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洛阳城内传出了一个更大的新闻。
江湖小报都买疯了。
那些原本堵在扬名阁的姑娘看到了报纸上的事情之后,惊愕地看着对方,然后一溜烟都跑了。
刚才闹得最凶的红衣女子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气焰,溜得最快。
“小姐,你快来看她们都走了!”一直透过门缝观察外面的春梨大声喊道。
晏舒青匆匆来到了门口,打开了门,看到外面一个人都没有了,只有一地的垃圾。
她疑惑,“你有没有看到发生了什么?”
“我一直在这里守着,可是什么不对劲都没有发现!对了,我想起来了,刚才有一个卖江湖小报的孩童来了,好多人都买了,紧接着他们像是吓傻了一样,一溜烟跑了。”
晏舒青闻言,柳眉一拧,捡起了地上一份被踩得全都是脚印的小报。
只见这个小报上赫然写着“扬名阁晏舒青真命天子曝光,绯闻男友易少卿只是朋友”硕大的大字。
她又往后翻了几页,看到了上面的画时,脑袋彻底懵了。
这些画上全都是她和李怀瑾,甚至有一些她都淡忘的细节,此时她全然都记了起来。
她脑海中想起了李怀瑾的话,说是最近有人在偷偷跟在他们后面画像。
她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后续。
那个消息的最后面写着:“据知情人士爆料,李家已经有人放出话,今后晏舒青由李家罩了,谁若是得罪晏舒青,便是与整个绥远侯府为敌。”
很显然,在这个时间段爆出这个画并不是想对她不利,恰恰相反,这幕后之人甚至是想用这个消息来压过她和易然的绯闻。
到底是谁在帮她呢?
……
到了傍晚时分,夕阳要落还没有落山的时候,扬名阁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为了以防万一,一向是开门喜迎四方客的扬名阁破天荒地锁了门。
春梨去开门,见到是易然站在了门外,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易然看样子是跑过来的,额上带着些许的汗珠,“你们小姐呢?”
春梨声音有些赌气,“我们小姐不在,易大人天要黑了,有什么事情还请明日白天来吧。”
春梨心中闷闷。
今天早上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她就不相信易少卿会不知道。
如今风波平息了,他倒是来了。
若是想来,早干什么去了?
就在春梨要关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晏舒青的声音,“等等,让易少卿进来。”
春梨噘嘴吧,大打开了门。
易然走了进来,眼中带着深深的担忧,“你可有事?”
春梨在一边冷嘲热讽,“我们小姐钢筋铁臂,哪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被鸡蛋砸了额头,肿了好大的包而已。”
易然抿唇,“晏姑娘,对不起。”
晏舒青摇摇头,“这事不怪你,是我昨天喝多了酒,如果不是易大人好心将我送去了客栈,恐怕我就要冻死街头了。如此一来,反倒是我牵连了大人你。”
易然看着晏舒青额头上肿得红红的包,好看的眼睛中闪过了一丝愧疚,“我上午去山上查案,刚才才回来,却不想听闻了这件事情。晏姑娘,这件事情真的对不起。”
春梨听到这话,神情一变,“易少卿今天早上不在洛阳?”
他点了点头。
春梨意识到自己错怪了他,脸上顿时红了起来,“我,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
晏舒青拍了拍春梨的肩膀,“春梨,去沏点茶来。”
“是!”
春梨离开之后,易然白玉似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复杂,“晏姑娘,此次事情恐怕是对你的名誉有损。子喻身为七尺男儿,不能坐视不管,明日就来扬名阁提亲。”
闻言,晏舒青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什么?”
“子喻明日就来扬名阁提亲。”
“这……”
晏舒青一下子慌了。
就算是她再白日做梦,也没有梦见过易然会站在她面前说这番话。
她怀疑这是梦,于是藏在广袖中的手狠狠地捏着自己的大腿。
那种钻心的疼痛,足以让她确定,这不是梦。
“咣当——”
茶杯打碎的清脆声音在门口响起。
晏舒青寻声看去,就看到了春梨大大地张着嘴巴,大得好像是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她还维持着托举茶杯的动作,即便茶杯已经落在地上,碎成了碎片。
这一声声响似乎让晏舒青回归了现实。
她扬起了头,笑得十分温柔真诚,“多谢易少卿,但是我不需要。现在这场风波已经过去了,过段时间人们就会忘记这件事情。”
“晏姑娘,女子名声犹如生命,不可儿戏。”
“无妨。我反正今生不准备结婚生子,这种事情于我无碍。”
“可是……”
晏舒青打断,“此事没有连累易少卿的清白名声就好,倒是多谢那多嘴的人,经此一事我扬名阁倒是扬名一番。”
易然凝眉,像是不认识晏舒青一样直直地看着她,眼底藏着隐隐的怒意。
这是晏舒青认识易然之后,第一次看到易然这么生气。
晏舒青不知道他为何会忽然生气。
他看向了晏舒青,犹如看向了一个陌生人,“你当真是这么想的,这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被你看作是扬名阁声名鹊起的垫脚石?”
“不是,我……”
“我知道了。”易然唇边扬起了一丝苦笑,“在商言商,晏老板果然是棋高一着,子喻佩服。昨日整件事情是不是都是出自晏老板的手笔,就连今日你用你和李世子的事情压过了这件事情,都在你的计划之中。”
晏舒青想解释,但是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
易然眉眼清冷,声音透着千年冰山上的玄铁一般的寒气,“晏老板,究竟是什么是你不能算计的?”
说完,他甩袖离开。
那道绣着白鹤暗纹的黑色玄衣美妙的希望下看起栩栩如生,就好像下一刻就要翱翔九天一样。
这种出尘脱俗之物,又怎么会是她这种凡骨俗胎能够并肩的。
如此回过原轨,也好。
晏舒青叹了一口气,解释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或许这样的结局就很好,若是再继续接触,她的心真的没有那么强大的意志力控制自己不去喜欢他。
如此,甚好。
可是春梨却知道,晏舒青一点都不好。
晚上水生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晏舒青像是饿了好些天一样,一勺一勺地往嘴巴里灌,比起往日吃的要多了好几倍。
哪怕她最不爱吃的鱼,也整整吃了半条。
春梨的眼泪忽然止不住地流,她抱住了晏舒青的手臂,“小姐,咱们不吃了好不好!”
晏舒青嘴巴里的鱼肉不咀嚼,直接就往肚子咽。
她笑着看着春梨,“多好吃啊,你为什么不吃,还有水生你怎么也不吃?你不是最爱吃鸡腿的吗!”
水生是迟钝,但是他还能感受到晏舒青今天的不对劲。
自从易少卿离开之后,她就一直在笑,笑个不停,好像是今天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
“你们就让她吃吧。”
一个华丽的声音在后面响了起来。
晏舒青不用回头,都知道是李怀瑾又来了。
扬名阁对他来说,门锁和门墙似乎都是摆设,来去自由。
他扬袖,走到了桌前面前,看着这桌丰盛佳肴味道:“这一桌子菜都是憨憨做的?”
一旁紧追进来的水生强调,“我叫水生。”
李怀瑾笑,“好的憨憨,你现在带着春梨去门外,没有我的吩咐别进来。”
水生瞧了一眼晏舒青,见她没有反对,就把春梨拉走了。
房间中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李怀瑾拿起了一副新碗筷,优雅地夹着鱼肉,“这鱼肉外皮鲜嫩多汁,鱼肉嫩而不柴,的确是人间美味。”
他又夹了一个麻辣鸡丁,“鲜香可口,辣而麻香,满口余香,颇有川渝大厨的精髓。”
他舀了一勺炖成奶白色的骨汤,浅喝一口之后,只觉得心口顺滑,“这汤炖的好,比起我家的掌厨大师傅,还是憨憨炖的好!”
晏舒青不理她,闷头继续吃。
李怀瑾每道菜都品尝一遍之后,叹道:“要是晏老板你觉得睹人思人,不如将憨憨送给我当我绥远侯府的掌勺大师傅,比你这里可挣得多了。”
晏舒青还是不理他,继续吃。
终于,晏舒青吃到一半发出了“呕”的声音。
她捂着嘴巴就要出去,李怀瑾直接拿出了一个袋子递给了她。
晏舒青吐得昏天黑地。
把刚才吃的东西全都全都吐出了之后,她虚弱地靠在桌子腿上,低头捂着肚子。
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肚皮的冰凉。
忽然,一抹温暖覆盖在她的小腹上,是李怀瑾见架子上有暖袋,给她灌的热水。
晏舒青一愣,抬头看着李怀瑾,“你今天吃错药了?”
李怀瑾也坐在了地上,手臂搭在了膝盖上,“你还没给本世子这个纨绔洗白名声,定金都付了,要是你死了本世子岂不是赔了?”
晏舒青侧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其实你根本不喜欢狄馨儿,也根本不是个纨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