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谢过袁道长后,兴冲冲的拿着医术几步走出了房间,这医书对她来说太过重要,所以也不管来得是否蹊跷,只知点灯专研。任谁看来都一样,患哑不过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孩,跟她毫无瓜葛,只为维持一颗善良的本心,妙手回春还她健全安康,这一夜来,她没怎么合过眼,大多时间都用来细读这本医书,次日又起了一个大早,整个人迷迷糊糊,看起来很不精神。
锦心像平常一样,等师姐烧好热水便会端来伺候玉兰与何昭。玉兰经过一番梳洗,连早点也没吃,所有兴致都放到患哑耳疾上去。
随即从手中幻出一些银针,据内经所述,第一步辨病。
辨病 即辨病名、辨病位,辨清了病名病位之后,就可以指导针灸取穴,以局部腧穴为主。
“耳鸣,取耳前动脉。有耳鸣者,取耳中动脉,即耳门穴,系手少阳三焦经,有耳聋无闻者,当取耳中听宫穴以刺之,系手太阳小肠经,耳无所闻……刺其听宫……”
她浓缩精华,将几句最为重要的话聚集在一处,随后将针捏在手中,边念边顺意操作,“第二步,辨经。此“经”包括经脉、经别、经筋、根结,与耳直接相通者。据此,上取穴时可先循经远取,后据“经”之虚实有余不足,而行相应之刺灸法,或补其虚,或泻其实,或平补平泻导气而通其经。”
旁观者皆为此景肃然起敬,就连那自识寒冰的道人都被此境牵引。只惜成功很少一试便可成功,原本信誓旦旦的她在施针过程出了差错,险些没要了患哑的性命,这治耳疾比哑症还难治得多,一旦稍有不慎随时令人在不经意间出现反常,甚至失去生命。因而每当经历如此惊心动魄的实操,她的脸上不免集满汗水,心跳加速,甚至窒息。
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完全照着医书所说来做,按道理来讲应该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她的神色有些黯然,慌张。
旁观之人皆为她捏着一把冷汗,可看是归看,也没人敢发出什么声音,深怕惊骇到她,害她走神复伤了自己。
锦心这丫头说来也是天真善良得很,只见她双手合掌平于心,嘴里叽里咕噜的祈祷,求天拜地只望盼个好结果。
道观大堂的香炉里,香火在火星里一截截的坟过,触着风向掉落一罐银灰色的灰烬。
或许上天看她辛苦,刚还好着的天气突然大变,狂风大作,引得天雷轰隆隆的作响,空气中虽有沉闷,但对她来说比方才凉快了不少。额间的大汗经风儿抚触,也渐渐风干晶莹的汗珠。这一声声咆哮着的雷鸣,时不时惊刻到骨子里去,手在寒风瑟瑟发抖,不一会儿,骤雨瓢泼,尘土在雨水侵蚀下留下漩涡,随风带来阵阵混凝土的尘腥味,不乏有些刺鼻。
它来得那么及时,来得那么热情,彻底打破清晨的宁静,淅淅沥沥地敲击着瓦檐。
患哑安心的闭上眼睛,在她眼中,玉兰是她此生最值得信奈的救命恩人,把性命摊在她的手里是信得过的。因而玉兰更不会袖手旁观,眼睁睁地看着患哑受苦,然而再入神看着眼前这位若不经风的小姑娘时心中顿生凉意,至从刚才错误的一针,她很想放弃,她心中充满畏惧,她很怕,很怕自己会是失手,这是有史以来她第一次完全没有把握的救治一个患者,从前的自信早已烟消云散,留在眼前的只有惶恐。若非哑症治疗成功,她即便有那好心也未必有那胆,再说患哑的性命系在她的手上,一旦放弃施针后果也不堪设想。
我不能放弃,我一定可以的。
她的内心苦苦挣扎着,不断得鼓励着自己,深怕怕这颗幼小的心灵经不住折磨,会在这最关键的时刻放弃,她咬紧牙关抽出最后一根针,朝着患哑主穴位扎去。
仿佛这世间只会把紧张凝固在一起,随心所欲地抛弃所应有的轻松与自由。
“师姐有反应了!”这一刻不知坚持了多久,突然听得锦心打呼小叫的跳起来,“师姐没事了,师父你快看,师姐的眼睛睁开了。”
施针的过程里,患哑一直处于沉睡状态,整个人安静如死亡,几乎听不到她呼吸的声音。
那道人收了打坐的状态,在锦心的搀扶下站了起了,“姑娘真乃奇人!如今将我爱徒治好,贫道实在不知如何报答才好。”
玉兰的神识在惊喜中慢慢恢复,在一愣一愣中将目光投向患哑,情不自禁的将手指触上她的脸颊,不禁抽搐了一下,“患哑,患哑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患哑应和点了个头,她的目光还是那么炯炯有神,温润的脸旁绽放着文静。
“太好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玉兰眼角溢出泪水,剔透如如明珠。
“姐姐,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治好我的,姐姐是神仙,手巧得像美貌一般细腻,才不会令人失望了。”患哑嘴角挂着欣慰的笑容,暖心抹着玉兰眼角的泪水。
那道人知恩图报,吩咐锦心准备一桌好酒好菜热情款待恩人,以聊表心中感激之情。若道平时,患哑有那厨神的典范,能拿那番手艺招待已是难得,尔今这所谓的好酒好菜简直大费周章,实在没那必要。
更何况,玉兰刚从惊恐曲折中走出,即便现在将美食摆在她面前也不见她有那心情享用,到是患哑恢复正常的人听觉,难得真正的高兴一回,即便师父不这么吩咐,她也会这么去做。
刚经历这番曲折,玉兰身感困乏,辞别回房里休息片刻,当她推开门时,只见王大娘悠闲的拖着茶杯,坐在桌前颇有耐心的品尝着。
“小丫头,你把她的耳疾治好了,果真不是凡人,这都没有将你难倒,既然办完她的事,现在也该办办我的了吧?”
王大娘从凳上轻松立起身来,来回徘徊着道,“说实在的,你应该好好感谢感谢我,若果不是我千里迢迢找来那本医书,你想治好那丫头的症状,难咯。
玉兰对她的出现毫不意外,良久,她有些心不在焉的道:“那本医书原来是你找的,我之前上过他的书房,但我并未见过此书,昨日他将此书交给我时我也光顾着高兴,也没想到问个究竟。不过此书也没那么精准,替她施展最后一针时差点害她不省人事。”
王大娘不知何意,突然捧腹哈哈大笑,这笑中莫名带着一丝坏意,“原本我看你这丫头聪明得很,于是在医书上做了些手脚,看看你是否真有那个能力化险为夷,拯救患哑于水火。”
玉兰一听直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大娘失望谴责道:“怪不得会出错,原来是你这个毒妇搞的鬼!你要怎么戏弄我随你的便,但患哑只是一个无辜的丫头,若当时她真因我而丢了性命,你是陷她于何等的不仁,又是陷我于何等的不义?枉我把你当做前辈,好生敬重于你,而你只知惹是生非,火上浇油,你如何对得起患哑?又如何对得起我对你的尊重?”
“丫头,丫头你不会真生气了吧?我是看你能力非凡,想试探试探你的能力而已,真的没有想过后果会有能么严重,常言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看能否……”王大娘一脸可怜巴巴的模样,低着声气诚心请求。正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玉兰看事向来注重颜面,王大娘手露这么一出,对她来说简直是不可理喻。
不过好在知错能改,王大娘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些悔意。
“罢了罢了,好在患哑没事,我不想跟你继续计较下去,说白也就应了你那句话,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过我希望你记住,这世间许多事就是这样,有时并非一句道歉就可解决。”
“是,老身谨遵姑娘教会。”她有模有样的做起姿态,残缺中略带有几分喜剧性,“丫头,来谈谈我的事呗?”
玉兰没有反对,平静坐了下来,“我好些心思都花到患哑身上去了,实在没想到什么高招,不知大娘这计划该从何处入手?”
“不用了。我昨夜想了一夜,终于想通了,我与她往后相处的时间还长,有的是机会验证,所以我的志趣暂时不在这儿,而是凡界。说实话,我在这儿待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我想让你带我出去玩玩。”
玉兰诧异两秒,苦笑道:“大娘我看算了吧,袁道长应该不会同意的。”
王大娘不满地将桌子一拍,“丫头,你有没有搞错啊,我去不去凡界跟那姓袁的有什么关系?再说,她凭什么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