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路夜皱着眉。
“没事。”我苦笑道。
陈妈做了一桌西餐，说是因为过圣诞节的关系，所以还烤了一只火鸡。
做好后，路夜便给陈妈放了一天假。
陈妈千恩万谢地走了，我与路夜坐在了桌前。
盯着满满一桌香味四溢的饭菜，我却丝毫没有胃口。
以往，都是路夜亲手做饭，不过，以现阶段我们的关系，他能回来跟我一起吃饭，在他心里，这已经是我莫大的荣耀了吧。
“这些都是你以前喜欢吃的，怎么不吃？”
路夜轻轻呷了一口白兰地。
“没怎么饿。”我扬起笑脸，努力掩饰眼中的失落。
心中虽然对他恨之入骨，但毕竟曾经那样爱过他，触景生情，我没有办法忽略心底那一抹烦躁。
“好歹吃一点，难得我今天心情好，一会儿晚上还有活动，你要是不吃，怕你没力气。”
路夜切了一块鸡肉喂进嘴里，用餐巾轻轻抹去嘴角的油沫。
我没有反驳，点了点头，舀了一勺蛤蜊汤。
他心情好，是因为刚刚从路宅回来的关系吧。
我的神色暗了几分。
因为不在意我，所以即便是凌诗雅在路夫人跟前说漏了嘴，兴许会引得路夫人对我兴师问罪，但他还是觉得没有关系是么？
所以才会因为别的事情心情好是么？
我的大脑不受控制地胡乱猜测着。
此后，我与路夜再无话说，相顾无言地吃完了饭。
因为陈妈不在的关系，我主动去收拾洗好了碗筷，走出厨房，路夜正岿然坐在沙发上看着我。
“还有事？”我疲惫地问。
“忘了我说今晚有活动了？”路夜扬了扬眉。
点点头，我将额前的一缕碎发拢在耳后，笑道：“不过，我很累，今天又这么冷，你有什么活动，自己去吧，或者另外找人陪着也行。”
“季灵，你又不听话了。”
闻言，路夜神色如常，丝毫没有被我侵犯了权威的怒色，语气中反而带了些温柔。
我闭口不言，静静地看着他。
“今晚的活动，主角是你，如果你不去，我怕你会后悔。”
“主角是我。”
又是那种拍卖品式的主角么？
我勾着唇，重复了一遍。
“嗯，今天我带你去见你父亲。”
路夜淡淡地吐出几个字，却直直地撞进了我的心里。
我一时愣住。
“嗯？”
这一次，他扬起了尾音。
我呆呆地看着他，想从他的眼神变化里，看出这是他给我开的玩笑，还是真的想带我去见父亲的实话。
“你以为我会骗你？”
恶趣味的路夜这次难得没有耍我，我有些喜出望外。
“快点，趁着我现在心情好，否则一会儿我改变了主意，你别来哭。”
说着，他转过身去。
我雀跃地小跑着跟了上去，丝毫没有注意到，从刚才他回到金苑那一刻开始，我们的关系变得不似半个月的剑拔弩张。
路夜这次没有叫司机，而是自己开车把我带到了台城第一人民医院。
下车后，他轻车熟路地将我带到病房前，接着立在门口没有进去。
我颤抖起来，这就是爸爸的病房么？
但我不敢去看病房门口挂着的病人名牌，转而看向了路夜。
他没有说话，给了我一个确定的眼神。
我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朝病房里面望去。
透过病房门前的那块玻璃，我看到了父亲苍白的脸。
苍老，惨白，嘴唇没有丝毫血色。
我的双脚像是被灌了铅似的，一时竟不敢走进去。
见我没有反应，路夜长臂一挥，推门而入。
生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我连忙亦步亦趋地跟了进去。
走到病床前我才发现，父亲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鼻腔带着氧气罩，手臂上插有一根管子，靠着瓶子里的液体维系着他的生命。
曾经那样意气风发、红光满面的父亲，如今却孤零零的躺在病床，身边没有一个亲人。
而我，就是毁了他的罪魁祸首。
我是造成这一切苦难的根源。
泪，大滴大滴地滑落。
“路夜，我爸他……”我颤抖出声，声音喑哑地像鬼魅一般。
“你爸生命体征完全正常，但不知道为什么始终醒不过来，你放心，我为他请了护工，把他照顾得很好。”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路夜的声音又柔和了几分。
可我心里却萌生出了恨意。
其实，造成这一切悲剧的是，是我身边这个男人，不是么？
他本应该受到惩罚，他本应该下地狱，可现在，他却虚心冷气地说，他请人将我爸爸照顾得很好。
这究竟是有多厚颜无耻？
“护工每天替你父亲做了恢复训练，他的肌肉没有大幅度萎缩，也没有让你父亲生褥疮。”
因为我低着头，路夜没有看到我眼中的恨意，口里仍在滔滔不绝。
我只觉得虚伪和恶心。
“好，谢谢你，我想单独和我父亲待一会儿。”
我的声音细若蚊蝇。
路夜轻轻“嗯”了一声，便走出了病房，贴心地关好了病房的门。
房门“啪嗒”关上的那一刻，我的泪如决堤。
“爸——”
我再也站不稳，跪在地上伏在爸爸身上，大声痛哭起来。
“爸，你放心，还有再忍一段时间，我一定把您接走，我一定会治好您，让您重新站起来，以后，我们父女俩好好过日子，离开台城，好不好？”
“爸，都是女儿不孝，给您和妈带来了这样的灭顶之灾，您说得对，我不应该一味地忍让凌诗雅，哪怕是那时候直接跟路夜离婚，也好过如今家破人亡的下场……”
“爸……”
我哭诉着这半年来我的遭遇，也后悔当初不作为，才一步步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爸，你放心，就算我搞不定路夜，也一定会让凌诗雅受到报应的！
我在心中暗暗发誓，因为怕路夜就在外面偷听，我不敢说出声来。
少时，路夜推门进入病房，跟着他的还有一群医生护士。
我慌忙站起身来，双眼猩红地看着路夜。
“你要做什么？”我警惕地盯着他。
路夜思似笑非笑地一步步走向我。