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找到了关键性的证据,可以证明那天在路上出现的饭菜正是人骨。
接下来更难的就是证明这块骨头就是魏老太太儿子的尸骨。
可是这对于当下的情况来说难度无异于是堪比登天。
易家。
易然和李怀瑾两个人都紧锁着眉头,晏舒青靠在椅背上,也帮忙合计着这件事情的突破口。
魏老太的儿子名叫孙福来,魏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丧夫,孙福来是她手养大的。
晏舒青不由得想起那天遇见魏老太和她儿媳妇的时候,魏老太太正吃着街边的饭菜。
想到这里,她不禁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瓷杯,滚烫的茶水溅到了她的手背上,白皙的手腕处立刻红了起来。
李怀瑾当即站起来,握住了她的手腕,“怎么这么不小心?”
易然也吩咐人立刻拿冰袋过来。
冰块敷在了烫伤的地方,疼痛感稍稍降了一些。
“晏姑娘不是毛手毛脚的人,想必是刚才想到了什么,不妨和我们说说?”易然沉稳道。
这段时间不见,他比之前更加气质干净出尘,一身蓝白相间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飘飘欲仙。
他对晏舒青的了解显然引起了李怀瑾的不满。
他冷冷的扫了对方一眼,眼神中透着一丝丝警告。
易然无视了这充满警告的眼神,和颜悦色的看向了晏舒青。
晏舒青一心都在纠结于魏老太太吃了亲生儿子的事情,并没有注意到在场的两个男人眼眸中的诡谲暗动。
她清了清嗓子,“那天我在街上看到魏老太太的时候,正巧看到她也在吃那些饭菜……”
晏舒青并没有说明和魏老太太见面究竟是在哪一天,可是在场的人都明白了这话的意思。
向来霁风朗月的易然忍住了喉咙中翻涌的恶心,紧锁的眉头依旧出卖了他的心事。
他在大理寺见过许多对外人来说可怕血腥的事情,可是母亲食子的事情却前所未闻。
他可以预见得到如果这件事情定案之后,在民间将会引起多少的非议和舆论热浪。
唯有李怀瑾冷冷一笑,“据我了解这位老太太家是有钱的,若不是贪心贪便宜去吃这些又怎么会将亲子食入腹中?”
“话虽说如此……”
“那日她胡搅蛮缠,我便知此人定是个泼皮的,瞧那天对儿媳妇的样子非打即骂,那儿子也是混不吝的,只怕是这位老太和孙来福早就立敌无数而不自知。”
易然敏锐地捕捉到了“儿媳妇”这三个字,“魏老太和孙来福对儿媳孟氏向来是非打即骂,而且因为孟氏成婚多年至今膝下无子,在孙家更是地位卑微……”
李怀瑾手中摇动的扇子一转,红色的扇穗儿镶嵌在扇柄上,在空中挥动了一道优美的弧线。
他黑曜石的眸子微微一弯,薄唇轻启:“这孟氏是个弱质女流,你觉得她是如何将孙来福分尸做成饭菜的?”
很显然李怀瑾怀疑的对象也是这位儿媳妇。
晏舒青却对他们的想法抱有一丝怀疑。
她和孟氏曾经因为是邻居的关系,二人颇有来往,她为人虽然有些怯懦,却是个良善的。
之前丑丑曾经去孙家偷吃了一条鱼,被魏老太拿着杆子打。
如果不是孟氏跪在魏老太太前面替丑丑求情,那丑丑怕早就成为了魏老太棒子下的一缕猫魂了。
只不过这件事情孟氏的确是有最大的嫌疑。
而且之前就听魏老太说过孙来福在外面养的女人怀了大胖小子,那么孟氏便会成为下堂妻。
一个没有娘家庇佑又被夫家嫌弃的女人一旦在被休了,之后将会面对怎样的生活?
想想都觉得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在这种情况之下,孟氏极有可能走上极端的道路,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丈夫。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孟氏唯唯诺诺的怯弱模样,叹了一口气。
易然道:“这个事情现在还暂时不能大范围搜捕,晏姑娘你和孙家曾经有来往,不知能否请你再去试探一下。”
晏舒青点点头。
就在三个人商量得差不多的时候,红鸾忽然敲门进来。
“世子爷,刚才宫里来了信儿说是让您现在入宫面圣。”
红鸾说话时眼睛扑闪扑闪的,像是藏着什么话。
李怀瑾问:“除此之外还说了什么?”
红鸾侧头看了一眼晏舒青,“有些话我们还是出去说吧。”
李怀瑾见红鸾如此谨慎,便没有说什么,站起身之后转头拍了拍晏舒青的手背,“等我回来之后去扬名阁找你。”
“好。”
等人走了之后晏舒青看着李怀瑾消失的方向有些愣神。
易然侧头,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
温润的笑声在房间中响起,“你刚才若是执意要问,李世子不会不让你知道的。”
“他自然有他的考量。”
“晏姑娘。”易然摇了摇头,“其实你心里是在意的,如果不是在意你的表情便不会如此板着。”
说着他拿起了一旁的铜器,放在了晏舒青的脸前。
铜器反着光映着人影十分清晰。
只见其中映着的女子黛眉微蹙,嘴唇抿成一道直线,显然不是轻松自在的表情。
一个俏丽的女声从门外响起,“何时不知易然你也如此喜欢打听人家私事了?”
说着一个身穿艳衣的女子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巴掌大的脸上迎着笑容,浅浅的梨窝像是绒和糖块一样甜得让人如沐春风。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晏舒青的老相识。
盛婵。
自从上次一别之后,盛婵受了伤也无处可去便一直留在易然家中修养。
晏舒青原本以为她已经离开,没想到人还在易家。
盛婵笑得像是只小狐狸一样,坐在了晏舒青的身边,纤细的手臂搭在了桌子上手托着下颌骨,精致的小脸儿凑近晏舒青。
晏舒青下意识地向后一躲。
“哈哈哈。”
银铃般的笑声从盛婵的红唇中轻逸出来,“晏老板,老刚才我在来的路上将红鸾和李世子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吗?”
晏舒青没有回答而是站起了身。
她的头转向了易然的方向,“天色不早了我先走了。”
“好,我送送你。”易然站起身,向来温润的眸子看向盛婵的时候带着丝丝警告的意味。
盛婵却一点也不害怕。
她生得骨架玲珑,一双眼睛媚得如同春水,灵动和妩媚在她身上复杂而又奇妙的结合在一起。
易然拿她没有办法,向来门第成见很重的母亲不知怎么偏偏对盛婵喜爱的不得了。
如果不是因为母亲,易家又怎么会收留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这么长时间,有人闲话呢?
这盛婵有时像是个孩子一样天真无邪,有时却像是一个深山老林中修炼成精的狐狸。
偏偏易然只要对她凶一点,她转头就哭哭啼啼地去找易夫人告状。
易然对盛婵也是十分头疼,能躲着走就躲着走。
就在易然和晏舒青走出门口的时候,身后盛婵将手拢成喇叭,大声喊道:“番邦的公主瞧上了你家世子爷,点名非他不嫁,你可要小心了!”
晏舒青脚步一顿。
……
盛婵的话就像是魔咒一样在晏舒青的脑海中不停的盘旋回响。
从古至今最是无情帝王家。
哪怕是已经知道臣子已经有未婚妻了,但为了君王的谋略,任何人都可以是被牺牲掉的棋子。
晏舒青的手心攥成了拳头掌心敷上一层湿润的薄汗。
很快他就打听到了公主的所有消息。
在此之前李怀瑾去迎接的就是邻国霖国的公主。
这个国家一向是民风开放,即使女子当众向男子示爱也不会被人觉得是一件轻浮的事情。
这个公主名叫塔丽丽,听说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有着一头乌黑如海藻头发,一双宛如海波的眼眸,只要是看人一眼就会让对方心情愉悦一整天。
可谓是倾国倾城。
在他们原本的国家甚至有不少王国的君主或者是国王想要求娶塔丽丽,可塔丽丽始终都没有答应。
不过这位公主的身高着实是有些高,约莫能比晏舒青高出一头。
晏舒青从小就在书中读过两国和,结秦晋之好是何等重要的事情。
王昭君的事情她从小听到大,多少人赞扬着王昭君出塞换来的汉朝长久的和平。
甚至还有人问过她,如果她是王昭君会怎么选择。
晏舒青记得当时她并没有回答,因为这种事情根本不会落到她身上。
她只是一个平头百姓,只要吃饱穿暖就已经知足。
然而,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陷入这种境地,一方面是国家疆土两国万事太平,一方面是她今生最爱的人。
晏舒青甩了甩脑袋将纠结的事情甩到了一边。
这种事情他需要到时候和李怀瑾一起想办法,她一个人自乱阵脚也只是徒添烦恼。
可是这种事情怎么能是说不想就不想的。
哪怕她用尽全力想将思绪放在魏老太儿子的身上,可是她幻想出来的那位塔丽丽公主的脸却总是跳出来。
“丝噗丝!”
窗外忽然响起了一个气声,晏舒青吓了一跳,回头看到窗户外面站着一个女子的身影。
她一眼就看出了那是红鸾的剪影。
她打开了窗,果不其然就看到红鸾站在了窗外。只不过她神情紧张,四顾周围似乎在提防着谁。
“红鸾你怎么来了?”
红鸾紧张地将手放在了唇边,做出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姑娘,你可得帮帮我们世子!”
见红鸾神色紧张,晏舒青眉毛一皱,“发生了什么事情?”
“霖国来的那位公主不知怎么偏偏要我们世子做她的夫婿,随她一同来洛阳的大王子见妹妹如此固执便已经和陛下说明了,不过陛下念及绥远侯已经和姑娘你有了婚约,若是此时突然将这原本的婚事搅黄了,被天下人议论不说,也有损我国国威。”
“红鸾,你直说,我能帮着做什么?”
“这个……”红鸾有些犹豫的开口,“世子当时提议说让你和塔莉莉公主比试一场,谁赢他就娶谁……”
红鸾话音刚落,便又急匆匆地解释道,“姑娘也是知道我们世子的心思,他哪里真的会听天由命,只不过如此选择是能解决眼下问题最好的办法了。”
晏舒青点了点头。
李怀瑾是什么样的人她是了解的,如果这件事情他没有十分的把握是不会轻易开口的。
想到这里,她原本压在心中的石头渐渐轻松了起来,“说吧,你们世子想出了什么损招?”
“嘿嘿。”红鸾笑出了声,凑到晏舒青的耳边悄悄的说了些什么。
晏舒青闻言一愣,“这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