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舒青忽然之间发现,敢情在丑丑眼里,她这位伺候他吃喝拉撒三年的主人也比不过认识几天的人。
宋夫人笑着摸着丑丑的毛,“我着实喜欢这小猫,不知姑娘可否割爱几天,让这猫陪我玩一玩。”
晏舒青正愁这猫没有地方寄养,于是实话实说,“我这段时间不在洛阳,的确是不好照顾,夫人能够帮忙喂食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宋夫人眼睛一亮,“晏姑娘这是要去哪里,我们瑾儿过段时间也要出发的。”
晏舒青:“长安。”
“这不是巧了吗!”宋夫人拍手一笑,清脆的笑声中透着爽朗,“过几日我们瑾儿也是要去长安的,你们不如一同去,路上还能相互照应。”
李怀瑾惊讶地看着宋夫人,他什么时候说他要去长安了?
宋夫人笑着拍着李怀瑾的肩膀,“瑾儿,今天晚上我去帮你收拾行囊,明天早上务必要和晏姑娘一起出发,路上你们也有个照应!”
李怀瑾张口就要反驳,“我什么时候说……”
宋夫人一扁嘴,一双美眸中就盈了雾气。
李怀瑾头疼。
父亲最吃宋夫人这一招。
在侯爷看来,一个能马上定乾坤的江湖女子忽然之间眼泪打转,想必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到那时,他那父亲必然会劝李怀瑾遂了夫人的心意。
若是他不答应,父亲便会重新提起当年他娶的第二个夫人,问他是不是还在责怪他。
这是一个不可避免的循环。
所以当李怀瑾看到宋夫人使出杀招的时候,就在心中不情愿也得答应下来。
“好,我明天就启程和晏老板一起去长安。”
宋夫人眼中的雾气转瞬之间就全都蒸发掉了,英气的眉眼中喜笑颜开,“晏姑娘不如留在我家中吃饭,今天我亲自下厨,你可不能不给我面子哦!”
李怀瑾对晏舒青疯狂的使眼色:宋夫人做的菜向来是打死卖盐的。
只可惜晏舒青没能高度领会李怀瑾的意思,应承下来了这个饭局。
当天晚上晏舒青、李怀瑾,宋夫人和李侯爷四个人围在了桌子上,其乐融融。
不知道的人看着还真的以为是一家子。
宋夫人笑着,“今天见到晏姑娘我心中高兴,这桌子的饭菜都是我做的,你们会尝尝合不合口味。”
晏舒青瞧着色泽浓郁鲜艳的鸡翅,夹了一块直接放到嘴巴里。
刚巧,她目光微微抬起,就看到了李怀瑾向她投来了同情的神色。
没等晏舒青反应过来,蓓蕾就传来了蜇人的痛感,又苦又咸的味道从舌根开始蔓延。
出于礼貌,晏舒青还是忍住了吐出来的欲望。
她一股脑的咽了下去,之后开始猛喝茶水。
宋夫人关切,“好吃么?”
晏舒青应承,“唔……好吃好吃。”
宋夫人眉眼带笑,又往晏舒青的饭碗中加了好多好多的菜。
她这顿吃下来,觉得今天喝的水比她前半生喝的都要多。
她偷偷瞄了一眼李侯爷,见李侯爷吃得高兴,还以为是她自己的问题,然后又瞄了一眼李怀瑾。
只见李怀瑾夹起了一道菜之后就一直吃米饭,直到一碗饭见底,第一口夹的菜才正好吃没。
心机啊!
吃完饭之后,宋夫人还恋恋不舍地和晏舒青挥手,约她下一次来家里吃饭。
晏舒青心想:要是真的还有下次,她恐怕在太阳底下晒能晒出盐粒来。
月色当空。
在宋夫人的强烈要求下,李怀瑾送晏舒青回去。
路上,晏舒青问出了疑惑的问题,“侯爷是天生就喜欢吃咸的吗?”
李怀瑾摇头,“他说心爱的人做的菜包含着爱,所以并不会觉得难吃。”
晏舒清眉头一拧,“侯爷对宋夫人的喜爱的确是很明显……你会觉得难过吗?”
李怀瑾淡淡一笑,“我爹没有对不起我娘,她在的时候我爹从不晚归,甚至顶着老家伙的压力拒绝纳妾。如今他能找到一个真心疼爱他、又是他喜欢的,挺好。”
晏舒青:“真好,侯爷果然如传言一样,是一个重情义的人。”
李怀瑾挑眉:“你可知为何我和父亲为何与那个老家伙不对付吗?”
晏舒青一直都好奇,可是担心唐突,就一直憋在了心中。
如今李怀瑾想说,她就在一边静静地听着。
李怀瑾眸色染过一丝复杂,“在我母亲死后,他终究还是将之前将让我父亲收进房中的小妾进了门,甚至抬举成了夫人。那位夫人看起来就像是周丁香一样,人纤细的得好像一抬手就能将她挥走似的,那双含着笑的脸像是永远不会动怒一样。老爷子之所以这么想把她安排进绥远侯府,你可知道这是为何?”
“是你老侯爷朋友的女儿?”
“那是他少年时爱慕过姑娘的女儿。他对那个人的爱,热烈如火,人人都说老爷子骁勇善战,甚至如同大禹治水一般三过家门而不入,被世人称颂。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炙热爱慕的那个姑娘就在边陲小镇生活。”
二人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扬名阁。
晏舒青很想问问李侯爷的第二位夫人后来怎么了,然而见李怀瑾不愿多说,她也没有继续。
回到了房间之后,晏舒青辗转反侧脑子中想着都是那位夫人的事情。
于是,她起身凑到了春梨的房间,“春梨,你知不知道绥远侯第二位夫人的事情?”
春梨除了喜爱卖胭脂水粉之外,还有一个爱好,就是四处讨论八卦。
她素来拥有着“洛阳八卦第一人”的称号,这洛阳城内但凡有些趣事,春梨一定是第一波知道的。
一讲这个,春梨就不困了,“小姐,你这就有所不知了,这绥远侯的第二位夫人实际上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狼。”
“如何说?”
“听闻这位夫人没少欺负李世子,只要稍有不顺心的事情就会拿他撒气,我还听说李世子的后背被她打的全都是伤痕,不过这个消息传出来的太少,我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晏舒青的脑海中瞬间就回忆起李怀瑾后背伤痕纵横交错的画面。
原来那些伤疤都是那位夫人做的。
晏舒青追问,“那个夫人后来结果如何?”
“她被侯爷送回了老家,连和那个夫人生的儿子都没让留在侯府里面。侯府对外宣称是夫人和小公子得了病,去乡下疗养,实际上就是将他们逐出了侯府。我听说没过多久,他们母子俩就病死了,就葬在了山林中的乱葬岗。”
晏舒青听闻之后,一个人回到了房间,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
二人启程地第二天。
夕阳西下之时,天色阴沉得很,墨色的云彩极低极低。
空中一点风都没有,闷得让人如同置身于蒸笼当中。
一个马车在竹林中飞快行驶,外面坐着的是一个红衣男人,长得眉眼若画,好似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马车快速飞奔着,车帘微微卷起,露出一张女子清秀的面容。
此二人正是李怀瑾和晏舒青。
为什么就他们两个人呢……此事说来话长,一切都是宋夫人在搞事。
宋夫人又叫来了那群江湖朋友,仿照上次劫走王啸天的套路,再次掳走了春梨和红翘。
没有了武艺高强的红翘,宋夫人又担心没有二人路上危险,还让江湖朋友临走前扔了一堆唐门暗器,留给他们防身。
为了他们二人,宋夫人着实是操碎了心。
此时,晏舒青和李怀瑾刚刚行至一个小村子,天空就划过了一道闪电。
那狰狞的蓝紫色闪电要将这天空撕裂成两半一样。
就在她被这闪电晃得愣神之际,天空中又响起了一道惊雷。
豆大的雨滴从天空中坠落下来,砸得马车都直晃悠。
晏舒青撩开帘子,眉目担忧,“前面就是一个小村子,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我们就在那里找一户人家借宿一晚。”
李怀瑾点点头,“也好。”
晏舒青和李怀瑾两个人决定在这田庄里先留宿一晚,等明天雨小之后再走。
瓢泼大雨中,即使打着油纸伞,两个人依旧被浇得像是落汤鸡一样。
他们从村东走到村西,敲门的时候别人都不肯开门。
眼看着他们两个人就要走到村庄的尽头,如果还是没有人愿意让他们留宿一晚,他们就只能在这打雷电闪的夜晚露宿街头了。
就在绝望之际,有一户亮着灯的人开了门。
男人大概五十岁左右,长这一对小眼睛,光着膀子,手中还拿着一把蒲扇和酒瓶。
见到了晏舒青和李怀瑾之后,他男人醉醺醺道;“我房间小,要是借宿只能这位小美人进来!”
晏舒青眉头一皱,觉得很不舒服。
李怀瑾也觉得这个男人给人感觉很不舒服,他从怀中拿出了一锭金子,“你把这个地方让给我们,等明天一早你再回来。”
男人看到金子眼睛都直了,连忙接过来了金子,放在嘴巴里咬了一小口。
之后他眼中闪过了贪婪神色,目光在李怀瑾的身上打量着,看着他穿着不凡,必然非富即贵,这出门在外,身上还会有很多钱。
想到这里,他扔了酒瓶,拿起了桌上的菜刀就朝着晏舒青和李怀瑾二人砍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