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遇到张远，是在警局。
只不过这次，是离洛自己找上门来的。
“张远，有人找。”
刚好快到了下班时间，张远放下手边档案出去看了一眼。
大片的橘色霞光下，离洛倚着车门，正幽幽地抽着一支烟。
白色的烟圈缓缓腾起，又渐渐散在暮色中。
“找我？”张远走过去，略有不解。
这位离家少爷，先前办案时是见过的，后来跟许栩吃饭，又碰到一次。蛮不讲理，又傲娇的很。
见他出来，离洛掐灭烟头，抬手看了下腕表，“下班了，有空吗？”
“没空。”
难得被拒绝，离洛瞬间沉下脸来。
“我有正事。”
“我更有正事儿。”张远从裤兜中掏出一支烟点燃，就这夕阳的余晖抽了几口，“所以，有什么事儿就在这说吧。”
离洛微微挑眉，对他的态度，很不满。
“我是想问一下关于王院长的车祸案。”
张远隐约记得，离洛，跟王院长走得也很近，或许从他那能获得一些蛛丝马迹？
思及此，他快速抽完剩下的半支烟，“等着，我还得半个小时。”
离洛何曾等过别人，见他如此大牌，气不过，却又不得不忍下。
他向来懂得什么叫顾全大局。
或许正如许栩所说，王院长的车祸，可能真的不是意外。
看着窗外夕阳渐渐掉入地平线，离洛趴在方向盘上，珍惜着暮色即将来临的迷离和美好。
当浓稠的墨滴将夜色全部染透时，张远出来了。
他径直朝着离洛的方向走来，拉开副驾驶座坐了进去。
离洛指了指手表，“这可不是半小时。”
“多让你等了十来分钟，我请你吃饭。”
离洛挑眉，欣然应允。
男人之间没有太多话，但好在大家都不拘小节，离洛不计较他让他等了那么久，而张远，也不会因他的冒昧而责怪于他。
正是下班高峰期，车子平稳地在车流中穿梭，路过王院长出事儿的路面，离洛减缓了速度。
“听说这路口的监控出事第二天就升级完成了。”
“嗯。”
“这也太巧了吧。”离洛漫不经心地说道。
茫茫夜色下，这段路，显得凄迷又阴冷。
想起王院长出事儿前曾跟他提起过冉冉，离洛的心又微微揪起。
张远不答，车厢里寂静如水。
离洛侧头看了他一眼，轻笑道：“听说，你最近在重新查这起案件。”
“听许栩说的吧？”
想起那天离洛敌意满满，张远微微眯上眼。
“是。”
“我那天，不过是找她了解下具体情况。”
“然后呢？”
张远侧眸，看着晦暗光线下离洛棱角分明的侧脸，认真而严肃地开口，“这件案子，明面上已经结案了，是我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才在私下里调查，所以，有些具体情况并不方便透露给你。”
离洛蹙眉。
“相反，我可能还需要一些，你提供的信息。”张远补充道。
车速突然加快，离洛不动声色地将车开到一家私房菜店外，熟络地停了车。
“我发现你擅长空手套白狼。”离洛幽幽道。
张远轻笑，“可即便这样，你也愿意，不是吗？”
说的对，即便这样，离洛也愿意被他套。
只要能破案，一切都好说。
简单地点了几个菜，张远便进入了信息搜集阶段，不停地在问离洛一些相关问题。
可离洛反问回去，他却闭口不答。
“我唯一能说的是，这件案子，正是因太多的巧合放在一起，才更加惹人怀疑。”
“所以你们警方怎么可以草草结案？”离洛不满道。
“凡事要讲究证据，况且，肇事者已经认罪了。”
刚好，包厢门被推开，服务生将最后一道菜上齐，礼貌地招呼了声，又退了出去。
离洛看着桌上的饭菜并未动筷，而是抽出一根烟点燃。
“介意吗？”
“你随意。”
离洛顺手递给他一根，边抽边问，“所以，你觉得这案子重新审理的几率大吗？”
“事在人为。”
……
送走张远，离洛并没有回家。
他一路开车到林飘飘和许栩居住的小区，在楼下，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能出来吗？”
“现在？”许栩不解，看了眼腕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对，现在。”
黑漆漆的天幕上并没有星子，连月亮都没有，显得既沉闷又单调。
小区微黄的路灯从车窗外洒进来，显得这冬日愈发孤清。
离洛拧着眉，不停地回想着吃饭时张远有意无意地那些问话，越想越迷茫。
恰好升级的监控系统，恰好路过的货车司机，恰好失灵的刹车，又恰到好处的认罪，一桩桩一件件，确实有太多巧合。
许栩刚刚已经睡下了，想着应该也不会见太久，便在睡衣外裹了羽绒服，匆匆下楼。
一出门，便看到正对面路灯下，一辆黑色的迈巴赫闪烁着低调的奢华。
她走上去，轻轻地敲了下窗户。
车窗按下，出现的是离洛那张清冷的脸。
他启声：“上来。”
外面冷得紧，冷风呼呼地直往领口灌，许栩来不及多想，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有事儿吗？”她疑惑。
离洛不答，只是将车内空调调高了一些，驴头不对马嘴地问她：“还冷吗？”
许栩怔了怔，茫然摇头。
“我今天，去见张远了。”
离洛略微沉思，手指敲击在方向盘上，一下一下，并不用力。
许栩惊讶，“你找他干嘛，你该不会又去找人家麻烦吧？”
见她如此紧张，离洛心底划过一丝恼意。
“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
语气有些冷，还有些，不悦。
许栩歪头，看着车窗前迷离的夜，适时地拉住了嘴。
虽然不到蛮不讲理的地步，可，脾气依旧很差，差到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冷嘲热讽。
许栩抿了抿唇，没敢把这句讲出来。
“王院长的事儿，我相信，并不是意外。”
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许栩下意识地回眸，刚好对上他探究的眼睛，“院长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这件案子，我会查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