛回来了。
“怎么样？问出来了吗？”
柳凉镜坐下来，接连喝了两口茶，点点头：“嗯，但是明月白死了。”
这多少也在意料之中。
她让柳凉镜放出明月白，他肯定第一时间会去救鱼女，但是他找到鱼女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她回到天下第一楼质问，果然轻而易举知道了关于这里面的事情。
苏凛儿：“拿到了药材吗？”
“说是她池塘里的荷叶，淤泥里生长着一种特殊的虫可以用来制作蛊虫，让荷叶和荷花都散发出奇怪的香气，让人产生幻象，这是第一步控制住人的方法，之后种下蛊虫在体内，就能够被琴声控制。明月白只知道这些，不知道自己是最早被控制住的傀儡，鱼女驱动他，他驱动着那些侍女家丁。但是他易容术用的修复药，还是没有问出来。”柳凉镜多少有些感叹，“明月白是自杀的，死之前本来想带着鱼女一起走的，但是最后没有忍心，还说了一句什么‘我终于找到你了’之类的话。”
“那现在鱼女呢？”
“被关押在池塘里，她不召唤，蛊虫不出来，强行挖泥的话，蛊虫会爬出泥土死掉。”
“这么霸道。”苏凛儿想着鱼女看起来那么淡定，想来也是想到了这些，“你还记得明月白说的那个故事吗……鱼女的恋人因为海难死掉了……所以鱼女才以为自己是鱼，要在大海里陪伴恋人，我在想哦，会不会明月白就是鱼女的恋人啊？”
“嗯？把恋人变成这样？”
“明月白会易容啊，他肯定确实发生了海难，然后毁容又失忆了，我看他易容的人都很神似鱼女，他找到了天下那么多美女，包括南烛，却非要把她们都变成同样的模样，就是在找自己心中思念的人吧。可是鱼女跟明月白彼此不知道这件事，才会以为都在操作对方达到自己的目的。”
柳凉镜愁云满面：“但是现在明月白死了，鱼女一直不说话，也不见任何人。”
“这有啥难的，鱼女喜欢你，说不定是因为你跟明月白本来的样子有几分相似呢？你就假装成明月白，告诉她真相，鱼女如果知道这件事，肯定会深受打击，到时候精神脆弱，指不定什么都说了。”苏凛儿也喝了一口茶，“就算那时候她不说，知道这些真相，这辈子也都要活在对明月白的愧疚当中了，也算是对她的惩罚。”
夜里柳凉镜又去了，按照苏凛儿的意见打扮得跟明月白一模一样。
送他出门之后，苏凛儿打算转身回房，看到了躲在不远处的南烛。
她立刻就转身朝房间里走。
苏凛儿喊住她：“南姐。”
南烛停下来，但是没有回过头。
“你放心，我不是柳凉镜的说客，我只是想跟你聊聊，你被抓走之后，在我唤醒你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你是否还记得？”
南烛转过头，面色缓和了不少：“没有很多，但是明月白在我脸上动刀子的时候，我是有感觉的，我当时醒着，虽然不疼，但是我可以感觉得到有刀子割开了我的皮肤，我也不能动，不能反抗，也睁不开眼睛……但我是醒着的。”
苏凛儿能够理解那样的恐惧。
“那你仔细回想一下，你有没有闻到，或者感觉到他给你擦了什么样的药物在脸上？因为我看到明明那么深那么长的口子，但是你的伤口却几乎没有怎么出血，你看明月白做了那么多易容术，那些侍女的脸除了有些不自然，完全看不出来有伤口。”
南烛沉默。
“你放心，柳凉镜一定会找到药来治疗你的脸，但是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就算他治好了你的脸，你也不需要觉得欠了他什么。”苏凛儿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继续说出口，“我知道……你跟李唐……我不是想要把你推给别人，好降低自己的愧疚感，在感情上来说我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南姐，我只是真的关心你。李唐肯定更关心你的，如果他知道你的脸受伤了，肯定比柳凉镜还要努力给你找治愈的药。”
她的语气很真诚。
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插手南烛的感情。
虽然说感情里面没有先来后到，真的比起对于李唐的感情，她也不输给南烛。只是如果自己太过逾越，插手太多，也是对南烛之于李唐的感情的不尊重。
现在她只是真的很担心南烛因为胡思乱想，反而伤害了自己。
苏凛儿看南烛还是不肯开口，也不好再说什么，就让她先回去休息，就打算离开了。
可是刚走出几步，南烛缓缓开了口。
“我听到了。”
“嗯？”苏凛儿回过头。
“昏迷的时候我听到了柳凉镜说的话。”南烛看起来很痛苦很纠结，“他跟鱼女说愿意跟我一起死的话……苏凛儿，我从小就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感情，所以我很害怕，你能理解我吗？”
苏凛儿笑了笑：“我可以的，所以你不需要逼自己去接受，也不需要去抗拒，你现在开始，就只为自己着想，觉得怎么样做自己会安心、会自在，就那样去做，你属于你自己，你的心也是你的。”
南烛点点头。
天光乍破，马车停在了门口，苏凛儿正打算出去迎接，就看到柳凉镜被张之光背了进来。
“怎么回事——”苏凛儿立刻迎了上去。
张之光满头是汗，他个子也不大，勉强背着柳凉镜进了前厅就走不动了，只能把他放在了椅子上，让他靠着，倒了一杯水灌下去。
“怎么回事啊？”苏凛儿正着急，但是看见柳凉镜睁开了眼睛。
柳凉镜喘着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没什么，差点被鱼女一起带走了。”
“什么情况啊？”
“鱼女一开始真的信以为真，哪知道最后要说出药材如何带走，蛊虫的作用时，她忽然认出来我来了。”柳凉镜现在还在后怕，“后来她就崩溃了，还把我拖到了幻境里，不过我跟她坦白了，我不是明月白，鱼女一心想死，我犹豫再三还是阻止了她，她就告诉我了，把淤泥里控制蛊虫的母虫给我了，之后她被剩下的虫子反噬，大概这辈子都要活在蛊虫制造的美梦幻境之中了。”
之后柳凉镜拿着母虫，把淤泥里的蛊虫都带走了，还把那些荷叶和荷花也都摘了一些带上。
因为荷花花瓣就是治疗伤口的药物。
听完他昨晚的经历，确实很凶险。
而且回来的路上，柳凉镜还收到了飞鸽传书，他们救下了老帮主，但是明月白早就暗地里跟沈长老做了交易，用蛊虫控制了老帮主，让他长眠不起。
交易的条件是如果沈长老送来了千年女尸，就帮助沈长老控制老帮主把帮助的位置给他。
这如今天下第一楼已经毁了，消息估计已经传到沈长老那边。
看来得抓紧时间赶到兽群山庄进行下一个交易，否则就来不及了。
正说着，听到有脚步声飞快靠近。
“柳凉镜……”是南烛的声音。
苏凛儿担心她跑得太快了，就高声说道：“别担——嘶！”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人用力捏了捏胳膊。
苏凛儿低头看过去，发现柳凉镜已经闭眼睛装晕了。
他小声道：“我有一计，你别破坏，不然我就把你的事情告诉你哥。”
苏凛儿也不知道该不该帮他，但是南烛也已经进来了。
她不好说什么，就只能避开南烛的视线，退到了旁边。
“柳凉镜怎么了？”南烛上去查看柳凉镜的伤口，又是扒拉胳膊，又是检查身上的，满脸都是担心，“为什么昏迷不醒？是被鱼女做的手脚？如何能解？”
张之光不愧是柳凉镜身边的人，立刻就入戏了。
“我家公子被鱼女拖入梦魇，一直都没有办法醒过来，怕是只有他真心实意的人呼喊他，才能够让他醒过来吧。”张之光抹着眼泪。
绝了，真的绝了。苏凛儿摇头感叹，这要是有戏班子，真的应该把他送过去。
南烛多少也是见多识广，在江湖上历经风雨的人，现在也变得慌乱无措，还真的相信了，一直用手捧着柳凉镜的脸，焦急地喊着他的名字。
“柳凉镜，你快醒醒……你不是还要跟我告白的吗……”南烛的声音带了哭腔，“你要是能醒过来，我愿意同你一起……不管以后遇到什么事，我都陪着你，你快点醒醒，你做的梦都是假的……”
苏凛儿在纠结要不要跟她说出真相，毕竟南烛看起来真的要哭了。
结果柳凉镜忽然幽幽道：“是真的？我醒了，就会陪着我？”
“嗯……”南烛立刻答应下来。
但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站直了身体，后退几步，沉声问道：“你在骗我？”
柳凉镜睁开眼睛，立刻着急地说道：“我没有，我对你的真心岂会有半点欺骗？”
“你少给我转移话题，你刚刚是不是故意装晕骗我？”
柳凉镜看见南烛满脸严肃，这下知道错了，立刻站起来。
不过他确实身体虚弱，一站起来就直接腿软跪了下去。
这么直直跪在了南烛的面前。
这一下，在场的人都傻了眼。
张之光立刻要上去扶他：“公子，跪圣上跪父母，你可不能再跪别人……”
可是柳凉镜却拒绝了张之光的搀扶，而是看着南烛说道：“我刚刚确实想要假装受伤试探你的真心，如果你很生气，我跪下来给你道歉，但是我刚刚听到你说的话了……你也是对我有意的，对吧？”
“没有！”南烛怒道，“我才不会喜欢一个欺骗我的人！”
她转身要走，柳凉镜跪着追上去一下子拉住了她的手腕。
“我确实被鱼女带入幻境了，但那时候我满脑子都是你，我才没有被迷惑，我才能醒过来，不然眼下的我大概也还是跟鱼女一起在她制造的梦里沉睡，因为你我才知道……就算现实里我爱的人不爱我，我或许永远不能得到你的喜欢，但是我也要看到真实的你……”
苏凛儿真想也给柳凉镜也鼓掌。
以前只当是木讷的书呆子，怎么能想到竟然那么会说情话。
南烛这下子是彻底心软了，脸上的表情和语气都缓和了下来。
“你先起来吧。”南烛道。
“你原谅我了？”
南烛甩开他的手：“岂有这般容易，我先考虑看看，等到丐帮之事全部结束再说。”
柳凉镜立刻想要站起来，但是依旧站不稳。
南烛看不下去扶着他的胳膊，他也喜滋滋往她的身上靠。
“好！我们现在就向着兽群山庄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