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夜冷眼看着我提防的模样，倏然嗤笑出声。
我一头雾水，但仍然警惕地看着他。
“季灵，这些医生护士都是台城最权威的专家，现在是我花钱养着他们给你父亲续命，所以你考虑一下，到底要不要继续呆在我身边呢？”
路夜凑近我，用只有我跟他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
我突然想起来，一个月之期就要到了。
只是，他已经达到了羞辱我的目的，又何必再把我留下？
我缓缓回头，看着父亲如今只能靠着一根脆弱的管子维系生命，而我就像是渺小的蝼蚁，只能任由路夜这掌管生杀大权的天神予取予夺。
“好。”
闭上眼睛，我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
但这时，我却隐约感觉到路夜好像松了一口气，睁开眼，他眼底的平静让我明白这刚刚不过是我自作多情的错觉。
“检查。”
路夜这话是对着医生们说的。
得到命令，医生护士鱼贯而入，围在父亲的身边做起检查来。
他们本来应该是白衣天使，可是看到他们都受命于路夜，我却觉得看到了披着天使翅膀的魔鬼。
医生护士的动作很快，做完检查之后没有丝毫的停留，仅仅留下一张检查结果表，就有秩序地退了出去。
一时，房内又只剩我跟路夜两个人。
我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打破这诡异的平静，路夜的手机铃声恰巧响了起来。
“喂。”
他握着电话，眉头紧皱在一起，面上阴冷一片。
我跟他隔得极近，却听不清电话那头在说什么，只能隐约听到凌诗雅和路夜母亲的声音。
“我现在要回路宅，一会儿会有司机来接你回去。”
挂断电话，路夜没有多说一句，迈开长腿便离开了病房。
我还没有来得及消化他的话，身边便风声响起。
他走了正好，我已经好久没有和爸爸单独在一起了。
轻轻坐在床沿上，我擦干了眼泪，小声对父亲说了很多话。
就像小时候他常常跟我讲故事一样，我一件一件说起结婚后住进金苑的事情，好的坏的，都跟父亲讲了。
话到一半，父亲眼角有泪划过。
我大喜，因为先前看过某些报道，如果是至亲的人在耳边讲述一些见闻，是有可能唤醒沉睡的植物人的！
想到此，我喜极而泣。
但房门却被敲响了。
“季小姐，路先生命我接您回去。”程伟站在门口，恭敬道。
我擦了擦眼泪，“嗯。”
接着，又轻声对父亲道：“爸爸，灵儿过几天再来看你。”
话落，我随着程伟走出了医院。
坐回车上，我疲惫地靠在椅背上，眼睛闭着几乎要昏睡过去。
但现下，我实在不想就这样回去金苑。
“去海边吧。”见程伟启动了油门，我冷冷道。
“路先生命我送您回金苑。”程伟顿了顿，没有照我说的去做。
“嗯？”我睁开眼，对程伟怒目而视，“他有限制我去哪里么？”
“没有。”
程伟极快速地吐出这两个字，双手掌握着方向盘，淡漠地看向前方。
“那你去不去海边？”
闻言，程伟抿着嘴没有说话。
我懒得跟他掰扯，开了车门便要下车。
见状，程伟慌忙拦住我，“季小姐，系好安全带，我们现在就去。”
我重新坐回车座上，“那就走吧。”
本身也是恐吓他的举动，现在看来，我赢了。
海边。
我命程伟在车里等我，独自走到岸边找了块石头坐下。
虽然台城在下雪，可大海却没有那么容易被冻住。
夜晚的海边没有了白天的喧闹，气温相比于市区也低了好几度，我静静坐着，听着海潮汐汐。
我在脑子里梳理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想到已经成了植物人的父亲，我心头更加痛楚。
路夜，终究是做了件好事，没有由得我父亲在医院里自生自灭，到底是阴差阳错地为我留下了最后一位亲人。
可是，这本就是他造成的！
如今我已经还清了欠款，回到公司也是升职有望，拥有更高的薪水，我便不用仰仗路夜，可以全靠自己维持父亲的治疗了。
脱离了路夜的魔爪，我相信父亲一定可以可以很快康复。
念及此，我忽然觉得身体有了动力。
既然想清楚了未来，我也没有必要再这样萎靡下去。
路夜刚刚问我要不要继续跟在他身边，为了父亲，即便我瞧不上现在我的行为，我也只能暂且依靠他制服父亲的治疗费用。
站起身，拍了拍粘在腿上的沙粒，我准备回头往车里走去。
忽然，我隐约听到一声奇怪的叫喊。
“唔……”
作为一个在东南亚人生活了一段时间，并且时刻要警惕不能丢了性命的我来说，夜晚让我变得格外敏锐。
这一声呜咽，简直像被人堵住了嘴巴，竭尽全力发出的救命呐喊。
循着声音，我朝海边的一个小码头走去，那码头靠岸处停了一艘船。
很快，程伟也跟了上来。
许是有着作为侦查员的敏锐感知力，他也觉察到了事情不妥。
我俩蹑手蹑脚地走到船边上，程伟回头对我伸出一根手指落在唇上，示意我不要出声。
我点点头。
这时，里面传来男人猥琐的声音。
“大哥，咱这样能行么？”
一个犹豫的男音响起，带着些畏缩。
“你不相信你大哥我？”
另一个黏湿的男音传来，显然是为首的那个。
“你也不看看，这丫头穿的用的哪件不是奢侈品？奢侈品懂么？你看看她手腕上带着的镯子！”
接着，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传来，带着小女孩细微隐忍地呜咽。
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忍不住差点冲进去，程伟拦下了我，冲我警告似地摇摇头。
想到他的军方背景，我忍了下来。
这种情况，他见的懂的一定比我多。
这小女孩，显然是被里头这俩畜生给绑架了，正谋划着找家里人要赎金呢！
圣诞节走失了小女孩，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没有听到外头的一点儿风声。
我捏紧了拳头。
心里祈祷小女孩千万不要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