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赵柔柔下一秒将匕首握在了手中,锋利的刀刃直直地抵着自己的脖子,似乎她手腕一用力,就会穿破她的喉咙。
“女儿你这是做什么!”
莫姨娘的声音颤抖着。
“母亲,你放了她吧……至于这位姑娘我们惹不起。”赵柔柔的目光看向了晏舒青,声音中带着恳求,“今天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好吗?”
不仅是在场的人,就连晏舒青也不知道赵柔柔这是吃错了什么药。
这丫头之前一直和自己不和睦,如今这是怎么忽然转了性?
赵柔柔一双圆圆的眼睛看着她,和往日那幅藏着心机与刁蛮的眸子全然不同,里面看不到一丝算计的痕迹。
“柔柔,你还不快松手!”
莫姨娘想伸手夺下那个匕首。
见到这架势,赵柔柔银牙一咬,将自己的皮肤划出了一道血痕。
鲜红的血珠从白皙的脖颈上滚了出来,落在了领口上,宛如一朵绽放的腊梅。
莫姨娘的心都一颤,生怕自己再刺激到赵柔柔连着后退了三步。
赵柔柔将匕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娘亲,你就放了她吧……”
莫姨娘深深地看了一眼晏舒青之后,一双美眸充盈着血痕,声嘶竭力的对她吼道,“你这个贱人究竟对柔柔下了什么下作的手段?”
晏舒青耸了耸肩膀,“我也纳闷,你俩真是合起伙来演苦肉计?”
那些要围攻晏舒青的下人不知是该进还是退,手中拿着武器指着晏舒青却迟迟没有动手。
赵柔柔转向了晏舒青的方向,“这几天我在房间里想了很多事情,自知你身份不一般,之前是我们有眼不识金镶玉,多有得罪,但还请求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放了我和我母亲一条生路。”
说着赵柔柔双膝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她一只手撑地,另一只手依旧用匕首抵着喉咙,身体有一些缓慢地磕头在地。
这一磕头,晏舒青的心头一颤。
哪怕是做个戏,这也做得太真实了。
和赵柔柔相处这么些天她自知对方的那个娇小姐脾气。
如今看她连着磕头之后,额头上泛着淡淡的红血丝,那样子似乎不是作假……
“女儿!你这是做什么!”莫姨娘又是恨铁不成钢,又是有些心疼。
而赵柔柔却铁了心,求着晏舒青放过她们娘俩。
晏舒青虽然心中有着疑问和纠结,但是她眼下的确有重要事情要去处理,所以没在此处停留,径直的就要往包围圈外走。
赵柔柔的声音再一次从身后传来,“你们还不放下手中的武器!快啊!”
她的声音加重,似乎那纤细脖子上的伤口也更深了一些。
莫姨娘急的头发都立了起来,声音带着妥协,“你们还不快放下!”
众人的武器放下之后,晏舒青回头看了一眼赵柔柔,之后飞快地来到地去到了赵清歌的房间。
之前在茶庄的事情她就觉得蹊跷可疑。
可是周瑞的事情比较着急,所以她暂时就将这个事情放在了一边。
赵清歌想要撮合她和易然的事情已经很显然了。
晏舒青不会蠢到现在还以为赵琅口中的妹妹是一个如她所说的可怜姑娘。
那天的谋划和算计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可怜小姑娘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赵清歌的院子依旧破败不堪,若是不是之前来过她必然不会相信这萧条荒凉的地方竟然是府中小姐的住所。
赵清歌没有侍女和婆子伺候,晏舒青轻而易举地进了院子,径直地推开了门。
赵清歌坐在桌案前,手中毛笔依旧行云流水的在宣纸上挥动着,半点没有被这突然的开门所惊扰。
“清歌小姐,你不准备向我解释什么吗?”
赵清歌这才缓缓地放下了笔,一只手托着下巴眼睛中明媚而沉静,“表姐何时来的?刚才我写字专心,不知表姐来了。”
“哦?”晏舒青落着小步来到了桌案面前。
她的目光落在了宣纸上的黑字。
这个字笔锋锐利,结构豪迈,似乎一笔一画之间都勾勒着江湖豪情,和这眼前瘦小的姑娘截然不同。
人人都说,字如其人。
晏舒青细细地看着落笔的每一个停顿和转折,在这看似不拘小节中还看到了藏在其中的谨慎和小心翼翼。
就像是赵清歌本人。
看似疯疯癫癫,可悲可怜,而实际上心中自有乾坤。
晏舒青唇边抹出一丝浅笑,“其实你对赵琅也并没有多深的感情吧,一开始竟然连我都被你骗了。”
“表姐为何这么说,大哥对我极好,我与他怎能感情不深?”
“你只不过是利用他的庇佑而已,当年鼓动他去牡丹花下学习的人,应该就是你吧。”
“何为牡丹花下?表姐的话今天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你听不懂不要紧,我可以帮你回忆回忆。在这赵家,赵琅虽然不受宠但却是嫡长子,只要有机会逆风翻盘,绝对是当仁不让的继承人选。所以你就看中了这一点,故意在他面前乞怜示弱,让他潜意识中觉得你最无助最可怜最弱小。等他一旦继承了家产,对你而言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利用大哥?”
“可是他这些年始终没有让你看到一丝希望,依旧是那个庸庸碌碌的嫡长子,所以你知道牡丹花下之后就旁敲侧击怂恿他去报名,让其结识权贵之女,成为大家族的东床快婿。”
“表姐你怎么会这么想?”她的眼睛依旧无辜的瞪着,似乎下一秒里面就要有泪水滑落。
“你眼看着无依无靠,势必又要找下一个靠山。”
晏舒青话语一顿,拿起了桌上的笔,手腕轻轻转动,只见宣纸上又写了两个字——罗宸。
晏舒青见到赵柔柔看到这两个字之后眼仁一颤。
她知道她的猜测是对的,晏舒青蔷薇色的唇瓣扬起了艳丽的弧度。
“你想让罗家成为你的靠山,所以主动提出要帮罗宸得到我,才会有了我们在茶庄发生的一切。”
赵清歌此时已经伪装不住了。
她的手心紧紧的抓着桌面,本来就破损的桌面上出现了五道划痕,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清歌小姐。”晏舒青拍的拍她的肩膀,喉咙中发出一丝愉悦的笑声,“你自诩无情,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东西,可是没想到你这个老手竟然栽在了一个骄傲的花孔雀身上,这世间还真是无常。”
她口中骄傲的花孔雀,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两个人心中都知道说的是谁。
罗宸,可不就是一只骄傲的花孔雀吗?
赵清歌虽然心思缜密,城府极深,但是此时被戳穿了少女心事之后,那后脊的僵硬和目光躲闪……
对嘛,这才一个正常十五六岁姑娘家带有的模样。
“你也不用慌张……”晏舒青扮演着一位知心大姐姐,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这件事情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忽的,她的手腕被赵清歌握住,只见对方眼神的冷冽,“你究竟想做什么?”
“以你的身份想要嫁进罗家基本是不可能的,就算是那个花孔雀死心塌地的喜欢你,国家也是不会允许像你这样一个身份的女子过门的。”
话音刚落,就看到赵清歌的目光更冷了起来。
“等等,也是可能的……”晏舒青挥手一笑。
赵清歌原本森冷的目光忽然变得期待起来。
“虽然当家主母的位置你不在她们的考虑范围内,但是做一个贵妾是绰绰有余的,而且以你的心思和手段想要对付当家主母应该是十分容易的,获得专宠怕也不在话下。”
“我不会做妾的。”赵清歌这六个字,他说得毅然决然,斩钉截铁。
她的反应自然是在晏舒青的掌握之中的。
赵清歌是妾生的女儿,长大之后又被莫姨娘压制得不能翻身,甚至生母也被逼疯了。
像是她这种环境生长出来的姑娘,要不就是会学着莫姨娘的手段,成为妾之后压制主母。
要不就会誓不做妾。
赵清歌的心性显然符合第二种。
那天在危难之际,她看得清清楚楚,罗宸在保护赵清歌的那一个瞬间,目光中流露出了担心和紧张,并不像是男人有责任保护女子的那种使命感。
而更多的一些私人的情绪加杂在里面。
对于罗孔雀而言,赵清歌这样满心算计,却直白袒露心思的女子并不多见。
晏舒青挑了挑眉,“我有办法帮你,帮你改变你的身份,让你不用委曲求全,也不用机关算尽就能得到罗家人的认可。”
赵清歌的眼眸中闪过了一瞬间的憧憬与向往。
紧接着,她那黑白分明的眼睛中就露出了清醒,“你不会平白无故帮我。”
“是啊,我又不是你爹你娘,怎么会无条件帮你呢?”
“你的条件是什么?”
“无论你之前对赵琅是利用亦或者是什么其他的感情,但是从今以后,你必须像是真的妹妹对兄长一般的尊敬和依赖,哪怕是装要一辈子装下去。”
赵清歌眉头一皱,“你究竟是大哥什么人?再者说……他早就死了。”
她虽然表面上一直声称大哥只是失踪,可是实际她早就以为他死了。
“你希望他死吗?只要他成为了赵家真正的继承人,你就是他最疼爱的妹妹,他会倾尽全力宠爱与你。那时,没有人会记得你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女。”
晏舒青所说的正是当年赵清歌所设想的。
赵清歌如今听到了这番话,聪明如她,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赵琅并没有死的事实。
她眉头轻轻一挑,“一旦我嫁进了罗家,又何必对赵琅谄媚百般讨好,你就不怕如今我答应你可是转头却背弃了誓言?”
“你生性薄凉,但是却很精明,你在婆家立足立威仍然需要娘家的帮衬。而且,就算你是石头,也能体会到赵琅对你是真的疼爱。”
“听起来对我只有利……”赵清歌一笑,“你不用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那么感人,其实你是想利用我帮赵琅得到继承权吧?”
晏舒青有些惊讶地看了她,然后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红唇轻吐:“我知道,你手里面有莫姨娘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