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雨水洗过的天空格外洁净,像蓝宝石镶嵌过一般,初入了寒潮的天幕很难再遇如此景色,若不珍惜实在可惜了些。
昨夜玉兰睡得深沉,甚至是忘了自己还饥饿着,今日入了辰时却还像没有睡够一样,任何昭唤了半天也不见反应,每当她空腹入了睡,梦里总会梦见许多开胃的盛餐,总是要等吃到才算心满意足,奈得何昭本人耐心好,就在么惯着她,就自己却在洞门前静静候了一个多时辰。
良久,她睡眼惺忪的走出洞中,懒懒伸了个懒腰,也不顾什么公主形象地打了个哈欠。只因饿病缠身得紧因而饿得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那不大不小的樱桃小嘴里还略带几分戏谑的道:“昨夜吃炙肉怎不叫我,今日叫本小姐饿得四肢发软腿脚无力,你说该怎么赔偿我?”说着又将双手向后一背,显得无比俏皮。
何昭笑着朝她走近,随心敲了她的脑门,“我说大小姐,你那睡相恕在下实在不敢恭维,恕我实在没有能力唤醒你,若你非得让我赔偿,那你到是说说我该如何赔偿,要不到山野打来猎物为你从烤一只?”
“这到不必了,太耽搁行程了。”玉兰摇摇头,向后退了一步。
何昭逼得很近,后面是铺满青藤的洞壁,未给玉兰再留下可以后退的余地,“你不是饿得软弱无力嘛,这样如何行走得?”
“走得!走得!”玉兰脸颊“噗嗤”一下红透,像活吃了几根红辣椒,辣如热火般焚烧在心头,又如同触了高压电,使她屏息麻木的后退,怎奈霉运迎门,她不幸扭脚向后一倾,差点没摔个半死,还得何昭屈身顺势将她搂住。
那纤细的腰永远那么令人羡慕,如同支撑向日葵的花梗,细而结实。
“又这么不小心,若不是我在,这一跤恐怕避无可避吧。”
“你错了,若不是你,我才不会白白摔上一跤了。”她如弹簧收缩般回起,心里一个劲儿的纳闷,“何昭今日是怎们了,怎么那么奇怪?”
她正想低着脑袋往前大走几步透气,怎奈忘了脚已扭伤,硬是活生生的绊倒在地。
“玉兰你没事吧?”何昭一下收了打趣的话,开始变得认真起来,他将她扭伤的脚慢慢挪出,轻手轻脚的拿捏起来,“别动,你忍忍,我先为你揉揉。”
玉兰忍着疼痛,还是什么信任的点了点头。
此刻她离何昭依然很近,可那股莫名其妙的紧张却在温和中渐渐消,甚至连疼痛也感受不到,他的手法如此细腻,如此的轻柔,那温暖就如一月的水仙,二月的杏花,三月桃的桃花……清幽而不腻人。
“好些了吗?”
“好了很多,应该可以行走了,我们还是尽早回常州城吧,莫要他们担心了去。”
何昭干脆地将脑袋一点,随着又将玉兰小心的扶起。
原本觉得自己可以行走的玉兰,至当自己站起来走上两步的那一刻才终于明白有心而无力的真理。
“我背着你走吧?”何昭看着心疼,终归打破沉沦道。
玉兰迟疑了会儿,一心摇头回绝:“这样恐怕有些不大妥当,我看还是算了吧。”
何昭不见放弃,坚持道:“若照这个速度走下去,恐怕定要走个十天半个月,这时日到也没有那么重要,但你这脚只怕早晚得遭殃。”
说罢,他依然不见玉兰行动,于是也不顾她是否同意,直截了当的给她来了个公主抱。她确实是被吓得不轻,这何昭与从做比简直是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得不叫她怀疑何昭是否真中了什么邪。
这一走将近一个多时辰,不知什么时候他将公主抱改成了后背式,不过他也不嫌累,背着她绕过一道又是一道,也不知是练了什么功夫方有这般吃苦耐劳的精神?
一个不知名的山脚落,云烟薄薄的铺成一地,宛如人间尚待蒸发的蒸汽,这里与别处有所不同之处就是野花多了些,若打比喻简直堪称一片彩色的海洋。若按照季节的推算,这个时节并非百花绽放的时日,可这里偏偏打破了时令,硬要凸显与众不同之处,很像有人故意安排似的。
话说天仙谷不乏鲜艳的花朵,可也不见她动得什么芳心,些许是待得时间久了,总会对一些过于陈旧的事务感到腻烦,可如今眼前光景变了,她没有什么疑问更不会觉得无趣,她只想越发珍惜这一切中的一切,只想知足地伏在他的被上,安详赞叹道这儿的风景。
何昭恰能读懂她的心思,即便看不到她的眼神,却像听心跳便能知道她想干嘛,固然是害怕亲人担心,可当歇时也必得休息一番,总不能吊着性命回去,因而这才明确停了脚步,照着玉兰心思道:“这地方确实很美。说实话,能在这个季节看到如此绚丽夺目的花海可谓真的不可思议,我们先不急着赶路,还是在这歇息片刻吧?”
“好啊!”这话果真符合玉兰心意,应了何昭的猜测,她心满意足的点了下脑袋,就差没有拍手叫好。
何昭半蹲下去,很是小心地让她落地,虽是铁打的身子骨,但好歹人心也是肉长的,那脸色满是因劳累而留下的痕迹。玉兰从袖间掏出一张与衣服颜色相近的娟子,很是贴心的为何昭擦拭汗水,好在他们间的身距相差不是很大,她只需半屈手臂便可不费力的擦到,不知从何时起,他们皆适应上了这种感觉,他没有回避她的好意,而是深感荣幸的接受着。
“背着我一路过来,可真是难为你了。”
何昭一语道破,“我愿意。”正说着又拿手握住玉兰捏着娟子忙着擦拭的手。
玉兰像触电似的将手抽出,将眼神当做话题转移,本是伤疼着的脚竟恢复异常,居然能独自小走上几步。她出生时玉兰遍开九天天宫,生辰八字与花投缘,因而天生带着一股淡淡的体香,也正是这股好闻的体香,竟能使她不知不觉中引来多种类的蝴蝶围着她转。其实她也没想明白这些蝴蝶究竟有得什么能力,竟能叫她扭伤的脚踝恢复得完完全全,还能正常如初的活动。她顺手摘下几束不算娇艳的无名花朵,竟情不自禁地跳起月娥最为喜爱的“忘忧”一舞,可谓含苞一笑百媚生,翩翩一步一倾城,娇柔一瞥一惊鸿。
时光不负留于此刻,他被眼前景象迷得神魂颠倒,简直痴迷到挪不开眼。就在意料之外,打北边来了个年约六七岁的小女孩,手里拿着一个燕子形状的纸鸢,远远看去,只见这小姑娘扎着一对简单而不失童真的羊角辫,一身干净而朴素的穿着,水汪汪的眼中流露饱满的神情,她不敢靠近,更不敢上前打扰,所以只得远远看着。
不过这一幕始终被何昭留意到,他面带微笑朝那小姑娘走去,可还没走上几步,那小姑娘像见了鬼似的逃跑,甚至连纸鸢都吓掉了地,何昭很想叫住她,可惜小姑娘完全没给他留下任何机会给他开口。
“何昭怎么啦?”玉兰停下舞兴大喊。
何昭未曾说出究竟,只是捡起地上的纸鸢看了一眼,然后展现给玉兰过目。
玉兰对凡间稀奇的玩意总是颇感兴趣,像是天生的性子。她将裙摆两侧提起,在花间纵野,很快便朝何昭这边走来迫不及待的接过纸鸢,“这是什么?做得可真好看!”
这纸鸢是凡间最常见的东西,就连四五岁的孩童都能清楚知道,所以对凡人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稀奇玩意。再说在何昭心里,玉兰还算识文很广的女子,就算真的没有其他话题可道也不觉会故作薄知,况且他是了解她的,可看她的样子又不像在说谎,何昭还是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终于忍不住道:“不如你猜猜?”
“我是真的不知道。”玉兰拿着纸鸢却显一脸茫然。
何昭道:“这东西名唤纸鸢,起源于墨翟改造于鲁班,大都于春风和煦的二三月放飞,其制作技艺全在做工,从扎细竹骨架,到糊以纸绢,涂以彩绘,调准提线,系以长线,各道工序十分讲究。”
玉兰似有兴趣的抬起了头,用渴望的眼神注视着何昭,“那这东西,喔不,应该说是纸鸢。这纸鸢应该很好玩,何昭快教教我!”
“不难不难,我教你便是。”
何昭明知这个时令不合适放纸鸢,当她见玉兰高兴得像个天真的孩子之时,这种意识在他脑中早已经完全打散。
他握着她的手,边做示范还不忘解释,“来,你的左手握着纸鸢轴,右手引着风筝线……对,就这样……”
二人默契配合了许久,终于不负希望的将风筝放上了天,在这野花开满山脚的仙境中,回荡着他们成功后的喜悦声,殊不知正在那个隐蔽的草丛深处那个小女孩正在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