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士们一个收手，全部立在了原地。
苏塔眼前发黑，向后退了几步，跌坐在了一个石凳上。
这柳凉镜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苏塔来了这么久，没有看见他跟哥哥好好谈一下，反倒是现在情况最糟糕的时候，他来了这么一出。
当然苏凛儿更后悔的还是当初用这个来骗他。
纯良无辜的小白兔就这样相信了，甚至还坚信不疑。
“苏凛儿……”苏塔气息微弱，像是真的气坏了。
“柳凉镜，你给我闭嘴。”苏凛儿小声道。
这下暗队们也不知道到底是打还是不打了。
“你们下去吧。”苏塔挥挥手。
但是那些人一动不动。
“苏公子，你说我如果能够打赢，就答应我跟苏凛儿在一起对吧。”李唐笑了笑，抹掉了嘴角的血痕，“算算时间，我应该是赢了。”
他一个响指，那些暗队的人全部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你……你怎么做到的！”苏塔大惊，脸色越发苍白。
“沙漠里有种植物含有一种可以让人麻痹的毒素，用细小的刺扎进去，一时半会儿感觉不出来，倘若被扎了之后就老实待着不动也没什么，大概就是被扎的那块有点红肿，不痛不痒，过一会儿毒素自然就消散了，但是越动得厉害，毒素顺着血液蔓延全身，就会忽然全身都不能动了。”
“你如此卑鄙！”
李唐沉下了脸：“你让这些人围攻我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是不是也很卑鄙？”
“你！”苏塔又气得一阵晕眩，用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虽然是在骂自己的哥哥，苏凛儿又觉得解气又有点担心……甚至还有点兴奋。
这苏塔第一次被逼成了暴脾气，真担心他要是气病了怎么办。
南烛确定那两个人不会被半途截走，刚刚还护送了大半路，现在才赶回来，一进屋子看到李唐倒在地上，柳凉镜也捂着胸口坐在旁边，还有倒了一屋子的人。
她一言不发，走到了李唐身边。
“嗯，搞定了，但是直接抓了也不行，我们之前的行动肯定还是暴露了。”南烛把自己打探的消息说出来，“这一次之后，那个人应该还会再派人过来的，到时候就不是这两个废物了。”
苏凛儿把李唐扶了起来。
“他知道你在这里，还专门派了两个废物过来，不觉得很奇怪吗？”
“什么？”南烛皱眉。
“这两个人来这里不是专门来找你的。”李唐沉思着。
苏塔忽然开口道：“是你们一直在破坏我的安排？”
“苏大人，你们在晋城附近找到的那些地方，都是我们早就摸透了的，这次我们去处理丐帮的事情，作为答谢拿到了一些关于魔教的信息，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不如我们联手呢？”
“我凭什么……”苏塔正要放狠话，但是转念一想，确实他的计划都失败了。
如果继续下去，自己这次出行肯定是无法完成任务。
苏塔无奈道：“即使这样，也别想让我答应你跟苏凛儿的事情。”
“无所谓。”李唐拍了拍身上的灰，“我管你答不答应。”
这下苏塔真的给气到了，满脸涨的通红。
苏凛儿真担心他要吐血。
“苏凛儿，跟我回去。”
苏凛儿捂着自己的肚子：“我不要，我要跟他在一起。”
“你！”苏塔气得哼一声，负手转身，不愿意再去看。
李唐拉着她的手，低声说：“别闹了，都跟你说这件事关乎你的名誉清白，别再拿来乱说。”
“那是柳凉镜先说的嘛，反正我哥一直在气我，我现在也气气他又如何。”苏凛儿不高兴。
自己出来以后，最想念的人就是他，结果见到面之后，最让她伤心难过的也是他。
“回去跟他好好解释。”李唐拍拍她的脑袋，“然后别再气他了。魔教的事情，交给我们。”
“我不想再回去了。”苏凛儿拉着他的手不肯放开，“谁知道你会不会突然就跑了，我得看着你。”
“不会，这次事发突然。”
两个人还想温存一下，那边南烛跟柳凉镜已经吵起来了。
“都跟你说了！我去哪要干什么跟你没关系！”南烛不耐烦要甩开他，但是又生怕自己力气大了，把这病怏怏的柳凉镜给甩伤了。
柳凉镜不依不饶：“你分明就是担心我才会这么赶回来的，不是吗？之前明明都好好的……”
“之前是因为你为救我而受伤，我负责任，照顾你而已。”
“那就继续负责下去啊！”柳凉镜满脸苍白，“总不能以前答应好的事情，现在又食言了。”
苏凛儿若不是自身难保了，真想手里抓把瓜子就地坐下来，这可比说书唱戏的有意思多了。
向来都是男人抛弃妻子，不守承诺，倒是头一回看到柳凉镜像是委屈的小媳妇，苦苦哀求自己的丈夫回头。
此刻“负心汉”南烛一脸冷酷：“我食言又如何？你能奈我何呢？放手，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关系。”
柳凉镜脸一红，一口血涌上喉头，嘴角渗出了血珠。
他的身体不如李唐，中了毒之后一直都反反复复的本就尚未痊愈。
这下更是复发了。
南烛想要伸出手去扶他，但是又害怕自己给了他幻想，只得后退两步：“好好养伤吧，找个好姑娘，我们不合适。”
南烛走到了李唐身边，扶着他。
李唐对苏凛儿道：“我们先回去了，若是那两个魔教徒审问出来什么，记得找人通知我们，若是审不出来，也可以告诉我，我有办法。”
“嗯，南姐，辛苦你照顾李唐了。”
南烛看了一眼被贺阳跟张之光两个人扶住的柳凉镜，低声对苏凛儿道：“他……”
“别担心他了。”苏凛儿劝道，“只是南姐啊，如果可以……别那么容易放弃。”
回去之后，苏塔跟柳凉镜都把自己关在房里闭门不出，送的饭菜也都原封不动又拿了出来。
苏凛儿先去了柳凉镜的房间，只见他像是一个行尸走肉靠在床头看着窗外。
晋城的冬天很冷，开着窗屋子里这么都暖不起来，他也冻得嘴唇发紫。
苏凛儿找人给他加了一盆碳，又给他拿了被子，坐在他的床边劝道：“柳哥哥，你知道南姐是有苦衷的，我跟李唐尚且如此，你是柳家独子，今后要面对的困难，她想得到。”
“我不怕。”柳凉镜呆滞的眼神转向她，像是在看着她，又像是没有，他缓缓开口，“她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倘若我的世界容不下我们，我就去她的世界，倘若她的世界也不行，那我们就去一个只有我们俩的世界。”
看来还真是心意已决。
“放心，我会帮你的。”苏凛儿拍拍他的肩膀，“但是南姐接下来可是要遇到那么多麻烦事，在此之前你若还不好起来，怎么替她分忧解难，怎么替她开创新世界啊。”
“你说的对。”柳凉镜苦笑了一下，“是我太难过了。”
柳凉镜稍微打起了精神一些，让人重新给他做了点粥。
看见这边解决得差不多了，苏凛儿又端着粥去了苏塔的房间。
苏塔并未在自己的房间，而是在书房处理公务。
苏凛儿进去的时候，看到了自己的哥哥裹着一个毯子在身上，脚底下是一个火炉，手上还捧着暖手的炉子，时不时还会咳嗽两声。
他们都是在南方长大，这么干燥寒冷的天气，自然是没有体会过。
但是好歹苏凛儿小时候跟着爹娘还是游历过一些地方的。
哥哥身娇肉贵，自然是不习惯。
她把粥放在了书桌旁的八仙桌上，苏塔也不愿意抬眼看她。
“别看了，先喝点东西，我有话跟你说。”
苏塔也不理会，把她当作透明人那般。
“你是一直不理我吗？所以我等会儿直接这么大摇大摆出去找李唐，你也不会阻拦我？”苏凛儿笑道，“快过来，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苏塔依旧沉默。
“是关乎你未出世的侄子。”
咔嚓，苏塔手中的笔就这么硬生生被折断了。
“其实这孩子不在了……”苏凛儿低头难过道。
“什么？”苏塔这才站起来，走到了苏凛儿的身边，满眼的担心，“孩子没有保住？”
“嗯。”苏凛儿点点头。
苏塔心疼得一下子搂住她，让她轻轻把头靠在自己的身上，拍拍她的肩膀：“还有人知道这件事吗？”
“没有。”
“李唐也不知道？”
“嗯……”
“为什么不告诉他！”
苏凛儿长叹一口气：“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孩子啊。”
苏塔愣了好几秒，像是没有听懂什么意思。
片刻之后，苏塔手扶着她的肩膀，皱着眉头问道：“你假怀孕？”
“不是啦……不对，也算是吧……”苏凛儿想起这件事确实是她先说出去的，只能跟他解释道，“之前柳凉镜也曾经想要把李唐赶走，把我绑回去，我情急之下才这样说的，但是后来柳凉镜也相信了李唐对我的感情，之后……也没有什么机会可以跟他解释清楚，他才会一直这样误会的。”
“那、那你们……可有……”
“没有。”苏凛儿斩钉截铁道，“我跟李唐认识的时候，我是男装扮相，后来知道我是姑娘，他也没有什么逾越之举……”
她说得有些心虚。
苏塔一时没有说话。
苏凛儿以为他在生气，哪知道看他的表情，竟然还有些惋惜。
“你……你怎么了……”
苏塔摇摇头：“我刚刚替侄子取了名字。”
“真的吗？”苏凛儿倒是颇为意外，还以为苏塔会二话不说就悄悄给她灌打胎药呢，竟然还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把名字给取好了，“那你说说，是什么！”
“苏凛儿，以后不许再开这样的玩笑了。”
苏凛儿看他语气没有很生硬，也听不出怒意，心怀一丝期冀：“哥哥，你是原谅我了吗？”
“我只是没有力气再生气了，我很累。”苏塔摇摇头，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我刚刚在想着侄子侄女的名字时，回想了这些天我跟你之间发生的事情，还有你跟我说的话，我忽然觉得有点疲惫了，跟你反复不断的争吵，你不快乐，我也不开心，积郁于心，我很难受。”
“都是我错了。”苏凛儿赶紧道歉，“我不该气你的。”
苏塔无奈摇摇头：“苏凛儿，我不会支持你，也不会再阻止你，因为我知道我劝不动你，有那么一个瞬间……我感觉，如果再这么下去，我会永远失去你这个妹妹，这不是我想要的，但我也不能眼睁睁看你把自己陷于险境，你真当我害怕你跟着那个小子会吃苦吗？我们王府有钱，大不了哥哥养你，但是那小子是个危险的人，他危险之处在于并不明白自己很危险，随时都可能把身边的人都拖入麻烦当中，早晚有天会因此丧命的。倘若他是个碌碌无为的书生，是个平庸的农夫，我都说服自己接受，但是我不能看着你过这么不确定的生活。最关键的是，你太喜欢他了，如果有一天他死了，你该怎么办？苏凛儿，你离开家是为了得到自由，可是你最后却要把自己拴死在一个人身边。”
她……她也不是没有想过的。
就像娘甘心做了爹的囚鸟。
“哥哥，我不是我娘，李唐不是我爹。”苏凛儿握着苏塔的手，才发现他的手掌心掌背都是龟裂的痕迹，立刻掏出了随身带的马油，挖了一小坨给他轻轻擦着，“而且……我不是还有你吗？如果李唐以后抛弃我，我也不会苦苦哀求，我会爽快走人，如果李唐死了，那你就带我去游山玩水，忘记痛苦，如果我觉得疲惫了，我回来找哥哥，你还能收留我，给我一个歇脚的地方吗？”
苏塔拍了拍她的脑袋，终于是明白自己劝不动苏凛儿了。
“你之前跟我说我娘的事……”
苏凛儿摇摇头：“哥，都过去了。”
苏塔鼻尖有些发酸：“嗯，这些年辛苦你了，凛儿……对不起啊。”
“没关系的。”苏凛儿朝他笑了笑，“谁让我跟你是兄妹呢，一家人不说这么客套的话。”
两个人还没有和睦多久，时玖那边就带来了魔教徒的审问消息。
“他们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中毒了，其中一个当场暴毙，另外一个还在救治当中。”
苏凛儿拉了拉苏塔的袖子：“哥，让李唐来吧，他们跟那边盘旋多年，一定能够找到原因。”
苏塔无奈叹气：“嗯，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