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从发髻间抽出一根发簪,侧过脸庞闭紧眼睛在神树后背上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如流水般渗出,落到地上却变为一颗颗红色的珠子。
神树强忍疼痛拖着余力道:“把这血珠拿去喂她服下吧。”它的眼神暗淡无光,昏昏欲睡。
“多谢了,你要好好保重,告辞。”玉兰捡起珠子再次诚心谢别。
“等一等!说姑娘是急性子还真是一点儿也没错,像你这样迟早会出事的。”神树严重咳嗽了几声,有着慈父的关怀,“你中了刺藤毒素,也不问问我该如何解 ,只知道一心顾着救助别人还连命都不要了。”
“这毒应该严重不到哪儿去,应该可以缓缓。”玉兰打住脚步迟钝住。
神树一脸忧心的摇头:“刺藤毒素留在体内久了,会冲击你的五脏六腑,堵塞你的血路,难道这还不严重?广传西临之水能解刺藤毒素,能荡浑浊之气,你就去湖中泡个疗毒浴解毒去吧。”
“ 嗯,多谢指点。”
玉兰手握十三颗血珠,急如穿云之箭离去。
她还未走多久,百里荒霎时狂风大作,雷电交加,黑云气压群山,似乎非得弄得个山崩地裂,生灵涂炭才算满意。
“哈哈哈哈……来吧,我不怕你们,劈死我也好,反正我也修不成仙,活着只会成为笑柄。”神树似乎早预料会有这么一天,已经做好了足足的准备,它残笑天道无情像疯了一样咆哮。
雷霆万钧,丝毫没有消停的意思。何夫人命中注定遭此劫难,且今生将困死于梦魇之境,然而神树透漏天机,无视天规,将生死境公然逆转。至从它决心帮助玉兰的那一刻起,它已注定必遭五雷轰顶 ,无法脱胎换骨修练成仙。
天雷还是无情劈上树身,整个林间回荡着神树撕心裂肺的惨叫,犹如抽筋扒皮的痛苦,听着就让人寒心。
从此之后,这时空再无百里荒外,也不再见神树的影子。
玉兰对这一切毫不知情,若让她知晓神树因帮她而受这等罪责,她定会立马冲上九天找雷公电母问罪,亦或上凌霄殿大闹一场。或许因为某种缘分牵扯,回到客栈后,那心竟无故揪着痛了好一阵子。
杏儿刚从何府探望回来,恰好碰见这等情况,急急忙到附近的药铺抓了一副安心神的药材,足足煎了好些时辰,这一把心酸一行泪,嗓子都哭到沙哑,好不容易才停下眼泪,刚端起药汤细心吹冷这泪又开始放肆起来,“公主,我该怎么说你才好,原本活得无忧无虑,轻松自在,现在却为了救一个跟自己毫不不相干的凡人,落得一脸憔悴,这真的值得嘛?”
“值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同样是活在这天地之间的生灵,为什么一定要分什么高低贵贱呢?更何况我父王是这统治三界的正主,他们是我父王的子民,所以我更应该把他们当作兄弟姊妹一样看待。”
杏儿受教,低头沉默不语。
“何夫人现在情况如何?”
“气色好了许多。”
“我现在感觉舒畅了许多,这药先搁着吧,辛苦你了。”玉兰点头相应,掀开被褥下了床,“先为我打点水来重新梳洗一下,我有要事待办,还需亲自去一趟何府。”
“是。”
杏儿轻轻掩好房门离去,玉兰即刻从手里幻出那十三颗血珠,有一种殇愁才上眉头却下心头,令她欲哭无泪的凝视了许久。
这下何夫人确确实实得了救,彻底摆脱了死亡境,全府上上下下的人都热泪盈眶的迎了上来,一番番死后重生的相聚,让那寒冷的空气逐渐升温。
何夫人视线渐渐变得清晰,可以清清楚楚看到身边的亲人,耳朵也恢复从前变得敏聪起来,可以清楚听见亲人们的欢悦之声——
“舅母,舅母你终于醒了。”
“婉云。”
“太好了,太好了,嫂嫂你终于活过来了。”
“宁康。”
“夫人终于醒了。”丫鬟家丁们也被激动渲染,都跟着欢呼雀跃起来。
“娘……”何昭如鲠在喉,心如刀绞般疼痛,忏悔着跪在母亲床前。
何夫人视线坚定不移的落到何昭身上,勉强撑起身来将何昭拥入怀里,心酸道:“昭儿,我的好孩子,娘这不是在做梦吧,你终于回来了。”
“是孩儿不孝,让娘受苦了。”
一去便是多年,夫人为他牵肠挂肚,整日活得抑郁寡欢,后又饱受梦魇折磨,神经几近崩裂。“
“这还是我认识何昭以来第一次见到他毫无掌控的流眼泪,现在何夫人没事了,何昭也不用活得失魂落魄了。”
她满足一笑,转身离去,至从何夫人醒后没人再注意她的存在,只有秋风为她和鸣。
也不怎么的,回来的途中刺藤毒素突然发作,她全身冻得力害,脸色煞白靠着墙壁晕坐下去,醒来时却见一个慈善的大夫端坐在她的床边。
玉兰恍恍惚惚的醒来,脑袋重如千斤生铁,痛苦揉着太阳穴问:“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那大夫回道:“这是济世堂,你中奇毒晕倒在小巷子里,是一位长得眉清目秀的公子的将你送过来的。”
“一位公子?”她被大夫的话带入沉思,想起自己昏厥中确实有人移动过她,还连续叫了好几遍姑娘醒醒,只是当时眼际模糊得厉害,没有看清那人的模样。
“我说姑娘也真是命好,中了刺藤毒还可以挺那么久,若是一般的人只怕早死上十回八回了。”
“你知道刺藤毒素?”玉兰瞪圆眼珠惊骇道。
“那是当然。相传这类带毒素的刺藤生长于西临翠涯峰上,有着吃人不吐骨头的外称,这也是拖了我赵家祖先之福,才将这稀罕之物录入我这典藏医书之中。”话音刚落,他的眼神突带满带疑惑,疑惑中又带几分诧异,“不过说来也是奇怪,姑娘为何会身中此毒,莫不是上了翠涯峰?”
听过西临险境的人都知道,平凡人不可能上得翠涯峰,何况还能从刺藤口中脱离出来。玉兰深知自己身份特殊,实在不宜透漏,因而才故意掩饰道:“这怎么可能,我一介平凡女子怎么可能去得了那地方?些许你是看错了,我并非中了那什么刺藤之毒。”
不想这一话似得罪了大夫,他面色一改,完带有十足的把握辩驳开来,“老夫行医多年,什么疑难杂症,稀罕奇毒没有见过,三十年来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治好何夫人,至此以外还没什么病是我赵某人看不好的。”
这人还真是不谦虚!
玉兰眉头舒展,借力打力道: “看来大夫还真是满腹学识,资历深得很了,那敢问大夫此毒该如何根治?”
那大夫骄傲气焰大减,被现实狠狠打回了原型,“这个嘛我还研究之中,不过只要你按时服下我的伏苓丹,我敢保证这刺毒决不会发作。”
“用时不发作,不用时生不如死,你这药不便宜吧?”
大夫心里一震,红着脸颊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知道?”
“本姑娘行走江湖多年,什么疑难杂症,稀罕奇毒没有见过,无数年来练得一身好本事,既救活了何夫人还保住了性命,更不会有什么至此以外。”
她照着那大夫的话稍加改编了一番,目的只在让那大夫懂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那大夫被三眼言两语打得节节颓败,此时灰溜得像只落单的兔子。玉兰翻起身子,顺手理了下长发,从怀里掏出一包碎银子塞到他的手里,“你喂我吃了那什么伏苓丹暂时缓了我身上的毒素,这些银两就当一点报答吧。”
那大夫回神,直摇头挥手道:“不不不!这钱我不能收。”
“怎么?难道你还嫌少不成?”
“没,没有,那救姑娘的好心公子已替姑娘付了治病钱。”
“哎!我还当你心善了,看来是我多虑了。”
玉兰抿抿嘴唇转身便要离去。
“姑娘且留步!”
“又怎么啦?”
“你先稍等一下,就先稍等一下。”大夫尬笑,随后急匆匆的掀开门帘出去,不到一杯茶的功夫便拿着一包不知什么草药走了回来,“这是缓解刺藤毒素的灵药,姑娘请拿好。”
“多谢大夫好心,这灵药我不需要。”
“你是怕我骗你钱是吧?哎,放心好了,这药那公子也为你买下了。”说着他硬将此药递给了玉兰。
“又是那公子?那公子究竟是谁啊?”
大夫嘴里冒出“嘟嘟嘟”的声音,直傻傻的摇着脑袋,“嘿嘿,老夫是真的不知道啊。”
玉兰不好继续推辞,只好接了此他手中之药,方才得以安静的走出了济世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