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坦白之后,二人又开始思考如何能狼口脱险。
晏舒青的余光中,察觉到另一支枝丫上的斑点似乎正在移动。
她侧眸看去,就看到一个斑点纹的黄绿色的蛇正在朝他们这里爬过来。
李怀瑾也看了过去,“放心,无毒的。”
然而晏舒青直直地盯着那条蛇,大脑飞速运行着。
忽然,她激动地握住了李怀瑾的手,“我想赶走狼群的办法了!”
李怀瑾低眸,看着两个人交缠的手,神色微怔。
晏舒青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连忙收回了手。
她从怀中拿出了竹笛,放在唇边吹着。
笛音不算动听,音调诡异,听起来充满异域风情。
李怀瑾知道,她这是想要引蛇出洞,让这漫山遍野的毒蛇来纠缠这狼群。
很快,周围就发出了嘶嘶的声音,夕阳的残晖之下无数光滑的蛇开始扭动游行,缓缓过来。
在晏舒青的笛声中,那些蛇开始向那群狼攻击。
狼群给激怒了,可是狼的数量毕竟有限,而这蝶山一向是毒蛇滋养生息的最好地方,没有上千,也有数百。
狼和蛇缠斗,这种情况看起来百年一遇。
头狼依旧十分凶猛,有一只巨蟒已经缠在了他的身上,眼看着就要活活将它勒死了,可是头狼却反应十分敏捷,一口咬在了巨蟒的中段,活活将它咬成了两半。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狼群实在是抵抗不过源源汇聚的蛇,落荒而逃。
晏舒青长舒一口气,笛音放缓,没有刚才的抑扬顿挫,很明显柔和了起来。
那些蛇也没有了刚才的攻击性,拖着长长的身子又返回了原本属于他们的阴暗角落。
二人从树上跳了下来。
“嗷呜!”
就在二人要离开的时候,从灌木丛中忽然冒出来了一只毛色黑亮的狼。
正是刚才的那只头狼。
头狼从后面搭在了李怀瑾的肩膀。
老人曾经说过,要是狼将爪子搭在了人的肩膀上,那人多半是不可能活了。
电光火石间,李怀瑾抽出了匕首,稳准狠地朝后扎去。
狼仰着脖子,发出了一惨叫,露出了森白的牙齿就要朝着他脖子咬去。
李怀瑾眸子一眯,手已经握在了匕首上面,他朝着手臂相反的方向狠狠地一甩,扎在狼皮肉中的匕首也随着划出了一道血长的口子。
头狼倒在了地上,光亮的皮毛上染着血和土,虚弱得只剩下了一口气。
这时一只小狼跑了过来,挡在了头狼面前,发出低低的呜咽声音。
只要这个时候李怀瑾再补一刀,头狼和小狼都必死无疑。
然而,他只是抽出了刀,用手帕擦干净血迹之后就重新放回了剑鞘中。
山林归于平静,蝉鸣的声音越发显得聒噪。
晏舒青远望。
看着地上布着人类、狼和蛇的尸体,满目疮痍,心中说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
李怀瑾先收回了视线,“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走吧。”
晏舒青点头,跟着李怀瑾继续朝着山巅行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二人行走到了一片空地,没有了遮天蔽日的树,视野头一次变得如此宽广,体验到了本来属于蝶山的美。
靛蓝杂糅着橙红的天空干净得透明,夕阳的余晖一片金黄,天边的火烧云宛如七彩的颜色,映着不远处的紫色花田,淡淡的雾气缥缈,看起来宛如人间仙境。
罕见的蓝色蝴蝶飞舞在花丛之中,比起刚才的死气沉沉,此时的景色透着勃勃生气。
就在晏舒青被眼前景色所震撼的时候,李怀瑾淡淡开口,瞬间让她变了脸色。
“那不是雾,是毒障。”
见她吓白了脸色,李怀瑾轻笑一声,“放心,我已经提前让人换了丁香夫人准备的毒障,这个迷障中添加了蒙汗药,只会让人沉睡过去,不会伤害性命。”
“你是想要深入贼窝,一网打尽?”
“你说呢?”李怀瑾勾唇一笑,“解药你先服下去,一会儿装晕。”
“好。”
……
如李怀瑾说的一样,二人在迷障中走了一会儿之后,就双双倒下。
很快,就有人来摸索他们身上的武器。
没收武器之后,他们就像是麻袋一样被扔上了一辆车。
晏舒青偷偷地睁开眼睛,暗暗记下了路线。
车子大概行驶了半个时辰,就停了下来。
他们又像是麻袋一样被人“卸货”下来,然后运到了一个监牢中。
看守的人走了之后,晏舒青假装醒来,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很高很大的屋子,里面除了人什么都没有,倒是有一个天窗,只是窗户的高度比高个子的男人还要再高两个人的距离,孔径很小,仅能起到照明的作用,连小孩子都没有办法从天窗离开。
“我担心这里有他们的人伪装成被绑架的人,不要轻举妄动。”李怀瑾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故意压低了声音像是含着砂砾,“傻憨憨也在这,我看到了。”
“你是说水生?”
李怀瑾点点头。
没过一会儿,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被抓来的人都在那里寻找出口,甚至有人想挖地洞离开,可是这里就好像是一个钢筋铸成的,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人们开始绝望,甚至有人开始相互埋怨起来。
“都怪你,要不是你非要窜动我来报名这劳什子比赛,我可不会被困在这里,都怪你!”
“现在你知道怪我,当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诸如此类的埋怨声不绝于耳。
李怀瑾和晏舒青坐在角落,目光在在场的众人俩上徘徊,想要找到藏在其中的有问题的人。
就在这时,紧闭的大门打开。
鲜花和美人拥簇而来的丁香夫人宛如最夺目耀眼的琉璃灯,照亮了这阴暗潮湿的监牢。
“诸位,很高兴又见到了你们。”丁香嫣然一笑,“这里的钱,都是你们的。”
说着,她身后的侍女抄起了手中的信封,朝天空中撒去。
人们开始疯狂哄抢,为了争夺最厚的信封,可谓是挣得头破血流。
终于,当一个强壮的男人抢到了最厚信封打开之后,黝黑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惨白,几近褪色。
“是……冥币?”
丁香笑了,“是嫌不够多吗?放心,等你们帮我完成大业,我会烧很多很多的纸钱给你们的!哈哈哈!”
说着,她大笑起来,那张精致美丽的脸上此时笑容狰狞诡异,看起来让人觉得可怖。
有人歇斯底里喊道:“你这个毒妇,你到底要做什么!我们这么多人失踪,官府不会善罢甘休的!”
丁香笑着走到那人面前,纤纤白皙的手指轻轻拂过男人黝黑的脸庞,媚眼如丝,呵气如兰:“这里,除了我们不可能有人知道。”
“啊!”
男人惨叫起来。
只见刚才丁香夫人手指拂过的地方全都变得血肉模糊。
这一举动让在场的男人都站了起来,“你个妖妇,我们这多人就不怕收拾不了你们!”
丁香依旧笑着,风情而又妩媚,“是吗?只要我不给你们解药,你们连今晚也别想活了。”
“解药?你给我们下毒?”
“是啊,那个迷障你以为是普通的迷障吗,那是毒障。知道为什么大理寺迟迟查不出这些人到底消失在哪里了吗?他们都被毒死了……”
大汉们一听,都变得沉默了。
丁香皓腕轻抬,指着刚才抢到最厚信封的男人,对身后的随从使着眼色。
随从点头,四个人走了出来,就将那人抬走了。
男人拼命挣扎,但是都无济于事。
直到很晚很晚,那个男人都没有回来。
所有人都猜测他可能已经……不在人世间了。
目睹这一画面的晏舒青看向了李怀瑾,“我一会儿想办法逃出去,扮成丁香的侍女。”
他摇头,“这里的随从都是高手,我担心你不是他们的对手。我跟你一起去。”
晏舒青也不拒绝,点头说道:“你帮我掩护一下。”
说着,她从袖口中拿出了一个牛皮纸包,将阿蛮给她准备的巴豆粉拿了出来,偷偷地倒在了屋子里唯一的水壶中。
李怀瑾见状,眼中一笑,故意说道:“你现在还有心情喝水,大家被关在这里,说不定都会是那个人一般下场,你看谁都没心情喝水。”
是的,大家都陷入了绝望,所以这水没人动一口。
然而,对于晏舒青来说,鼓动人心的事情她最擅长。
她将水壶举在了空中摇了摇,故意发出了一声叹气,“就这点水,要是以后他们不给我们水,我们岂不是要被活活渴死了?人要是三天不吃饭顶多饿得头晕眼花,但是人要是三天不喝水,就得死了。”
李怀瑾默契配合,他动手去抢她手中的水。
一旦有人哄抢,大家都会自觉加入其中。
最后还是李怀瑾控制住了局面,“不如这样,我们一人喝一点,怎么样!”
就这样,几乎每个人都喝了掺着巴豆的水。
没过一会儿,大家就开始捂着肚子痛得死去活来。
人有三急。
肚里面翻涌巨浪,这些人就算是冲也要冲出去。守门的一看这场面,连忙去找丁香夫人。
这些人可是丁香夫人费力找来的,要是出一点毛病,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不就是上茅房吗?上!
可是茅坑的位置毕竟是有限的,看守的人根本抵抗不过三急的人,场面一时间无比失控。
“快走!”
晏舒青拉着李怀瑾,朝着小路奔去。
晏舒青手刀砍晕了两个侍女,然后……
“咳咳,李世子……您看您要不要纡尊降贵,勉为其难地穿这件衣服?”
李怀瑾斜了晏舒青一眼,“还有其他选择吗?”
晏舒青摇摇头。
这里似乎是丁香夫人的内院,来往的都是侍女。
李怀瑾接过了衣服,和晏舒青找了一间空屋子换上了衣服。
两个人左右各占一个角落,背着身子换好了衣服。
这个房间内还有一应俱全的胭脂水粉,二人撕下来了人皮面具,黑暗中晏舒青抹黑给她和李怀瑾的脸上涂涂抹抹。
这里有不少人都是见过他们二人的,一旦露出真容被发现了,几乎就是插翅难飞了。
他们换好了衣服刚要出门,就听到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二人对视一眼,决定先找个地方藏起来。
而环顾四周,这个房间里能容身的只有一个柜子。
二人钻了进去,小心翼翼地合上了柜门。
衣柜本来就不打大,加上一大半都被女人的衣服填满,给两个人留下的空间更少了。
李怀瑾的后背贴着柜子,而晏舒青的后背贴着他的怀中。
晏舒青有些尴尬地想要挪动身子。
怎么怎么挪都觉得尴尬,就在她再要挪动的时候,李怀瑾忽然按住了她的肩膀,声音中透着一种可怕的嘶哑,“别动了。”
晏舒青下意识回头,看到那双类似花瓣的眸子蒙着一层危险的光芒,似乎正在隐忍克制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