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夜里,田漾才重新回来。
苏凛儿虽然只吃了一顿,肚子里早就又饿了,但是为了避免跟他有过多的交流,她立刻闭上眼睛假装睡着。
岂料闻到了诱人的鸡腿味。
难道刚刚车子停下来就是在烤鸡腿?
苏凛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既然想吃,何不睁开眼睛?还是说你连我的脸也不想瞧见?”田漾开口道。
还真是不想看见。
每次看见就觉得害怕。
尤其是他笑得越灿烂,她就越是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越发不安。
苏凛儿在犹豫着是否要睁开眼睛,就感觉到了有气息靠近了自己,她吓得直接捏拳挥了过去,这猝不及防的一下,让对方也没有来得及防范。
她就这么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不过仔细看了看,他好像是故意不躲开的,甚至还稍微向后靠了靠,让她的拳头能够准确无误打在了他的脸上。
“你……”
“消气了吗?”
“什么?”苏凛儿没听懂。
田漾耐着性子说道:“之前对你发脾气的事情,是我不好,你可以不生我的气吗?”
什么毛病,为了道歉竟然让自己故意被打?
“我没有生气。”苏凛儿冷冷回答。
她甚至不想给他太多的情绪。
只是害怕和提防着他,就已经让她筋疲力尽。
“起来吃东西。”田漾把她给扶起来。
苏凛儿虽然还是不能随便动,但知识坐起来这样简单的动作还是能勉强完成的,她抬起自己还完好的手挡在了身前,示意他不要靠近自己。
田漾的手停留在半空,又重新坐了回去。
她慢慢让自己坐直了,靠在了马车的内壁上,看见田漾已经把三层食盒替她打开好了,这次她干脆直接用手拿起了点心开始自己吃。
田漾也没有阻拦,就这么安静看着她。
苏凛儿确实很饿,也不顾有人这么看着自己,飞快地吃完了所有的东西。
“我们……还有多久可以到誊州啊。”苏凛儿问道。
这一路偶尔见到过一些大道,也在沿路的村落里稍微歇脚补给了些东西,也让大家能够下车休息一下。但是她之前没有去过誊州,实在不清楚还得花多长时间。
“这几天风沙大,沙漠里不好走,估计还得走上一天一夜,官道会更慢,而且你的身份估计也会被查,你到底是要安全去到誊州还是不顾任何风险最后功亏一篑?”
苏凛儿回答不上来。
她心底还是无法真的相信田漾会带她去誊州找风泽求助。
可是这一路上,她也没有发现田漾到底有什么别的企图。
而且还待她极为细致,每日给她置办新的衣服和配套的首饰。
苏凛儿拒绝了几次,他也我行我素。
“你一个姑娘家,为什么不喜欢这些?”田漾也很不理解。
苏凛儿老实回答:“你让我觉得我像是你养的宠物,你只是给我按照自己的喜好来打扮,按照你的喜好来掌控我,这只会让我觉得你更糟糕。”
田漾的表情僵硬了一会儿,随即又立刻笑开了,没有再说什么。
不过那之后,倒是很少这样了。
而是把他准备的那些东西都摆在她的身边,每次醒来就能够看见一排首饰珠宝。
苏凛儿也没有理会,就依旧戴着之前的那套。
越往誊州过去,可以感觉得到气候逐渐湿润。
尤其是誊州的河多,气候也相比晋城实在怡人许多。
苏凛儿身上的伤口也稍微好了一点,只是腿上的伤还是让她没有办法好好走路。
进入晋城之前会现在城郊的漕运卸货,一行人打算卸完货再进城。
苏凛儿被安排在一间屋子里休息,这里是漕帮的别院,平日里都是招待这些合作的客人,所以住得还算舒适。
只是因为之前极少会有女眷,就将她安排到了更角落的位置。
这漕运还专门找了招待客人的丫鬟过来服侍她,送她回房间休息的时候,苏凛儿仔细看了看,之前跟杨山斗争中负伤的兄弟似乎并不在。
难道他们先去治疗了?
苏凛儿担心田漾是故意不让自己去治疗腿伤,如果她瘸着,就会寸步难行,也会影响她去找风泽求援……
“苏小姐,这里是给你准备的午膳。”一个丫鬟端了些菜进来,摆在了屋子里的八角桌上。
“好,谢谢了。”苏凛儿应了声。
两个丫鬟出去之后,果然用锁把门给锁住了。
这一路上田漾都对她极为客气,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屋子虽然关上了门,但是窗户倒是开着的。
窗外就是围墙,靠着墙种了一排树。
这树又高又直,树干光滑,枝桠都长得很高,根本就没有可以攀附的地方。
许是觉得她这样也实在是翻不出去,才会这么安心吧。
她在屋子里摸索了一番,送来的饭菜也实在不敢吃,看着桌子上有一套茶具,她拖着腿拿了杯子包裹在被子里然后用力打碎在床头,之后用碎片把床上的垫褥和杯子全部都给割破,然后拿了筷子绑在自己的腿上,用碎布条缠绕起来。
她又用布条把门把手紧紧绑了起来。
最后剩下的布条全部都系在了手上,就慢慢翻出了窗。
虽然她的伤确实很重,但是这些天已经好了许多。
她选了一棵比较好爬的树用力跳了上去,然后用手慢慢向上爬。
伤着的左腿几乎没有办法用上力气,完全只能靠她的手和右腿,刚刚用布条将手掌和腿都包裹好了,增加了摩擦,终于让她能够稍微轻松一点地慢慢向上。
也不知道爬了多久,终于让她够到了围墙边缘,她看向墙外,发现这里墙外恰好是河边,只是在树上看下去,实在有些高。
她深呼吸一口气,现在没有人能够在树下接着自己了。
正在她犹豫着要不要跳的时候,忽然听到窗口那边传来一阵喧闹声。
“来人呀——”
“有人逃跑了!”
边说着,就看到小丫鬟出现在了窗边。
苏凛儿来不及思考,直接从树上往下一跃,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好在这里临着河边,泥土湿润柔软,还有杂草垫着,她滚了一圈之后除了已经受伤的腿,没有觉得特别疼。
尤其是之前已经用布把自己容易受伤的位置都包好了。
她来不及多思考,就直接纵深跳下了河里。
沿着路逃跑的话也太久了,她的腿脚不方便,根本跑不动。
但是以前她在南方,夏天常常跟着亲戚长辈下河摸鱼,游泳还挺厉害的,光是这么顺着水流,没一会儿,她已经游出了很远的距离。
确认没有什么人了,她这才慢慢爬上了岸。
放眼望去,这树林里没有什么人,也看不见什么村落。
苏凛儿往树林里走了一段,入了秋之后天气转凉,她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冷得直哆嗦。
终于远远看到了一间草屋,她赶紧跑了过去。
这里应该是个农户,家里没有人,但是院子里晒着衣服。
苏凛儿悄悄推开木门走进去,这里住的人应该是对夫妻,她犹豫了一下扯下了男人的那套衣服,把身上湿淋淋的衣服给换了下来,之后又把女人的裙子也用布包了起来。
之前时玖给自己的银子落在了马车上,现在身上最值钱的大概就是这条裙子,还是受伤之后,田漾那边拿来的,看着材料和手工针法应该都是上等品,想来价值不菲。
苏凛儿便只有把这套衣服留下来当作赔偿好了,应该也能当个好价格。
买两套棉布衣服定然是绰绰有余的。
她换好衣服,又重新在屋里翻了个已经放凉的馒头吃下去,最后用院子里的木柴重新把自己的腿给固定了一下,又拿了一个趁手的木棍当作拐杖。
苏凛儿于心不忍,又把自己头上的一个珠钗放了下来。
这也是田漾给她戴的。
之前那么讨厌他给自己置办的这些东西,当时只想着别太忤逆他,就勉为其难戴着之前的那些,结果现在竟然排上了用处,倒是有点感激自己还算是有点运气。
若是日后他计较起来,就再赔银子给他罢了。
苏凛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路上走了很长一截,终于碰到了个农户指了方向。
苏凛儿逃出来之后就没有停下来歇息过,但还是花了一天的时间,等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已经太阳落山了,眼看着誊州的城门就在眼前了,她累得不行,还是努力继续向门口走去。
好不容易赶上到了,正好是守门的士兵要关门的时候。
“大哥——”苏凛儿焦急上前,“麻烦能让我进去吗?”
“我这都关门了!走走走!明早再来!”守门的士兵不耐烦地说道。
现在自己受了伤,行动不便,若是流落在外肯定早晚也会被田漾的人给追上的,先进城更安全。
“求求你了,再开一下门吧,你这不是还没有关上吗!”苏凛儿看着正在被关上的瞬间。
“滚滚滚——”士兵不耐烦地一推,直接将她推倒在地。
苏凛儿之前把身上戴的首饰给摔了出来,一个玉镯和一对耳环。
“嗯?”士兵眼尖瞧见了,立刻走上前拿起来,“你一个男人怎么会有女人的东西?说!是不是偷的!”
“不是!”苏凛儿挣扎着站起来想要抢下来。
可是士兵抬起脚就要踹在她的身上。
结果有人把她拉了一把,将她给来开了。
那士兵没有踹到人自己还失去重心摔在了地上,立刻骂骂咧咧怒道:“谁他妈不长眼……”
这时候他和苏凛儿都认清楚了这半路突然出现的人。
一身官服。
白白净净的清秀五官。
“你怎么会在这里……”苏凛儿瞪大了眼睛。
柳凉镜。
这个见了自己一面就非要退婚的未婚夫。
居然出现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