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喧哗,王大娘压过那群人的身声音继续说着:“平日里说起话来那么大声,也不见么害臊,怎么拿你跟何昭说道一道块儿,你张美人脸就不老实的红了?”她的目光锋利得可怕,像一把刚放在磨石上打磨过的刀子,直指她的眼球,害她不敢抬头直视。她脸上的红晕还未消失,低着头别扭的嘀咕着:“你在说什么呢?又拿这事儿取笑我。”
“你们快看那边有人倒下了。”三人后面传来动静,他们条件反射下抬起头,往前面方向望去,那边儿已陆陆续续围满观众。
王大娘一个好奇的起了身,伸长脑袋往前面儿望去,“有人倒下了?喂!要不我们也过去看看?”她把脖子缩回,征同玉兰的意见。王大娘这人遇到什么稀奇事儿从来不会过问何昭,因为她太过了解何昭的心思,只要玉兰喜欢或者愿意的,何昭一般不会反对。
这件来得突然的事件正合玉兰口味,她也正有此意,准备起身到前面儿探探究竟,于是她当机立断的说了句:“走吧。”
“我就说嘛,这么令人好奇的事儿,一向好奇如我的你,怎么可能矜持得了?”王大娘拍走叫好,一场说走就走的冲动淋漓尽致的展现在眼前,她也顾不着等谁,一个人背着个手就往前走,连头都不肯回,碎步也尽是凸显别扭。
玉兰挠着脑袋,好像发现哪里不对,似乎她忘了些什么?
“对了!她不是说她请客嘛!”玉兰打手大叫道。
何昭笑她天真,从怀里掏出几粒碎银子摆在桌上,“等王大娘都说话算话起来,那我估计明日的太阳定是打西边升起,东边落下,河水逆流而上,春夏秋冬不再变幻。”
玉兰忍俊不禁的捂嘴笑出声。
事发现场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也是拨开人群才好挤了进来。人群包裹着的中心,面色发紫的少年安静躺在那里,旁边的人对他直是指指点点——
“这不是邱伯家的永生嘛,这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就倒在这儿了呢?”
“……会不会死了啊?”
“要不大伙儿把他送回去吧,好歹也是街坊邻居,乡里乡亲的,把他丢在这儿多不好,大伙儿说是不是?”
“要送你自己送,我们可不管闲事,那邱老头脾气臭得跟坏鸡蛋一样,我才不愿摊这摊浑水。”
“我赞同老二的说法,我也不愿摊这趟浑水。”
“我也是。”
……
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呼应起来,他们都觉得那叫老二的说得十分有道理,顿时,整个小镇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看来这位小哥不太讨镇上的人喜欢啊!”玉兰这发自内心的感概话原本是说与身边的何昭听的,却被旁边的一位大叔听了去,他拉长一张皱巴巴的脸,好似有谁惹着他,害他一脸气呼呼的道:“起是不太讨人喜欢,那简直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对象。”
玉兰很纳闷,却也没说什么。看着这群动口不动手,冷冰冰的人群,她只是深叹了口气。
“看他脸色吐紫,嘴唇发黑,应该是中了什么毒。我去看看情况。”说着,玉兰就朝躺在地上的少年伸出了手,用手指捏起少年的手,静心为她把脉。
旁边又响起百姓们刻薄刺耳,违背良心的七言八语——
“瞧她这模样,还真当她是活菩萨,救苦救难了。”
“可不是嘛!都是个什么人啊!”
“你们这就不懂了吧,人家邱老头的儿子生得模样俊,就是有这能力勾引这类不知情的妙龄少女,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一个不知死活的中年妇女,妖里妖气的走上前来,手里拈着一张薄而透明的绣帕,用欣赏的目光盯着玉兰,“呦呦呦,这小姑娘模样生得好啊,我那春风楼正缺一个好梁子,我瞧她就不错,跟着一个倒霉鬼走了多可惜,到不如跟我回去,吃好喝好,说不定在不久的将来,调到汴梁当个头牌花魁也不一定了。”
“不愧是有十几年道行的老鸨,这眼光比生姜还辣呀!临河好不容易才出了这么一个美人儿,我们这些未婚未娶的旱涝子都还没看够你就想将她占为己有,未免显得太自私了吧?”那说话的大叔捏着下巴戏说着。他的模样少说也有个三五十岁的年纪,满面胡须,邋里邋遢,一看便不觉得他是什么好人。
玉兰尽其力,安其心,凡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她从来不拿别人的生命来开玩笑,对于这两人深带戏谑性的对话,她听到是无可避免的事儿,但多半左耳进右耳出,扰不了她。
那妖里妖气的老鸨见玉兰无话回击,于是显得越发猖狂,“洪哥哥,看你说得什么话,不看看你与我的关系,你肯光临我春风楼,我愿意为你亏下血本,包你春风得意。”
两人不谋而合的大笑起来,完全不顾及周围人的看法。而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人,似乎早已习惯在街上大放“词阙”,听着这类恶心的话,也不觉有何反常。
王大娘早就咽不下这口气,两拳“咔嚓”一握,十根手指发出骨折似的响声。
“这挑粪的哪儿来的,怎们也不找个水源好的地方好好洗洗,带着一身怪味就往大街上跑,也不嫌丢人啊!“
“你说谁是挑粪的呢?”那老鸨火烧脚心似的大跳起来,脾气比王大娘还要暴躁,王大娘遇着这类泼妇,还真可谓一山更比一山高。
她也不好好想想,王大娘也不是吃素的料儿,论起吵架,她可能不是那风流老鸨的对手,可论起女人之间的决战,她敢说第三,没人敢自诩第二。
“说的就是你!挑粪的!挑粪的!”王大娘使劲伴鬼脸,“你敢怎么?”
“敢这么说老娘,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她咬牙彻齿的叫出三四个打手,“去!好好给教训教训她!”
那三四个打手默契将脑袋一点,动脖子,动指骨,“噼里啪啦”响起一阵。周围的人知道这儿必然发生一场极为暴力的战斗,于是该靠边站的早就挨边退成擂台圈。
“怎么?你们还想打架不成?”王大娘照着他们的方式,不输气势的活动了筋骨,“正好当靶手练练。”
四个人大模大样的朝王大娘走来,此时玉兰刚好把完脉站起。她了解王大娘的个性,下手总是没轻没重的,万一将别人打死打残,只怕难在此地安然待过一夜。她拉着王大娘示意,“给他们点教训就好,出手别太重了。”
“你没事吧!被人欺负到头上,你还替别人考虑,我才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挣开玉兰的手,犹如狮子扑兔般的冲上去,眼看一手即将打倒一个打手,随想肚子猛烈一疼,她捂着肚子将身子勾着,也正好躲过那打手突入起来的一拳。
我的老天爷,有你这样戏弄人的么?这么关键的时刻掉链子,明摆着要毁我一世英名啊!
“王大娘你怎么啦?”
玉兰一副紧张兮兮的神情,正准备过去慰问,那老鸨一把将她的手腕拉住,笑逐颜开的对她说:“若想保住这张漂亮脸就不要多管闲事,免得自己遭了殃,同样害了别人。”
她就当被刺藤勾住衣角,完全没有在意,她的目光还在王大娘的身上。王大娘明显想临阵脱逃,可那四个打手缠得实在太紧,她逃不开,只有隐忍躲避,就在这久久僵持难下的紧要关头,何昭出了手,他的宝剑不松不紧的拿在手中,一剑打翻一个,很快,那些禁不住打的打手一个个“扑通通”落成一排。何昭教他们做人的道理,“凡是要适可而止,一味不知好歹,倒霉的只会是你们自己。”
四人在众人面前栽了跟头,又不能当场平了这坑,只得忍气吞声的站起,低着脑袋任凭老大发落。属下丢脸,主人被打脸,老鸨面子上过意不去,面对眼前众多无可奈何,她是气灌冲顶,插过四人胳膊大骂:“真是一群没用的废物,老娘平日真是白养你们了!”
何昭轻松摆平那四个打手,玉兰总算松了口气,她不费吹灰之力的摆脱束缚,径直朝王大娘奔去。
“大娘你没事吧?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
“茅厕!茅厕在哪里?”王大娘憋得一头大汗,捂着肚子痛苦大问。
“我……我知道!”一位与王大娘年纪相仿的妇人不顾众人眼光站了出来,“我知道哪有茅厕,我带你去吧。”
王大娘频繁点着脑袋,不曾交代自己何时可以回来,跟着那妇人直往一边儿离去。
镇上的人都不愿意将地上的小哥送回家去,玉兰与何昭没有视而不见,玉兰道:“这小哥不知误食什么食物导致中毒,现在必须找个医馆送他就医,若是耽搁久了,怕是有生命危险。”
何昭一听,这事关系重大,事关生死,他刻不容缓的背起小哥,在镇民的指点下去了一家名唤“济世堂”的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