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对方鼻翼间的热浪,晏舒青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脸上红得发烫,像是被葵花点穴手点了之后,一动也不动。
屏气凝神半晌,房门被人推开,空气中传来一股很好闻的丁香花味道。
灯光点亮,透过柜子的缝隙,晏舒青清楚地看到走进来的人正是丁香。
糟了!
晏舒青暗道一声不好,刚才她只顾着用水粉伪装,却忘记收拾弄乱的妆台了。
丁香这种心思如尘的人,一定会发现端倪。
果不其然——
丁香扫了一眼妆台上,发现胭脂水粉摆放的位置和她早上摆放的不一样,立刻警惕了起来。
猛地,丁香回头,美眸中透着一种犀利的目光直直地看向了柜子的方向。
“吱吱吱。”
老鼠的声音响起,吓得晏舒青回头一看。
只见李怀瑾用手掩唇,正在模仿着老鼠的叫声。
听到了老鼠叫声之后,丁香收回了视线,眼中的警惕也随之消散。
她对身后跟着的侍女不悦地说道,“你们明天赶紧多弄点耗子药,自从搬来这老鼠就一天没消停过。”
“是。”
“更衣吧。”
“是。”
透过门缝,晏舒青清晰看到了外面的风光。
她连忙捂上了眼睛。
李怀瑾虽然没有看到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从丁香和侍女的对话分析来看也能猜到七八,薄唇不禁微微勾起,发出了一声轻笑,“人都走了,你还闭着眼睛是准备在这里睡觉吗?”
晏舒青睁开眼睛,拉着李怀瑾就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李怀瑾却摇了摇手指,“真相就在这里。”
晏舒青并不赞成,“丁香深不可测,若是从这里开始寻找真相,恐怕太危险。”
“越危险,才越接近真相。”
晏舒青沉思了一小会儿,显然被说动了。
李怀瑾勾了勾手指,示意晏舒青附耳过来,小声说了他的计划。
听后,晏舒青柳眉一拧。
若是顺利,这个计划天衣无缝;若是暴露,这个计划生死未卜。
贪生怕死的晏舒青再一次变得犹豫。
李怀瑾自然知道晏舒青心里在想什么,“放心,就算暴露,我也捎带手救你死不了的。”
这话虽然听起来臭屁,可是却不知为何,她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似乎只要身边有他,她就什么都不会害怕。
二人偷偷走进了里面的房间,只见这是一个偌大的温泉池,温泉池中蒸汽飘渺,给人春风拂面之感。
而丁香夫人正坐在温泉池中。
温泉池大概有双臂展开那么大,粉白颜色的花瓣铺在了整片温泉中,白皙的肤色在这泉水的浸泡中泛着粉扑扑的颜色。
就算是晏舒青这样的女子目睹此情此景,也不禁有些难为情。
而一旁的李怀瑾却一点不见尴尬之色,反而观察着周边的一物一景,黑漆漆的眸子中透着算计的神色。
李怀瑾捡起了一块石头,准确无误的击打在了拿着托盘的侍女膝盖骨上。
那个侍女“啊”了一声就摔倒在地,托盘里的东西全都碎在地上。
侍女连忙朝着丁香夫人的方向跪下,“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这就给夫人准备新的来!”
若是放在平常,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丁香夫人必然大发雷霆,可是今天她心情好的很,对这小事也就没有那么苛责,“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侍女如蒙大赦,连忙走了出去。
就在那个侍女准备好东西重新回来的事,晏舒青用手刀砍在了侍女的后脖子,接过了他手中的托盘,走了进去。
与此同时,李怀瑾源源不断的在这所谓人造温泉的源头加碳加柴,将其他池子里的水烧得滚热,如此一来温泉池中的雾气越发大起来,哪怕是就在身边也看不清仔细长相模样。
晏舒青低着头高举托盘走了进去,丁香夫人专心玩着水面上的玫瑰泡沫,并没有理会她的出现。
等了一会儿,晏舒青侧头对另一个伺候的侍女小声说道,“刚才我见薇儿姐姐找你,你可是又犯了什么错?”
这个薇儿是丁香夫人最器重的侍女。
那个小侍女立刻变得战战兢兢,“可是这边怎么办?”
晏舒青义气的捶了捶胸口,“你放心,我帮你应付这边,夫人一定不会责怪你。”
“多谢你了!”说完那个小侍女也离开了温泉池。
没一会儿,帘子就又被撩开,穿着侍女打扮的李怀瑾走了进来。
丁香夫人似乎察觉到有人走了进来,头颅转向那一边,眼睛微微睁开。
李怀瑾从门口走,模仿着小侍女的声音甜甜说,“夫人,是我。”
晏舒青震惊地看着李怀瑾,竟然不知道他竟然能将那人的声音学得如此惟妙惟肖。
丁香夫人微微的点了点头,继续享受的浸泡在了温泉池。
晏舒青和李怀瑾对视一眼,二人默契十足的同时用左右手砍在了丁香夫人的脖子后面,丁香夫人还没有来得及回头就陷入了黑暗中。
晏舒青担心丁香夫人很快会醒来,又给她灌下了加强版的蒙汗药。
这药,至少能睡一天一夜。
晏舒青将昏迷的丁香夫人的手臂架在了温泉后边的石头上面,看起来就像刚才一般。
没一会儿后边出去的那个侍女回来了,“薇儿姐姐说没有找我,或许是你真的听错了。”
晏舒青抱歉的开口,“那可能真的是我听错了吧,抱歉让你白跑一趟。”
那个小侍女也没有在说什么,拿起了手边的木桶继续往池子中挥洒着花瓣。
“你怎么能这个样子,有你这么办事的吗!”闭着眼睛的丁香忽然开口说道。
小侍女被吓了一跳,连忙跪在了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夫人,不知奴婢又做错了什么惹夫人您不开心……”
丁香昏迷不醒当然不能说,说话的是躲在了巨石后面的李怀瑾。
李怀瑾模仿着丁香夫人的声音,“瞧瞧你们一个个的,一个两个都没有让我省心的,让你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以后还能做什么!”
“奴婢知错了……”
“你倒是说说,我们大老远来洛阳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找男人……不不不,是为了搜集身体健壮的男人。”
“哦?那你可还记得我们为什么要搜集这些身体健壮的人?”
“是为了将他们扔进丹炉中,制作驻颜丸,让夫人您永葆芳容。”
李怀瑾和晏舒青都在听到了答案的瞬间望向了对方。
这个叫做驻颜丸的东西从名字上就能听出来,这是一个能让人永葆青春的药丸。
他们二人谁都没有想到,丁香夫人费尽心思竟然只是想制作一个能够不变老的丹药。
李怀瑾继续说道,“本夫人一会儿要去牢房看一看,你去将钥匙拿来。”
“牢房的钥匙一直都是您在看管的啊……您从来都不让我们碰的。”
这无疑是一个踩雷的问题。
晏舒青在旁边圆场,“没看出来夫人是在考验你吗,还不快谢过夫人!”
小侍女一脸懵懵,但还是按照了晏舒青叩拜了丁香。
既然牢房的钥匙丁香从来不让别人碰,想必是藏在了自己的近身。
晏舒青走到了丁香住的地方,在枕头底下和所有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摸索了好久,却不小心触碰了一个机关。
只见原本的书柜忽然一分为二从中间打开,里边是一个幽深的通道,不知道这条路的尽头是通往哪里。
她闻到了一种很奇怪且浓重的味道,她从来都没有闻过这样的香味。
这是一种能让人同时感觉到冬天死寂和春天生机的味道。
死寂和生存。
灭亡和生机。
矛盾,而又和谐的融合在一起。
晏舒青刚要把自己的发现告诉李怀瑾的时候,门口忽然响起了动静。
晏舒青暗道一声不好,立刻朝着温泉池的方向跑去。
一道寒冷的刀光在她的眼前闪过。
她回头,看到的人正是薇儿。
薇儿眯着眼,“是你!晏舒青!没想到你竟然背叛我们!”
女子的脸色大变,锋利的刀刃就要穿透晏舒青的胸膛。
晏舒青稍稍的向后一躲,躲过了刀刃。
薇儿出手极快,怪不得是能扛得动长生的人。
就在薇儿要出第二刀的时候,李怀瑾挡在了晏舒青的面前,修长指骨中夹着的金箔玉扇仿佛是这世间最锐利的兵器,本胜券在握的薇儿被这玉扇击退连连。
但这薇儿也不是善茬,原本没有使用的左手突然从身后又抽出了一把剑。
这一剑一刀形成的威力远远比这两个武器单纯地相加后的威力要强大。
就在僵持的时候,李怀瑾也抽出了腰间的匕首,那个划伤过狼王的匕首这一次没在了薇儿的手臂上。
这伤虽不致命,但是却伤及了筋脉,她这一身武艺算是废。
李怀瑾将匕首架在了薇儿的脖子上,“说,你们究竟有何目的!”
“就算你杀了我,我一个字也不告诉你。”
“驻颜丸?”这三个字从李怀瑾的薄唇中缓缓的吐出,云淡风轻的样子就好像是在说一个与此事无关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薇儿变得无比激动,她的目光越过了晏舒青,看到了温泉池中依旧没有动作的丁香夫人,恶狠狠的对李怀瑾说道,“你们两个对丁香夫人做了什么!”
这个薇儿倒是一个难得的忠仆。
李怀瑾继续问道,“除了驻颜丸,你们究竟还有什么目的!你若不老实回答——你应该知道,我要弄死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些臭男人怎么会懂!”
薇儿仰天大笑起来,笑声中透着几分凄惨和苦涩。
“事已至此,我就告诉你们事情的原委。我们夫人十六岁出嫁,新婚夫婿揭开盖头看了夫人一眼之后立刻就拂袖离开,第二天甚至扬言要休了我们夫人,甚至还故意拿纳了一个娼门歌姬做小妾。”
“我们夫人性子温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花艺茶道和香道更是别具一格,被不少夫子称赞。但是自从嫁入了他们家之后,不仅连冬天的碳都是最次的,送来的饭也是凉的,甚至就连那娼门小贱人都敢指着我们夫人的脸骂。”
“嫁进门的前五年,我们夫人过的可谓是猪狗不如,后来我们夫人就知道了,这女子性情温柔知书达理又怎样,远远的比不过一张神仙妃子的面容。于是她钻研医书,开始研究改容换貌之事。”
晏舒青听完之后眼中有着惊讶的神色,但是她并没有被这个故事所感动。
每个人的一生都会经历过许多苦难,但是这些苦难并不能成为这个人欺凌别人甚至伤害别人性命的借口。
薇儿的神色忽然变得疯癫起来,“我守护了夫人怎么多年,也守护了这个秘密这么多年,今天既然让你们知道了,我就没打算让你们活着离开。”
她诡异的笑了起来,一只手拿起了火折子,另一只手拿起了一枚装着火药的小黑球。
李怀瑾反应最为迅速,立刻搂住了晏舒青的腰,带着她从窗户跳了出去。
就在他们跳出去的刹那,氤氲着雾气腾腾的温泉池瞬间炸开了花,熊熊的烈火冒着黑烟喷射而出,李怀瑾将晏舒青藏在了身下,飞溅出来的火星迸溅到了他的后背上,烫出了一个又一个和着血的伤疤。
李怀瑾眉间拧成了一个川字,继续维持着这个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