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出来吗?
可是风泽也说了,如果别发现了是女儿身,一定是会被送走的。
如果李唐真的有风泽说得那么厉害,那自己这样离开岂不是再也没机会找到自己想去的地方了?不行,苏凛儿犹豫了片刻,立刻否决了。
“南姐姐说什么呢?”苏凛儿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我男子汉顶天立地!你这样……是说我娘们家家……是在骂我呀!”
南烛冷笑看着她,一双眼睛像是早就已经洞悉了一切。
“你要做什么对我们不利的事情,我的鞭子可不会因为你是姑娘就手下留情。”南烛沉声道,“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交代清楚。”
“我……我……”苏凛儿眼睛四处乱晃,满脑子想着应该如何编个藉口混过去。
“你要说自己也是逃婚?还是丧夫?”南烛步步紧逼,“你如果老实告诉我,我倒是会不追究你欺瞒的事情安静送你出去……”
苏凛儿退无可退,忽然觉得自己撞上了一堵柔软的“墙。”
“李唐。”南烛开口。
“南姐,小兔子都被吓傻了,好不容易招回来的劳动力,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李唐忽然弯着腰,一下子把苏凛儿给扛在肩上,吓得她嗷嗷直叫,“我就带回去吧。”
“你、你放开我——”
苏凛儿被李唐甩在了一个木板床上,她虽然小时候总被家里姐姐们欺负,但是毕竟也是个小姐,自小身娇肉贵,哪里守得住这样的“暴力”对待,当即眼泪汪汪,坐在木板床上抱着膝盖,哭唧唧看着李唐。
“别哭了。”李唐有些头疼,怎么就没发现这家伙是个这么娇弱的主。
苏凛儿擦擦眼泪,直视着李唐,一字一句怒道:“你把我从那么高的位置直接摔到了木板上,分明是你的过错,为何反倒指责起我来了?”
李唐嘴角斜着上扬:“那是我错了。”
苏凛儿用手背擦了擦已经弄脏的小脸,勉强接受了:“好吧,那原谅你了。”
可是看着她眼角还挂着泪,李唐烦躁不安:“哪里摔疼了?”
“后背。”苏凛儿揉揉自己的肩颈后背。
“我帮你看看。”李唐看她适才哭得那么凶,想知道到底有多严重,便伸出手要替她宽衣解带瞧瞧伤口。
苏凛儿吓得赶紧双手环抱在胸口,向后挪动了一些,只是没想到她身后便是墙壁。
李唐一腿压上床,一只手支撑着身子慢慢靠近苏凛儿,目光灼灼:“你在怕什么?难不成你……”
苏凛儿看着咫尺之间的李唐,第一次跟一个男子如此近距离地接近,仿若了呼吸吐气都彼此相交,她一下子红了脸,竟然也忘了此刻的处境这般尴尬窘迫。
李唐五官凌厉,严肃时不怒自威,笑起来时还算阳光明媚,使坏时邪魅不羁,偶尔手足无措时又多了分稚气。
苏凛儿猛然反省古来,一下子推开他:“我、我身上……皮肤敏感,这在烈日下走了一天一夜,肯定生了红疹,难看至极,我不想叫人瞧见。”
李唐眯着眼睛看她,满眼狐疑。
难道他看出来了?还是听到了自己跟南姐的对话?
苏凛儿躲开视线。
李唐后退,离开床边,走回自己的床旁边躺上去,用手枕着后脑,没有说话。
苏凛儿松了口气,猜想着自己应该是躲过一劫了。
可是眼看着自己的木板床,又觉得头疼起来。
她试着自己铺了一下,但是怎么都铺不平整,最后决定直接就这么睡吧,又觉得床单褶皱,膈得她难受。
翻来覆去了一阵,也没有折腾睡着。
最后实在太累了,终于沉沉睡下。
殊不知早就躺下的李唐走到她的身边,拿起了她的手,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指尖。
脸上细皮嫩肉,手指到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有些粗糙,也有些细小的伤口,尤其是中指的指甲下方有一个茧,应该是常年拿笔写字的结果,倒是让李唐更加迷惑了,再仔细瞧下去,也只是觉得苏凛儿的手很小,握在手里软软的、小小一团,还有些肉肉的。
再看床上的人,月光照进屋子里,苏凛儿白皙的脸有一层银色的光,因为睡得不舒服还皱着眉头,又像是满腹心事,连睡觉都不安稳。
李唐伸手把她拽起来扔到了自己的床上,果然这家伙立刻露出满足的笑容,抱着他的枕头开心睡去了。
转天,苏凛儿被喊起来,李唐已经离开了。
推门出去发现院子里所有人都集合了,一个叫做冯叔的人带着昨晚加入这里的几个新人一起介绍这里的情况,她根本就是刚睡醒,脑袋不清醒,然后听着这里的各种业务介绍,就被人带着伤了马车。
以前她听说过某地有赶尸的奇怪职业,苏凛儿只觉得现在自己就像是一具尸体,被冯叔一边催着一边走到千里潮声阁的各处,看这里的货物摆放,看这里的出入口,后来有去各个驿站,最后一行人上了马车,开始熟悉晋城的各个街道。
好学生拿着本子画地图。
坏学生苏凛儿昏昏欲睡,闻着马车外的烧饼香流口水。
风泽不知道在第几个驿站上的车,用扇子点她的鼻尖:“喂,口水流到脖子上了。”
苏凛儿吓得赶紧用手擦,睁开了眼,才发现什么都没有摸到,这才意识到是自己被风泽给骗了。
“无聊啊你。”苏凛儿抱怨。
风泽用扇子挡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看起来高深莫测。
“你怎么把南姐得罪了?”
“我?”苏凛儿立刻就紧张了,“南姐说什么了……”
“就是说你看起来个子小、年纪轻,粗活儿累活儿没办法干。”风泽用眼睛上下扫视了她一圈,“长得太漂亮了,跟家里养的小少爷一样,捧在手里也怕给摔碎了。”
苏凛儿怀疑:“南姐说了这话吗?”
风泽咳嗽两声:“你管我。”
不知不觉,车子路过了一间客栈的时候停了下来,冯叔下了车,嘱咐他们在马车上待着。苏凛儿看到了昨晚送来这里休息的三个姑娘,还有千里潮声阁里的人正在与她们交谈。苏凛儿眼睛还不错,一眼就看出来坐在长椅上悠哉喝茶的人,可不就是李唐吗。
按照风泽说的,应该是要安排她们的去处了。
其中凌慧岚和王香秀两个人都垂着脸,双目含泪,依依不舍看着李唐。凌慧岚更是大胆地将内心想法付诸实践,直接走到他身边也坐下,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凌慧岚顿时破涕为笑。
“哈。”苏凛儿冷笑了一声。
表面上像是冷酷无情的正人君子,结果私下里不过也是个被美色所惑的臭男人。
“你看上人家小娘子了?”风泽皱眉,满脸不可置信,“虽然长得是漂亮,但是鲜艳的蘑菇都是有毒的。”
“这话你不用跟我说。”苏凛儿撇撇嘴。
还不如劝劝自己老大,都笑得合不拢嘴了,嘴角都要挂到耳朵上了。
在城里走了一圈,大大小小的路线苏凛儿也记得差不多了。
当天晚上李唐没有回来吃晚饭,虽然这里都是一群糙汉,但是多亏了还有南姐的存在,专门为她这个“一枝花”建了专门的女澡堂,省去了不少麻烦事。
忙碌一天,苏凛儿沉沉睡去,半夜隐约听到有人进来了。
可是第二天起床,李唐的床依旧是空的。
他又不知道去哪了。
苏凛儿被冯叔安排了几个货物,看她个头小,也拿不动太多,就只分配了附近的一个区域,准备了一个小筐,只需要走着就能完成。
不就是送货嘛,苏凛儿想着按照地址找过去也就行了,哪知道她全然没想过会遇到主人出门在外无人认领、还有地址不明确找不到人,甚至嫌弃货物外面的纸张有磨损,要进行赔偿或者更换的。
总之一天下来,完成的没有两单,拖到天黑才回到阁里。
冯叔打量着她满满的一筐货物,在本子上写下了三个字:不合格。
不知不觉干了几天,越发回来得晚,苏凛儿来到食堂的时候,大家已经都吃过了,锅里只有两个硬邦邦的馒头,锅底勉强能刮下来一碗粥,她坐在角落,看着别的人迅速融入这里,任务完成得也还不错,不免有些失落。
出来的时候她满腔热血,雄心壮志要找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她勤奋好学,也自认为虽然不如家中姐姐们温柔贤淑,更不像她们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是苏凛儿还是觉得自己是有优点的,那就是她不想像所有姑娘们到了年纪就嫁人生子,按部就班的活着。
想得入神,拿碗筷去清洗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人。
“抱歉!我没注意……”
一看,正是那天跟自己一路的人,这几天也算是通晓了名字,叫做杨山,被李唐拉来了这里干活儿。此人自称是去外地寻生计的,盘缠不够租马车走官道,只能跟着这个商队碰运气。
不过李唐也说过,哪怕盘缠不够,没钱跟着正规的队伍,但是有手有脚四肢健全,一路都有驿站可以歇息,带够干粮还是能走出来的,而且还更安全。
这个人还是选择了这样的商队,应该也是为了避开官道上的盘查。
先不说这些,苏凛儿也不喜欢这人的长相,面尖、颧骨高,一双吊眼梢,笑得时候总让人感觉多了分算计。
“小兄弟,撞了人一句道歉就想了事?”杨山拍拍胸口,上面被溅出去的米汤弄脏了一些。
“我帮你擦……”苏凛儿想着找个干净的帕子一擦即可,但是眼下着急,就拿袖子先去擦着。
哪知道他用力推搡着她,苏凛儿没有站稳,直接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杨山脱了上衣,甩在她身上:“我要你洗。”
这分明就是为了挑事了,苏凛儿站起来,看了一眼自己被弄脏的裤子,还有方才摔倒的时候,手掌擦着地面划出了丝丝血痕。
“好。”苏凛儿拿着杨山的衣服站了起来,她尽量保持着微笑,不对,应该是尽量不要哭,然后用他的衣服擦了擦手,上面的泥污全部都沾上去不说,还步步紧逼到杨山的面前,“那按照你的说法,我身上这一身是不是也应该由你来洗了?”
“我不干娘儿们干的事情。”
围观的人一阵哄笑。
“听你口气还是看不起娘儿们干的事情了?”苏凛儿振振有词,“你娘把你生下来,辛苦把你养大,要是知道你这样的想法,心里得多难过啊。”
旁边的人笑容还在脸上,顿时凝固住了。
“你——”杨山恼羞成怒上前,抬起手就是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