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退了堂,观热闹的百姓依依散了去,那妖女也没理由在继续留着,只好含着怒火离去。
杏儿大步迎了过来,眼里满是激动的泪花,喜极而泣道:“小姐,你没事吧,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接着又细心往玉兰全身检查了一遍。
玉兰放得极度宽心,敞开双臂缓缓自传了一圈,“我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
“是好好的,只可惜被饥饿冲昏了头脑,居然把的手臂当着鸡翅,要不是林峰帮忙着拉开,只怕本公子这只手得掉下一块肉。”说着赵佣将袖子往上一拉,明显而有深度的齿痕上还重重泛着紫青色,“咯,你自己看看。”
玉兰羞愧的缩了下脑袋,表情上仿佛写着一千个抱歉,脸颊红得通透,难堪的有些说不出话,连杏儿都觉得不可思议的瞄了她一眼。
“不过没事,堂堂男子气概,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话罢,他不也不顾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一手便拉住玉兰手腕说,“长街有很多好吃的,我带你去吃,今天本公子心情好就当请你了。”
他也不顾人家是否有所准备,拉着就走。
“喂喂喂,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有没有礼貌?你爹娘没教过你男女有别吗?”玉兰一脸不情愿,边走边磨磨唧唧。
杏儿与林峰忍不住发笑,随着一齐默契的跟了上去。
长街一直都是这么热闹非凡,卖吃的也十分齐全。
玉兰不怎么喜欢面条类的玩意,唯对甜品情有独钟。今个儿有赵佣在,武进城的集市就是为她开的,这边张老伯家的唐人捏得活灵活现,她顺手接了两个,赵佣在后为她付钱,那边陈大叔家卖的冰糖葫芦甜如蜜糖,她顺手摘了两三串,赵佣还是宠溺着为她付钱……足足晃荡了一个上午,吃也早就吃够了。
烈阳正中天,晒得地面如火在烤,热度轻而易举的钻到了靴里。
杏儿与林峰走在后面温文儒雅的聊着天,仔细看去到像一对情投意合的小情侣。赵佣和玉兰在最前面边走边打趣,直到一个卖字画的角落,赵佣被一幅江山社稷图所吸引住,玉兰对这毫无兴趣,也不想打扰他的兴致,只得一个人慢慢悠悠的往前晃着,旁边一个卖珠花脂粉的老婆婆突然开口叫了声姑娘,她软绵绵的侧过头看了一眼,那老婆婆面露和善对她慈爱一笑,手里比划着让她过去的手势。
玉兰走近问: “老婆婆,你叫我是有什么事吗?”
老婆婆对她笑了笑,弯下腰去挑起一支看着朴素珠花簪子,这簪上点缀的珠子宝蓝宝蓝的,在阳光下还能折射七彩光芒,形状简单,步摇轻而短,恰好与玉兰身上这套水仙袖的霓裳较搭,看似给人一种毫无累赘的感觉。
“老身看姑娘这一身装扮,就知姑娘是个端庄且注重穿着打扮之人,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大户人家才能培养这等气质的姑娘来,不骗姑娘说,老身真的觉得这支珠花特别适合你戴,若姑娘喜欢,老身愿意为你亏下本钱便宜卖给姑娘。”
玉兰接过珠花粗略看了一眼,个人并不怎么喜欢,到被老婆婆卖的水粉颇感兴趣,她随心挑出一盒,香气随她打开的一瞬间渐渐散发出来,“这香味太浓,过于熏人了。”
老婆婆另有他意般连着笑了几声,“这类水粉不适合姑娘,你说浓也是正常,不过比起弦灵香,这点烈真的算不得什么。”
“弦灵香?”玉兰疑问道。
“姑娘不知道么,这弦灵香就是前些日子县令大人所说的涉嫌香,其香夜间会散出极为浓烈的香味,闻其味者轻而过敏重而被迷惑心智。说来也是奇怪,前几日一个妇人将万花楼告上公堂,说她相公是因去了万花楼才丢了性命,县令大人派了一个懂香女子前去查身怀弦灵香之人,可居然没有查出什么结果,就连县令大人亲自登楼去查都没查出端倪。可老身依稀记得,上次红鸾姑娘上我这儿拿胭脂时,我明明闻出她身上确确实实是有的这味儿的,可他们为什么都说是查不出来?”
“老婆婆,你所说的红鸾姑娘是谁?这名字听起好耳熟。”
“她是万花楼的头牌,但姿色与姐姐红骊相比还是稍微逊色了些。”老婆婆刚带喜色把前话说完,接着又面带几分沮丧的叹了口气,“哎,自打万花楼被县令大人禁锢后我就再也没见到过她了。”老婆婆一番话后,玉兰这才想红鸾红骊,这二人之前有听赵佣提过的。
赵佣看够了字画,转头看时玉兰早已不在身边,他的目光着急的扫过人群,终于在不远处的小摊前发现了她,“你走都不叫我!害我担心了一阵。”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担心我作甚?再说你看字画看得那么入神,我自是不忍心打扰。”
赵佣挠着脑袋憨笑,无意间被玉兰手中珠花所牵引,“哎,这簪花倒是不错,素而不俗,挺适合你的。老婆婆这簪花值多少钱,我为这位姑娘买下了。”
那老婆婆高兴得心花怒放,很热情的道: “不多不多,也就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
玉兰震惊不已,扯扯赵佣衣袖嘀咕劝说道:“赵佣别买了,我看这老婆婆分明存心敲诈,什么地铺珠花值这么多银子?”
赵佣平淡一笑,这区区二十两银子对他来说完全不在话下,他挥手招来了林峰,阔绰吩咐道:“拿五十两赢票给这位婆婆,这簪子我买下了。”
林峰点头,随即从怀里掏出银票递给老婆婆,那老婆婆像捡到什么宝物似的高兴,眼睛笑如一弯新月,连声谢过几声后开始胡乱祈祷道:“公子对小姐真是好到无可挑剔,小姐可要好好珍惜啊,老身在这诚心祝福,希望公子与小姐早日结为连理。”
赵佣心中乐得喜滋滋的,可玉兰这脸早就红透得不行,扭头欲要离开。赵佣一把拉回玉兰,从她手中拿下簪花,体贴入微道:“美簪配美人。在我眼中唯有贵重的礼物方才配得上你,来,我亲自为你戴上。”
说着他将簪花很是亲昵的插到她层层尽挽的发髻间。
时光仿佛静止了一般,人来人往的长街上唯有二人成为那道最亮丽的风景线,就连杏儿林峰都看得有些傻愣愣的感觉。玉兰更觉火炙心头,像是触电似的后退了大半步,低着个脑袋不管不顾的离去,她的状态犹如魂魄飞撒,漫天星目犹在眼前,一时不慎撞了人,她将头一直抱歉点着,连声说了好几遍的对不起,可那人也不知怎么的,半天也不吭一声,动也不见动一下,她鼓起勇气将头一抬一看,这一切都是多么熟悉的场景。
“何昭!怎么会是你?”她咬着牙齿尴尬一道。
“不然你以为是谁?”不知怎么,今日何昭看她的眼神极为反常,心里似乎藏着许多想说又不能说出的心事。
玉兰傻傻一笑,还真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原来是玉兰姑娘!很长一段时间未曾与姑娘谋个面,还真是挺想念得紧了。只是今日一早就听街坊邻居们胡编乱造,说是有一个叫白玉兰的姑娘不知怎么吃上了官司,婉云就说嘛,姑娘好端端的怎么会进那种地方,即便是真的进了那大都是场什么误会吧。”
婉云搀扶着何夫人,稳着步伐朝这边走来。
玉兰勉强一笑,对杜婉云这话怎么听也不顺耳,
虽看似一句处处向着她的好话,实则带着颗颗无形的尖刺。 她弃怨松了松喉,对何夫人好心问候:“看夫人的气色恢复得不错,不知夫人近日身体可有不恙之处?”
”不劳姑娘操心,老身好得很。”何夫人脸色拉沉得厉害,很不情愿的道。她把玉兰与赵佣刚才的一举一动全看在了眼里,也不乏看轻了她。在他们这些长辈眼里,女子就应安安分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精通女红擅于琴棋书画,有个千金小姐应有的姿态,然而玉兰向来活得无拘无束,对这一切自是觉得没有什么不妥,无非有些小腼腆而已。
玉兰意犹未尽,何昭一家打算离去。此时恰好听见西边有人招摇大喊县令大人出事了。百姓们纷纷停了手中的活,一时间完全嚷成了一片,都像中了什么魔似的朝一个方向奔去。
“县令出事了?这怎么可能?”玉兰揪心一痛,情绪大为跌落,朝着府衙方向头也不回的跑去。赵佣三人见状,不管如何呼唤也不见玉兰转身,因而也慌慌张张的追赶上去。
何昭终还是隐藏不了自己对玉兰的担心,只是随口交代婉云照顾好母亲,也不顾亲人呼喊,怀着忧心急匆匆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