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来，顾眠对他有依赖和信任。
甚至也有好感。
但霍笙还是觉得顾眠对他保留了一些疏离。
这一点疏离，会让他一直像个局外人一样，站在一面透明的玻璃前，看着她的喜怒哀乐。
他的手穿不过这层阻隔。
她对他笑，对他哭，也显得很缥缈。
像是两个不应该遇见的人，强行地凑到了一块儿。
总之，始终有不和谐存在。
但是刚才，她仿佛无意识露出来的一点抱怨和撒娇，仿佛悄然缩短了他们之间这点无形的距离。
就好像她不小心在那层坚固的玻璃上开了一个小口子。
霍笙的手能够伸过去，触摸到另一边的空气和温度。
莫名让霍笙有了一种真实感。
霍笙因为心情好，外卖不自觉多点了几个菜。
送过来的时候，不知不觉摆满了半个桌子。
顾眠看着有些无语。
“我没有胃口，你也不用点这么多菜逼迫我吧？”
霍笙把自己的小心思隐藏得很好，面不改色地摆碗筷：“怕你吃得太少。”
“但是这……太多了。”
光是一半，他们两个就吃不完。
“没事，留着晚上吃。”
顾眠很震惊霍笙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晚上还能吃吗？”
“放冰箱里，应该可以。”
顾眠又问：“我倒是没问题，你……”
霍二少这么矜贵的身份和口味，吃得下吗？
霍笙太了解她了，猜也猜到了她后面的话想说什么。
他淡淡回答：“我常年奔波在世界各地，体验过不同人的生活，剩过一整天的饭菜我也吃过。”
末了，他又补充一句：“还是没放冰箱的。”
顾眠，“……”
她忽然有些好奇霍笙以前的生活。
继而，顾眠更深地发觉，这是她第一次产生这样的好奇。
之前，她都只顾着自己的情况了，完全没有关心过他。
顾眠深深觉得自己自私过头了。
两个人坐下来，各自端着一碗饭。
和霍笙吃饭时慢慢养出来的习惯，是不说话。
但是这一次，顾眠忍不住要多问一句：“你以前，学的是什么专业？“
霍笙从来没有在吃饭的时候说话的习惯。
这一年来，顾眠也下意识地顺从他这个习惯。
现在，他刚拿起筷子夹菜，乍一听对面的人出声，有些诧异。
习惯让他把菜夹到自己的碗里，然后放下筷子，这才准备出声。
“我学的专业有些杂，基本上什么都学一点。”
顾眠好奇地咬着筷子，继而问道：“比如？”
“学过医，也学过律法，还有建筑，翻译，金融，养殖……都涉及一点。”
顾眠，“！！！”
太令人惊讶了！
简直匪夷所思。
“你是怎么做到学那么多东西的？”
她读大学的时候，光是学金融就够她头疼的了。
因为爸爸只有她一个女儿，她将来不出意外的话，是要帮他管理公司的。
顾眠一向很爱她爸爸，不想让爸爸一个人辛苦，能够帮他分担就分担。
所以自告奋勇学了金融管理。
当时，穆承禹学的也是金融管理。
她既能帮爸爸分担，也可以和穆承禹一个专业，可以说一举两得。
只不过，她没想到后来，自己的专业不但没能排上用场，连爸爸的公司也被穆承禹夺走了。
最终，她受了穆承禹一年的冷漠和痛苦折磨，爸爸也死了。
想到这些往事，顾眠垂下了眼眸，情绪又变得低落起来。
霍笙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主动说了一点自己过去的事情。
“刚上大学的时候，开始报的是音乐系。”
顾眠下意识问了句：“为什么？”
为什么会选择音乐系？
“因为高中毕业晚会上，学校要求我表演一个音乐节目，我不会。”
顾眠的注意力彻底被拉了过来，“然后你上大学就报了音乐系？”
“对。”
顾眠很诧异。
“你选择专业系别这么草率的吗？”
“不然呢？”
霍笙反问，好像这对他来说，根本没什么好意外的。
根据顾眠对霍笙的了解，他这么草率的选择，好像是没什么好值得惊讶的。
霍笙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淡定得特别超脱自然。
所以他的想法和选择也是一般人不能理解的。
顾眠被勾起了很浓重的好奇心。
本来就没有胃口，现在更是不想吃东西了。
她追着霍笙问：“之后呢？你报了音乐系后，学了多久？”
有没有学会这个问题，顾眠根本不用问。
因为她知道。
霍笙吹的口琴特别好听。
她因此也迷上了口琴。
然而，霍笙却不打算再回答她的问题了。
“先吃饭。”
顾眠被这三个字扫了一个很大的兴。
“你先告诉我。”
“你先吃完饭。”
两个人僵持了一阵，顾眠先败下阵来。
论定力和对视，她压根就不配做霍笙的对手。
“好吧，我先吃饭。”
为了听后面的故事，顾眠觉得自己又有胃口了。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吃完了饭，顾眠的速度明显比以前吃饭的速度快了。
所以说，不管是什么人，什么状态，一个感兴趣的故事只听了一半，都会想要听到后续。
顾眠就是如此。
但是吃完饭后，顾眠再追问霍笙后面的故事，他却拒绝再说。
顾眠瞪大了眼睛，“为什么不告诉我了？”
“有些故事一次性说完就没意思了。”
霍笙笑笑，卖了个关子：“下次你再不想吃饭的时候，我再跟你说。”
顾眠，“……那我晚上就不吃。”
“随便你，晚上的剩菜剩饭，你可以自由选择吃还是不吃。”
“……那我不吃早饭。”
“如果你肚子不饿，忍得住的话。”
顾眠，“……”
忽然发现霍笙也很可恶。
顾眠气愤地瞪了他一眼，气鼓鼓地走到客厅去坐下。
霍笙扬了扬眉，唇角微微扬起。
不难看出他的心情不错。
他慢条斯理地收拾好了餐桌，把剩下的菜放进了冰箱，真的准备晚上吃。
他回到客厅，顾眠还在生气。
这个故事的后续，真的太让人心痒了。
因为她很想知道，为什么她认识霍笙的时候，他是个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