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种优势没有持续多久。
外面的人听到里面的响动，很快就冲了进来，这些人手中拿着剑，看样子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哪怕是李怀瑾也没有把握能和这些人正面硬刚。
进来的人看向了“李怀瑾”，“少爷，这两个人怎么处理？”
李怀瑾眼中藏着一丝清冷，“处置了吧。”
说着，他便他这照在青石板上的月光痕迹，离开了监牢。
月光照在地上，浮现着盈盈灰尘。
盛婵握紧了手中的刀，做好了决一死战的准备。
而李怀瑾也从地上踢起来一截木棍，握在手中掂量着分量，余光还数清了人数。
一共是二十二个人。
两个人，对上二十二个人。
稍不留神，就会被刀剑插成活靶子。
两人看了一眼对方，随着眸光流动，两个人便迎了上去。
直到两个人将十来个人打趴下的时候，他们发现，自己要面对的不是二十二个，而是源源不断的人。
他们一批倒下了，下一批人就会过来。
这样永不休止的战争，闹得人李怀瑾和盛婵都烦躁不已。
两个人的体力都严重透支。
李怀瑾还算好一些，盛婵已经累得剑杵在地上。
月光透过监狱高处的小窗户照了进来，她脸上因为过度使用体力，脸上通红一片，在月光照耀下似乎能看到脸上爆出来的血管。
她舔了舔干涸的唇，喉咙中似乎都冒着铁血的甜腥味道。
她不行了。
握着剑的右手没有一丝力气再去抬起来，像是断了一样，连知觉都没有。
那些源源不断的人冲了过来，像是猛兽一样没有任何情绪，眼中只能看到命令和服从。
她有些想笑。
她万万没想到，为了准备这次洗白，她竟然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也罢。
易然那个家伙，就算是知道她也不是坏得无可救药，也只会不厌烦她而已。
想要他喜欢上自己，还是等下辈子吧。
能活一个，是一个。
至少，李怀瑾在现实世界，是有人等待的。
而她，是生是死，没有人会在意。
她眼角有些湿润。
这还是她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落泪。
她唇角扬起一丝笑，仿佛是回光返照似的，她握着剑对李怀瑾吼道，“我有办法，你先走！”
说着，她便挥剑冲出了一条血路。
李怀瑾不疑有他，知道盛婵向来精怪，而且性子也不是吃亏的，让他先走必然是有办法。
等他冲出去，只听到了身后响起了一声刀剑扎进皮肉的声音。
他下意识回头，就看到盛婵的胸口插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剑。
刺目的血从伤口中流下了，蔓延着这条罗裙都被血色浸泡了一般。
盛婵一笑。
“你若回去……不必告诉他。”
不必告诉易然她在生命的最后，学会了他一直所说的道义。
易然不喜她，说她做事毫无是非原则，全凭心情和喜好。
还说她永远都不会将别人放在心上，说她没有心，说她不会喜欢人，说她的喜欢不是喜欢。
成全。
师傅说过，成全是人们最难懂的情绪。
没想到她在最后的时光中，竟也学会了成全。
……
“醒了！醒了！”
耳边传来了一声兴奋的叫声，李怀瑾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守在他身边的晏舒青双眼通红。
红鸾兴奋地叫着，将所有人都吸引了过来。
晏舒青眼眶红着，想要说什么，却哽咽着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只是握着他的手，掌心传来的温暖让他知道自己闯过了这一关。
他眼中含着笑，“我回来了。”
四个字，落在晏舒青心中，却令她无比的安稳。
李怀瑾想要起身，她摇了摇头，“刚刚取了你的心头血，现在你还是多静养的好。”
晏舒青是真的担心，一点都不能有错。
瞧着她难得固执的样子，他心中一笑，便重新躺回了床上。
宋姨听到了信儿，也飞快地来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闲聊了一会儿，晏舒青不禁回头，看向了另一冰床上的人，“奇怪，盛谷娘怎么还没醒。”
李怀瑾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他在梦中最后的画面。
他皱着眉，“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
李怀瑾将梦中后来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晏舒青，众人听闻了之后，都陷入了沉默。
晏舒青走到了盛婵的身边，手指有些颤抖地放在了她鼻翼下面。
她和盛婵并没有多少交情，可是此时她心中有着强烈的念头，那就是希望她能活着。
入梦之后，鼻息还是均匀的，而人若是死了，那么就真的断了气。
晏舒青的手指顿在半空，手心顿时褪下了所有的热度。
没有，气息。
晏舒青的动作，让其他人都明白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红鸾鼻子一酸，忍不住背过身哭了起来，抽动的肩膀和强忍的哭声牵动着每个人的心。
知道真相的人，没有人不感谢盛婵。
是盛婵带他们入梦，是盛婵留下了解梦的办法。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她却永远地留在了梦里。
晏舒青垂手，将盛婵的头发捋在了耳后。
她还记得初见时，盛婵就像是山中的精灵仙子一样，那么的灵动漂亮，她还想着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灵动清澈的姑娘。
院子外面忽然响起了混乱的脚步声，一个小厮冲了进来，“夫人，易少卿……易少卿带人闯了进来，我们拦不住。”
小厮通报之后，便看到还穿着官府的易然手中执剑走了进来。
向来温和的脸上此时带着生人勿近的肃杀，那是晏舒青从来没有见过的冷。
见到晏舒青之后，易然脸上的冷意渐渐回暖了几分，“你醒了？”
易然也是知道晏舒青的事情的，当然，他并不知道李怀瑾和盛婵也入了梦。
晏舒青意识到他是为了盛婵事情来的，于是站在了他面前，“易少卿，是来找盛婵姑娘的吧。”
“嗯。”
他刚知道盛蝉在李家的时候，想也没想，就冲了进来。
他想，一定是李怀瑾绑架的她。
这是易少卿破天荒地坏了规矩法度，若是李怀瑾往日见到这样子必然会冷嘲热讽几句，可是如今他如鲠在喉，浓眉拧成了川字。
晏舒青微微侧身，易然刚好看到了躺在冰床上的盛婵。
一个月未见，她似乎比之前更瘦了，脸小的都要没有了。
他走过去，怕是惊扰了她一样。
晏舒青声音透着几分隐忍哭腔，“易少卿，对不起，盛姑娘她……为了救我，自己陷在了梦里，出不来了。”
易然顿住，“什么叫做出不来了。”
晏舒青握着拳头，努力让自己情绪平复，“强行入梦者，若是在梦中死去，那么在现实里也不活过来了……”
“在梦中死去。”易然温润的脸上露出一丝笑，“你们是联合盛婵来逗我的吗？”
他轻笑着推推盛婵的肩膀，“起来吧，我知道你生气，今后我不和你闹别扭了。”
他脸上笑着，可是其他人却眼圈泛红。
晏舒青挡在了二人中间，“易然，她不在了……”
易然脸上依旧笑着，“真不知道盛婵给了你们什么好处，竟然让你们演的这么真实？”
李怀瑾拉住了晏舒青的手腕，将她拉在了身后，自己走上去，“易然，这件事情是我对不住你，我如果能在梦中保护好她，她也不会被一箭穿心……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你要是觉得不爽，就打我吧。”
李怀瑾紧咬着牙。
他后悔。
后悔为什么相信了盛婵的话，他应该知道盛婵是个惯骗人的，十句话里面有八句都是假的。
可是他还是相信了。
如果他能多坚持一会儿，等到晏舒青在现实生活中救他们离开，那么盛婵也不会死了。
他的记忆越发清晰。
他缓缓开口，“盛婵说，若是我回去，不必将这件事告诉你。可是我觉得，是一定要告诉你的，在梦中她讲了许多你们的事情，她说她离开师父之后，在这洛阳城中只有和她知根知底。她还说……”
易然追问，“她还说了什么？”
“她还说，若是你们不能成为夫妻也不要紧，你总是要看在朋友面子上，帮她……收尸料理后事。”
易然垂眸，像是一身气力都被卸了去。
他看向了躺在冰床上的盛婵。
纤纤的下巴已经瘦得不能再瘦，让人心中生出一丝怜惜。
他之前怎么没有发现，她其实也是一个瘦弱的女孩子。
李怀瑾继续开口，“我之前一直误会了盛姑娘，觉得她为人古怪，做事情全凭喜好，没有什么是非黑白的原则。是了，她和我说，你之前也这么说过她。但是，如果不是她最后舍了自己，我也不会安然无恙，是我错怪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