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晏舒青佯作出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钻进了一个竹林,吹口哨吸引了一只小鹿奔来。
这是小鹿是阿蛮准备的,她事先担心这一环节有问题,提前计划了这一招。
她掏出一个东西,挂在了小鹿脖子上的袋子里面,轻柔地抚摸着它的头,“去找丁香夫人吧!”
“什么?你认识丁香夫人?”
大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晏舒青唇角勾起一丝笑意,等转过头的时候,眼中的笑容已然变成了惊讶,“你是何人?为何偷听我讲话?”
“俺见你贼丝丝的,俺就跟了来,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认识丁香夫人?”大汉举着刀架在了晏舒青的脖子上,“还是说你要对丁香夫人不利!”
晏舒青勉为其难开口,“既然你看到我就不瞒着你了,但是你要保证不能告诉其他人。”
“俺发誓!”
“我是丁香夫人的随从,她让我来暗中看看诸位英雄的为人。若是博得头筹的人人品低劣,又该如何是好?”
“原来如此!”大汉连忙放下了刀,“原来小兄弟是夫人身边的,刚才对不住了,俺跟你道歉!”
“这件事情需要万分保密,千万不能泄露,夫人也不能知道,我到时候会在夫人那边替你美言一二的。”
“好,小兄弟你放心!”
二人走出的时候,晏舒青趁着大汉没有注意,故意跌倒在地上。
“小兄弟,你没事吧,我扶你起来。”
“嘶,我脚腕好像扭到了……完了,要是平常走路就算了,可是一会儿还要过绳索,这可如何是好?”
“这不算事!俺背着你过去!”说着,他蹲下身子,“来,上来!”
晏舒青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下定决定爬上男人的后背。
那瞬间,晏舒青似乎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隐隐的薄荷香和龙涎香味包裹在其他味道中,淡淡萦绕,并不真切。
就在她吸吸鼻子再去闻的时候,空气中是剩下泥土的味道。
“坐稳了。”
大汉大声一喝,手中的刀高高举起,只听到“咔嚓”一声,近处的竹子被砍了下来。
他将随手用刀砍下来了一段竹子放在了手心中,维持着平衡。
有的人眼红,看着有人轻松过去,心中生了不满。
于是,那些人开始对其他人下手。
若是有人上了索桥,他们就故意晃动索绳,直到把那些人晃掉为止。
索桥下面就是洛水,幸好水流不算湍急,但是这些人若是想从水里在上来这索桥,至少得需要半日时间。
就在大汉背着晏舒青想要过桥的时候,小冬跑了过来,弱弱开口,“哥哥,我可以走在你们前面吗,我有点怕!”
大汉眉头一皱,拍开这个小家伙的脑袋,“让开。”
晏舒青出声,“算了,就让他在前面吧,他年纪小,对你没什么威胁。”
大汉只好作罢,瞪了小冬一眼,“还不快点上去!”
小冬走在了二人前面,也学着大汉捡起了一小节竹竿。
大汉站得很稳,无论是别人如何摇晃,走在钢索上如履平地。
小冬也因为这个“定海神针”的存在,走得十分顺利。
眼看着就要走到了尽头,小冬成功跳上了对岸的岸边,稳稳站定。
他笑着回头,脸上的笑容却让人看着十分变扭,“多谢哥哥,哦不,应该说是姐姐。”
晏舒青右眼一跳,有了不好的预感。
小冬笑得灿烂,掏出了别在腰间的匕首。
手起刀落,绳子和大地连接的地方只听到“啪啪啪”宛如鞭炮的声音响起,根根麻绳应声而断。
只有几根还在顽强地坚持着。
“小冬,你……”
这里近岸,和其他地方地势不一样,假如在其他地方掉进去不会有性命危险,而这里底下的就是一个坡面的悬崖,上面的锐利岩石清晰可见。
晏舒青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今天她会被一个看似无辜可怜的少年坑了。
这种纤弱的样子,和丁香夫人的气质如出一辙,看着就是像亭亭净植的鲜花。
可是谁能想到这鲜花其实是一朵吃人的恶魔花。
晏舒青的脑海中忽然想起了李怀瑾的话。
——你是不是觉得你看人无数,不会出错?
——像是这种外表温温柔柔,弱不禁风的人最是吃人不眨眼。
她当时自持阅人无数,所以并没有将李怀瑾的话放在心中。
如今看来,那个纨绔倒是长了一双火眼金睛。
电光火石间,晏舒青忽然被身下的大汉从肩上卸了下来。
她并不觉得意外,大难临头,素昧平生的人当然自己保命要紧。
小冬在那里邪笑,“你们别挣扎了,一个也活不了。”
说着,他弯下了身子,要砍断剩下的绳子。
然而让晏舒青没有想到的是大汉并没有扔下她,相反将她箍在身前,一双干燥的手心覆盖在她的眼前,“闭眼睛。”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心口一窒。
她惊讶地回头,刚好对上他的下巴。
她记得……李怀瑾好像也是这么高。
这种熟悉感越发强烈,脑海中全然都是她和李怀瑾相处的一帧帧画面。
等她回神,自己已经站在了对岸的地上,小冬的尸体冰冷地躺在地上,脸上的表情停留在恐惧和惊慌。
晏舒青别过视线,不再去看。
“啪——”
声音响起,唯一连接落水两岸的那根绳子也掉入了洛水中。
悬在绳子上的人有的紧紧抱住了绳子,有的像是下水饺一样扑通通地掉进水中。
至此,一百五十人,又变成了一百来人。
晏舒青看向身边的大汉,试探地喊了一声,“李怀瑾?”
大汉一愣,“啥,你说啥?”
晏舒青抬手,朝着他下巴袭去,狠狠地向他脸上的胡子揪去……
大汉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你干啥?”
她低头看着手中带着毛囊的粗粝胡子,有些尴尬。
“小兄弟,你这是干啥啊!好端端揪俺的胡子干啥啊!”
“刚才……看到你胡子上有个蚊子,抱歉啊!刚才多谢你,要不是你,我恐怕就得跌落悬崖了。”
大汉挥了挥手,“举手之劳,小兄弟咱们继续赶路吧!”
“好。”
过了河之后就是野兽聚集之地,常年都有狩猎的人被这里的猛虎野兽啃噬咬伤。
比起这些猛兽,暗中出现的毒蛇才是最可怕的。
从这里上山,要经过一片茂密的丛林,参天大树不知道长了多少年了,将整片大地都笼罩在一片树荫中,矮处的地方因为常年不见阳光而枯萎一片。
只有生命力顽强的青苔漫山遍野地生长,脚下还有很多动物的窟窿和尸骨,看起来很是诡异。
晏舒青将准备的雄黄分给了大汉,二人并排走着。
自从出事之后,这个地方就鲜有人烟,空气中弥漫了泥土的潮味和腥味。
“嗷呜!”
一个凄厉的声音响起,晏舒青站定了脚,“是狼!”
大汉抽出了手中的刀,“狼不好对付,要是我们被狼群发现咱们就得玩完。你跟我来,千万别出声。”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前进,垂柳蔓延遮掩下,一个山洞赫然出现在他们眼前,里面还有发着淡淡荧光的萤火虫一闪一暗地飞舞着。
大汉道,“这里是近路,顺着这个山洞很快就能到山顶了。”
此时,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晏舒青回头,看到了许多拿着家伙事的人围在了他们身后。
很显然,这些人是跟踪他们来的。
其中一个人说道,“三哥你说的没错,这两个人果然知道近路!”
被称作三哥的人得意一笑,“咱们兄弟几个杀了他们俩,就能平分钱了!”
晏舒青眼睛一眯。
比起虎狼更可怕的,其实是人啊。
就在这些人要一拥而上的时候,忽然有个人惊恐地指着山洞,“那是,那是……”
山洞里亮着的……不是萤火虫,而是一双双绿色的眼睛!
“嗷呜!”
狼嚎比刚才大了很多,很明显这里就是狼窝了。
大汉也没有想到这一点,微愣片刻。
跟在他们身后匆匆赶来的其他人看到狼群之后,立刻抽出了刀刃。
“放下……”
晏舒青想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
这些人的举动显然是惹怒了狼群,原本没有攻击意思的狼群开始变得充满了攻击性,绿色的眼睛全都立了起来。
一个毛色黑亮的狼走出了山洞,他扬着脖子吼了一声,其他狼也开始跟着狼嚎。
很显然这只狼就是头狼。
晏舒青一面后退,一面拿出了火折子。
狼被这光芒照得微微闭了闭眼睛,但是很快他就适应了这个光线,比刚才更加不耐烦。
狼后退蹬地,前爪贴着地面,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人群,似乎下一秒就要扑过来。
就在这时,大汉身后那个被叫做三哥的男人小眼睛贼丝丝地转了转,然后贼眉鼠眼地就要把大汉推出去挡狼。
然而他没有想到,大汉早有察觉。
大汉微微错身,使了全身力气的三哥重心不稳跌了出去,刚好和那个凶狠的头狼脸对脸地趴着。
“啊!”
惨叫声音在山林中回荡着,格外凄厉。
三哥此时抱着手臂倒在地上,而在他的身侧就是他另一只手臂,流淌着汩汩的血液。
闻到血腥味道的狼群都变的兴奋,全都一拥而上。
后面那群人转身就跑,可是四条腿的人,怎么能跑得过两条腿的狼?
见到这场景,晏舒青飞快地从背着的布袋中拿出了爆竹,用火折子点燃之后扔进了狼群。
“噼里啪啦!”
爆竹的声音响起,狼群被这忽如其来的光和声响吓住,呆立在原地。
晏舒青趁这片刻,拉着大汉就往树上爬。
他们是跑不过狼的,若想活命就须在这树上呆着,之后再想其他办法。
果然如晏舒青猜想的一样,那些逃跑的人最后结局都是被狼扑倒。
那血腥的场面,让晏舒青别过了视线。
偷偷尾随晏舒青的一行人全都葬身狼肚子里面,那血腥的味道让人闻到就不禁想吐。
大汉拄着下巴,打量着晏舒青,“小兄弟你可以啊,但是俺们就在这里等着狼离开,万一他们不离开咋整?”
“我想想。”
这些凶狠的饿狼并没有因为刚才饱餐一顿,而放过晏舒青二人。
夕阳西下,狼依旧蹲在树下面守着,长长的嘴巴里还流出了白色的哈喇子。
黄绿色的树干上长着霉斑似的斑点,晏舒青扣着树皮,思考着他们怎么才能离开这里。
大汉拄着下巴,一改刚才的憨厚淳朴,“小兄弟,你说我要是将你扔下去,我是不是就能得空跑了?”
“什么?”
“其实你根本就不是丁香夫人的身边人,不然你早通知她来救你了,不是吗?”大汉一笑,平凡的五官中透着一丝熟悉的邪气。
这种感觉,让她很熟悉。
大汉勾唇,手掌就朝着她的背后推去……
眼看她就要掉下去,晏舒青却不咸不淡地斜了他一眼,“世子,你胡子掉了。”
他收回了手,放在下颌处摸索,然而粘在人皮面具上的胡子完好无损。
李怀瑾身份暴露了,也不见尴尬,“什么时候怀疑的?”
“世子虽然极力掩盖了身上常年使用的薰香味道,但是用龙涎香和薄荷配制的香料不多,所以只要闻过这个味道就会有印象。不过发现你胡子是真的之后,就打消了怀疑。”
“胡子也是假的,是一根根镶嵌在了面具里面,为了这副面具本世子可是花费了不少心血。”
“你也是觉得丁香夫人有问题?”
“也?”李怀瑾挑眉,“见人无数的晏老板不是笃定丁香夫人这种柔弱纤细的女子必然心性良善吗?”
晏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